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双掌杵着用力支撑身体,听到这话,微微蹙眉沉思几秒,这才明白乔熠话里意思,宁可过门而不入也不愿进去逞凶作恶,竟是为了不伤害她,理由未免太过冠冕堂皇。

    张黎哂笑一声,塌腰往后一转,对着乔熠讥讽挑眉:“你不觉得很可笑吗?都到这个程度了,还差最后一步?”

    话落她就认真打量乔熠,眼底戏谑分外浓重,由上而下被他整个笼罩着,两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就像铁笼一样圈禁着她,胸前的肌肤纹理看得清清楚楚,心跳剧烈起伏交错便连呼吸也是热浪滚烫,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滚到下颚又落进她发丝中,乌黑湿透已分不清其中混杂着谁的泪谁的汗,而她委身于他,却是半点羞涩未露。

    乔熠目不转睛看着她。虽然衣料稀薄穿了等于没穿,不过若隐若现勾勒身段曲线,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和诱惑,可他却生出一种后续延展的错觉,想着如若那晚他能耐心等等,是否情景又不一样。

    但他没脸见她,也不知以何种心态面对她,事情做完临了又害怕退缩,索性趁着天亮闭眼装睡等待张黎先行发现再说。

    睡前一切想的美好又奇异,猜测张黎看见他时会做出何种反应,呆滞迷茫,错愕惊呼,脸红心跳,想了种种都未料这人如此决绝残忍,趁他睡熟便一走了之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而如今,张黎的反应同样令他没有预料,面不改色异常冷静,游刃有余退出他的禁锢,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盒东西甩手往他面前一扔,动作桀骜带着嘲讽味道,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乔熠目光深沉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他宁愿这样插科打诨点到为止惹她嘲弄耻笑,也不愿张黎将他和他哥混为一谈。

    “不一样。”乔熠抿着嘴情绪低落,说完却不说为什么不一样,而是看着相距咫尺伸手便能触碰的张黎,神色黯然目光忧伤只觉得两人看似离得很近,实则离得很远。

    哪怕刚才如胶似漆好似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但他知道张黎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就算同她翻云覆雨,她也不过将其视作一场游戏,游戏结束便会将他一脚踢出局。

    张黎背靠床头低垂眼睑随意收拢长发,动作轻松姿态闲适,脸上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扭捏和羞愤。

    她将视线落在裙摆又移到膝盖,那里跪得太久还在隐隐作痛,双肩也因长久支撑有些酸软乏力,然而最为不适当属别处,反反复复切不到正题,老是这样拖拖拉拉研磨时间,饶是再多热情也被浇灭干净。

    听他说不一样,张黎倒是扯唇一笑:“有何不一样?”

    乔熠没解释,只耷拉脑袋固执地说着:“就是不一样。”

    张黎抬起眼皮看过去,面色平静目光冷然,视线大大方方落在他躯干上,心无杂念眼无波澜只当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经过时间和人工的雕琢,这也的确称得上是件可供亵玩的玩物,放在夜场会所都是值得争抢的好货,而她身处名利场,皮囊不一外表昳丽的男人张黎真是见过不少,靠着一身好皮相为自己谋前程谋出路谋生计的男子不计其数,期间也不乏有人想做她的裙下臣枕边奴,可她从未有过买回家的念头,也从未有过带回家的冲动。

    哪怕换成乔熠,这些想法依然如顾。

    张黎冷笑一声,微微歪头看向乔熠,挑着眉说:“你不是想当杨鸣竞吗?那我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既然你想当,那就请你恪尽职守,把人伺候好。”

    “……”乔熠闻言身体一僵,紧闭双唇面露不虞,坐在那里像个哑巴一样低着头咬牙切齿。

    一次次被她拿去跟别的男人相提并论,就是再大胸怀也得被她气到脸色铁青心情崩溃。

    可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乔熠握紧拳头怎么都不愿去拿,像是拿了他就真把自己划为床伴一类。

    但他不一样,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乔熠的手就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目光冷寒扫向纸盒,却在看清上面的型号后,他又眉梢雀跃猛地笑出声。

    乔熠笑着拾起盒子反复把玩,在确定无误后他的唇角控制不住弯起来,紧接着嘴角一撇面带嫌弃,当着张黎的面往旁一抛,盒子就哐当一声进了垃圾桶。

    张黎眉宇轻皱,神情略微不解,视线一转从垃圾桶挪向乔熠,就见他嬉皮笑脸凑过来,抱着她腰把头仰起,目光灼灼望着她,脸上得意毫不掩饰,勾动唇角笑意不绝:“下次买大一号的,宝贝儿。”

    “......”张黎抿紧唇缝睨视着乔熠,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称呼,乔熠倒是十分喜欢这样叫她,咧着嘴笑得别提有多开心,而她眉头紧皱拉直嘴角,两个酒窝一样的凹陷就立刻显露出来。

    乔熠直勾勾盯着她,目光锁在她脸上,没有错过任何变化,他将视线移到她唇畔,脑子里面不免想起刚才从后拉拽她手腕时,那对腰窝也是这样似有似无深深浅浅,在摇摆晃动中不断攫取他的注意力。

    乔熠眼神一暗,舌尖微动情不自禁把唇凑过去,可是还未靠近张黎,她就拧紧眉心猛地把脸别开,像是在有意躲避什么,又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动作快得仿佛条件反射。

    乔熠愣在原地诧异几秒,随后忍不住笑起来,他轻笑两声,声音低沉愉悦传入张黎耳蜗,“自己的也嫌弃啊。”说完他就搂紧张黎腰肢贴在她的耳畔悄声戏谑:“没关系,我不嫌弃。”

    乔熠轻启薄唇用牙尖啃咬她的耳骨,接着往下游走吸允她的耳垂,然后将唇落在她的脖颈间,动作急切反应热烈,不像临时起意倒像蓄谋已久,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来还带着坦荡光明的目的。

    乔熠呼吸灼热脑子昏沉只想着既然做完了一题,那就趁热打铁再做一题,只可惜考官不给面子,唇还未落到实处,她就起身离开,留他独树一帜。

    乔熠眼巴巴看着张黎走掉,可怜地撇了撇嘴,视线往下真是有苦难言无处宣泄,这样自讨苦吃憋屈难受,最后也只能平躺那里静待冷静。

    张黎赤着脚打开花洒,冷水顷刻间淋遍全身,激得她寒颤不断,头脑也越发清醒。

    水流顺着脚趾流淌,她的视线不期然落在小腹处,那里平坦如故,却让她想起那个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

    如果没猜错,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也该18岁了。

    张黎曾悄悄打听过,在得知是个女儿后,她不止一次想过父亲待她是否也如待她一样,不亲近,不喜欢,不哄爱。

    以前懵懂无知,还当父亲重男轻女才同她不亲昵,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两人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如何相爱,她才明白自己的出生何其可笑,处心积虑的产物,委曲求全的无奈,迫于现实的结合。

    同样是女儿,或许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拥有圆满家庭,父亲疼爱,母亲呵护,家庭美满,而她拼尽全力也不过想得他一句认可,认可她的存在,认可她的能力,认可她的身份。

    尽管她再不想承认,这也的确是她活下去的理由之一,包括她为乔烈做的那些事,也有一部分是她为了向父亲证明母亲当年的选择并没有错而去做的,她想证明乔烈足以匹配她,也足以令他刮目相看,就像她想拼命证明自己一样,她足以做他女儿,也足以令他另眼对待。

    然而这一切现在想来才觉可笑,或许父亲从未讨厌过她,母亲也从未怪罪过她,或许就连当初押她去医院也只是母亲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张黎讪讪一笑,拨动龙头把冷水换成热水,不一会儿功夫浴室里面热气氤氲四处弥漫,然后就听有人敲响玻璃门,传来一声嬉笑调侃:“姐!我给你搓背吧!”

    张黎猛一拧眉,拿起一旁的沐浴露朝着门口用力甩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磨砂玻璃瞬间裂开,乔熠冷不丁吓一跳,目光怔愣看着面前蜿蜒盘桓的裂痕,嘴角向下稍稍一瘪,缩着肩膀悻悻离开,眼见外边一室狼藉,他立即拿起工具以最快速度把家里打扫干净,随即又用一分钟时间把自己冲洗干净。

    本想将房间里的床单被罩都换成新的,可是看见那些暗红血迹他又打消这个念头。

    下一秒听见浴室传来吹风机声音,乔熠赶紧舔着脸小跑过去,这回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把门一推,热气混合香气扑面而来,乔熠视线模糊两下,仍将张黎瞧了个精光。

    “滚!”张黎怒吼一声,侧身扯过浴袍披上。

    乔熠舔舔下唇,脚步半分没退,径直过去拿起吹风机重新给她吹着湿发,手法温柔表情满足,似乎期待已久的场面如今终于得以实现,便连每件小事都想亲力亲为。

    张黎面带愠怒低着脑袋将系带拴紧,感受发丝在他指间流动也没拒绝,站在那里任他伺候。

    水雾蒙蒙的镜面照出他俩不太清晰的样子,乔熠的模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张黎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隔着玻璃想起她和乔烈也曾有过这样的同框一幕。

    不苟言笑,目光冷淡,表情生疏,看上去一点不像即将要结婚的新婚夫妇,倒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女。

    那是为了办.证特意拍的照,如今换了个人却又是另一副模样,笑意盎然,目光柔和,动作熟稔,仿佛相处许久的未婚夫妻,做一切都自然而然没有半点客套生疏。

    很奇怪的感觉,似乎突破男女大防到了坦诚相待的地步,两个人再做什么都不觉得别扭和不自在,即便她和乔熠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他俩的关系也像发生化学反应一样出现了某种微妙改变,顺理成章好似理该如此。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有多少夫妻做着亲密无间的小事,却又在同床异梦各怀心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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