张黎十指攥紧不受控制想要反抗,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那点力气根本不能抵御。

    两人手指紧紧扣在一起,乔熠手背青筋已然凸显,埋在她肩窝的脑袋始终没抬一点,仍旧用牙齿咬着她肩膀那块软肉不松口,即使嘴里尝到淡淡血腥味,他也没有松开。

    张黎忍着痛一声没喊,咬紧牙根额头却有细密汗珠冒出,痛到难以忍受只能抑制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闷闷的呜咽,嗓音低沉短促,很细小很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这个细节让乔熠一下想起他曾忽略的点。

    张黎也曾这么痛过。

    但他没在意,又或者说,是他压根儿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哪怕退房时听到前台说出那句话,他也不过惊喜一瞬转而变得镇定,毕竟张黎和他哥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连他都觉得两人不可能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即便最后亲自上楼去瞧,他也曾有陷入长时间的犹疑,左右摇摆不敢轻易下决定,总觉得张黎并非初次,或许只是他的不知收敛才导致也说不定。

    这一点,乔熠的确没猜错,张黎那晚确实受了点伤,轻微撕裂,红肿疼痛,抹了药膏才好受些,不过接踵而来的却是担心和害怕,什么措施都没做,意外中招倒是其次,就怕头脑发热找了个不干不净的人,染上一些不干不净的病,是以一向厌恶踏进医院的张黎也不得不走进医院找到医生开具单子做了一系列检查。

    提心吊胆两三个月,得知所有指标都正常,张黎才敢放下心来,为自己的一时放纵彻底划上句号,然而现在乔熠这副势不可挡非要将她当场法办的凶狠模样,让她不由地有些担心,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乔熠有没有在国外和人花天酒地染上一些不好的病回来。

    张黎眉头紧锁,垂着眼皮盯着乔熠湿漉漉的发顶,义正言辞地问道:“你没病吧?”

    乔熠神色一愣,还以为张黎是在骂他这么做有病,顿了顿,眉眼微扬,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他松开牙齿用舌尖温柔地舔舐她的伤口,试图以此抚慰张黎那晚所受的痛楚,眼看他的齿痕清晰印在她的肩头,乔熠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好似打上这块专属烙印,别人就再不敢觊觎她。

    张黎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病,一时也没顾上肩膀的痛,就是当她张嘴想问清楚时又觉得问了也是白问,谁会把没病刻在脸上,就算有病说不定也会说自己没病。

    张黎闭上嘴烦闷一躺,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沉思片刻,冷声道:“套在床头柜里,你要做就带上,我可不想得病。”

    “......”乔熠上一秒还想同她打趣逗乐把那晚的事以受害者的身份向她控诉出口,然后问她索要这些年的空窗赔偿,让她尝尝什么叫做下不来床的滋味,下一秒听到这句话,嘴角蓦然僵直,身体紧绷如石,脸色煞白一片,表情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什么叫做羞辱,乔熠今天算是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完全可以用张黎拿钱羞辱杨鸣竞来堪比,“得病”二字不仅是对他感情的羞辱,更是对他人格的羞辱。

    他没想到在张黎眼里,自己竟是这样一个人,禁不起诱惑扛不住寂寞,对待感情随随便便还以为来者不拒是个女的他都要?

    乔熠抬起头来愤恨地瞧着张黎,气地下颌绷直,十指也跟着收紧,手劲大的似乎想要捏断她的指骨,而她躺在那里像块木头一样毫无反应,目光无神,表情惨淡,完全就是一副放弃抵抗任他摆布的死鱼模样,看见她这样子,乔熠真是什么脾气和兴致都被她给磨没了,他松开手倒在一旁闭上眼气地一个字都不想说。

    说什么呢,说自己没病?

    她信吗?她不会信的,即便信了,她也不认为他是个安分专一的主,估计在她心里,他和其他男人一样,改不了寻花问柳偷吃的劣根性。

    可是乔熠真得很冤啊,他从头到尾只有张黎一个人啊!

    但他偏偏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张黎侧脸看向乔熠,见他阴云满布闭口不言,好似她的那句话像把刀子直戳他的心窝,让他满脸愤色怒到说不出话。

    张黎皱着眉头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既然说他有病。

    不过过分归过分,张黎可没觉得自己有错,话虽难听,但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儿,小心点总归没有坏处,人心险恶谁知道别人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

    张黎不动声色地打量乔熠几眼,见他胸口起伏兀自生气也没心情再跟她做的样子,眼眸微动,唇角一弯,心里一阵窃喜。

    眼下扫了他的兴,不正合她的意,刚好借此躲过一劫,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张黎忙不迭地撑起胳膊,明明肩膀痛得不行,她也紧着眉头不敢耽搁,坐起身来往床尾挪过去,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然而脚尖还没点地,就被人一把捞了回去。

    乔熠拦腰抱着她,脸上的表情真是又气又憋,圈紧她的腰身胸口还在起伏,深吸着气平复好一会这才摇摇头轻笑出声,为她这点小伎俩感到无奈和好笑,默了几秒,乔熠低头凑近张黎,在她肩窝轻轻蹭了蹭,用柔和却又带着宠溺的嗓音低声说:“差点又上你的当。”

    张黎苦着脸看着乔熠长手长脚把自己圈死箍紧,表情那叫一个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像是粘板上的鱼,不管怎么蹦跶都逃不了为人刀俎的命。

    听他说这话,更是生气憋闷,忍不住转眸睇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咬着牙抱怨:“也不知道是谁上谁的当。”

    乔熠闻言牵动嘴角低低一笑,看着张黎什么辩驳的话都没说,知道她在埋怨他刚刚为了扳回一局故意找死的举动。

    其实乔熠也是在赌,赌张黎见不得他受伤。

    从小到大她就教育他,不准打架,不准冲动,更不准让自己受伤,可他就是不听,非要去惹事,常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不肯低头,必须争个头破血流较出个输赢,哪怕他身小体弱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最后还是他赢了。

    或许这要得益于他哥臭名昭著而又声名狼藉的事迹让他们怕了他,忌惮心起,谁还敢跟他一样不把自己命当回事,所以后来也没人敢跟他叫板。

    然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是让张黎红了眼眶。

    但他不觉得痛,每次看见张黎给他细心擦药时,他都觉得特高兴,那种被人真真切切在乎和关心的感觉让他觉得张黎心里是有他的。

    可是出国后,张黎就对他不闻不问了,让他一度怀疑张黎是不是忘了他,因此隔上一段时间他都会打电话给她,跟她抱怨国外生活,不适应饮食不习惯文化,再三央求张黎跟他哥求情放他回国,甚至最后搬出爷爷来,说他想爷爷了,想回家看看。

    这些话说来说去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找个理由跟她通通话,提醒一下她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免得张黎真的忘了他。

    乔熠嘴角噙着笑,看着张黎微微挑眉眼里有些小得意:“我赌赢了不是。”

    张黎睇着他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乔熠瞧着她这副可爱带着傲娇的小表情,眼底炽热流露,忍不住凑过去亲她脸颊,收紧手臂把唇贴在她的耳侧诉说思念:“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乔熠呼出的气息滚烫又灼人,溅进耳廓有股说不出的撩人和酥麻,张黎微微偏头避开他的靠近,心跳莫名有些紊乱。

    乔熠不在意地笑了笑,贴过去继续说:“那天见到你,我就想抱着你,六年没见,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情有多激动,看着你眼泪往下流,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说我想你了。”

    “……”张黎缩着肩膀没说话,而是想起阔别六年第一眼见到乔熠的场景,头发乱糟糟不成样子,衣服皱巴巴到处都是褶皱,一眼看去,整个人颓废又可怜,像是几天没吃饭没睡觉,眼窝有明显的乌青颜色,脸颊也是消瘦往里凹陷。

    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她还在感慨六年没见,这人好像又长高了,他却直接红了眼眶,冲着她委屈巴巴喊了一声“姐”,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淌。

    说实话,挺心疼的,尤其是家里不常住,冰箱空空的什么吃的都没有,进到家看见屋里那些泡面桶才知道乔熠回国已经一个星期了,靠着仅有的零碎钱买了一箱泡面躲在她家连门都不敢出,她就更加心疼了,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就说他哥逼他结婚。

    其实早有预料一点儿都不意外,跟在乔烈身边多年,张黎听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还好自己有个弟弟,否则乔家真就断子绝孙了”,所以一离婚,张黎就猜到乔烈接下来会下狠心直接逼乔熠娶妻生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乔熠竟然会喜欢她……

    张黎拧着眉,侧脸看向乔熠,表情很不可思议。

    乔熠浅浅一笑,替她问出心中疑虑:“是不是在想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张黎愣了一秒,点了点头,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审视和警惕,试想身边藏着个喜欢她多年而不被她察觉的人,那得有多深的功底才能隐藏的这么好。

    乔熠缓缓道:“因为怕。”

    张黎眼尾一扬,表情略微不解。

    乔熠含笑不语,伸手将她肩膀上的头发撩到肩后,看着那块带着血痂的齿痕,乔熠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顿了顿,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这才看着她瘪着嘴可怜巴巴地说:“怕你看出来就不理我了。”

    “……”张黎没说话,好像无法反驳,因为她现在就不想理他,而且还想赶紧甩掉他。

    沉默片刻,张黎抬眸直视他:“所以你就不敢看我?”

    “是啊。”乔熠指间绕着她的发丝,垂着眼眸温声细语:“每次在你面前我都不敢看你,就怕你看出端倪。后来看不着你了,就开始琢磨怎么跟你打电话,想来想去只有卖惨了。把自己说的老可怜了,就希望你能关心关心我。”

    张黎眉头皱在一起,想起这几年乔熠有事没事就会给她打电话哭诉,不是哭自己吃不好就是哭自己睡不好,总之就是不想在国外呆了,可是乔烈下了死命令,说他要是毕不了业,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回国,张黎劝说无果,没办法,只能给他一笔笔打钱,让他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我在电话里说我想爷爷,想我哥,想回国,其实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想你。”乔熠抬起眼眸深情地注视着她:“但我不敢,我怕你知道后连电话都不接了。”

    张黎“哦”了一声,表情不咸不淡一点感情都没有,仿佛听了个跟她无关紧要的事。

    她又不是单纯好骗的女人,如果说两句好听话,她就心软糊涂,那她这辈子还不得被多少个男人骗,更何况浸淫商场多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张黎经历不少,见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张黎早已学会洞悉人性不信任何人,尤其是一个对她有所图的人。

    乔熠瞧着张黎这副似是而非完全不信任他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我真的没骗你。”

    张黎眉骨一抬,什么话也没说,不过表情已经不言而喻。

    乔熠有些郁闷,知道张黎不信任他,但他还是看着张黎无比认真地解释道:“我真的没病,也真的没有乱搞。”

    张黎闻言撇了一下嘴,小声嘀咕:“那谁知道。”

    乔熠就知道她会这样想,表情一点都不意外,他张了张嘴想把那晚的事和盘托出,想想还是觉得不说为好,因为猜不中张黎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她能接受他固然是好,就怕张黎认为他心思不纯,在这个节骨眼说这事,是不是有故意之嫌,毕竟两人中间隔了不仅六年的时光,更隔了几千公里的距离。

    乔熠沉默半晌,无奈笑笑,用手罩着她发顶宠溺地揉了几下,温言道:“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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