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沈序的功劳,总之姜妤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沈斳昭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松懈下来后,开始对二人如今不清不楚的关系感到不满。

    他不愿再纵容姜妤的失忆,所以总想做些过分亲昵的举动去提醒姜妤她的身份。

    “勤昭哥哥,我们真的是夫妻吗,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夫妻?”

    女子侧身避开皇帝近在咫尺的脸,随意扯了句话去打岔。

    “如果是呢,你会恨朕吗?”沈斳昭敛目看向她,似是不想错过姜妤的任何表情。

    “我不知道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为什么你会允许我见沈序呢,如果我们已经是夫妻。”

    “阿妤,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你的平安康健重要,朕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够了,想见他可以,但你要乖乖治病尽快好起来。”

    男人忍住了亲吻她的念头,就近坐在了一旁的八角凳上。

    眼下还不是个好时机,他会等姜妤真正痊愈的那一天。

    可见到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默默放下,姜妤却主动凑近了沈斳昭。

    玫瑰暖香绽放在鼻尖,放下妇人髻后未束的青丝,也随着她俯身轻轻流淌在男人肩头。

    “阿妤会好的。”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好似带着一阵春风拂过耳畔,听得人满心涟漪。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皇帝有些受宠若惊,然而看到姜妤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沈斳昭明白她只是像儿时一样把自己当成大哥哥,于是绮念还没来得及蔓延,就烟消云散。

    奇怪的氛围被准点来昭阳殿“上工”的桓王打断了,沈序今日是来陪姜妤放风筝的。

    “表哥,阿妤好想你啊。”看到熟悉的身影接近,姜妤立刻带着满面笑容扑进他怀里。

    “别闹。”沈序板着脸推开她。

    “不嘛,抱我快点抱我。”姜妤哭闹着搂住了沈序的脖子。

    看到姜妤把下巴贴在沈序衣领上的那一刻,沈斳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远比自己想象的吝啬,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外男有一点亲密。

    贴身太监劝皇帝眼不见心不烦,可沈斳昭生怕自己不盯着会出事,所以每日都咬着牙坚持看在姜妤身边。

    走到御花园时,不知那二人咬着耳朵说了些什么话,总之沈序没有像往常那样冷冰冰地推开姜妤,而是整个人忽然变得好声好气。

    远远瞧着,那对握着同一根风筝线的年轻男女仿佛是什么恩爱夫妻。

    明明他们的身份只是叔嫂!皇帝越看越气,但思及姜妤的病并未根治沈序那小子还有用处,男人只能握紧拳头强忍着怒火。

    “陛下,卫将军有要事求见。”从御书房赶来的小太监,看着皇帝阴沉的脸色实在不敢出声再次催促。

    好在沈斳昭拎得清轻重缓急,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就起身准备离开,但去往书房的途中,沈斳昭还是忍不住派人以太后的名义把桓王妃接进了宫。

    ……

    年少时沈斳昭就知道姜妤是特别的,因为父皇很宠这个小女孩,却从未有过要收养她做公主的打算。

    有一次他无意中听见父皇对小姜妤说,“公主长大了就会离开皇宫,父皇让阿妤一直留在宫里当景国最尊贵的女子好不好。”

    沈斳昭当即听懂了父亲是想要让阿妤当太子妃,兄长死后储君之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于是男人便从那时起把姜妤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

    往后的一切都很顺利,沈斳昭没想到那么容易就住进了东宫,唯一脱离掌控的,大概是他认定的小妻子在长大过程中,喜欢上了他的幼弟。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对先帝的赐婚横加阻拦,姜妤未必不会和沈序修成正果。

    沈斳昭从不后悔六年前抢走她,他只恨这些年,自己从没能抢走她的心。

    ——

    御花园里沈序一瞄到皇帝离开,立马屏退左右把姜妤拉进了凉亭。

    “你刚才把免死金牌给了我,就不怕东窗事发被陛下算账?”他攥着手里的宝物,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地收下它。

    “你皇兄才舍不得打我。”姜妤慢悠悠地坐在石凳上,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

    “别自作多情,我怕你玩脱靶了连累本王。”

    “沈序,劝你以后对我客气点,你夫人娘家可都靠我保着命,而我这个人一旦不高兴,可是半分诚信都没有的。”

    “你还要我怎么做,冒着砍头的风险帮你骗皇兄还不够吗?”

    “不够,还要让他误会再深一点。”姜妤眯着眼,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别说了,不可能,我不能对不起我夫人,陪你在这儿办家家酒已经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大不了金牌还你我自己另想办法。”沈序义正言辞地摆手拒绝了。

    但姜妤压根没管他同不同意,她趁沈序一个不注意就冲上前去,眼疾手快地用力捏着男人的脖颈,细皮嫩肉的小王爷哪经得起这么折腾,眨眼间一个紫红色的暧昧痕迹就被姜妤掐出了形状。

    “留着它我就不碰你,你要是敢向陛下解释,下回我可来真的了。”

    “你!”沈序捂着脖子一脸怨愤地退后好几步,“我真不明白你在干什么,挑战陛下的底线?你当自己有几条命,皇兄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你。”

    “不如我们赌一把,我赌陛下不会怪我,要是赢了,你孩子得认我做干娘。”

    “做梦,离我家人远点,你要是跟我有仇就来对付我。”

    “家人?沈序你别忘了我们俩也有血缘,不论你再怎么讨厌我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一提起血缘,姜妤忍不住加了声冷笑,谁能想到她作为姜氏女,压根没享受过什么世家出身的好处,还要因为自己的姓氏差点被仇家打死。

    皇帝在她昏迷期间解释过关于冷宫那场迫害,那时姜妤虽然睁不开眼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听完前因后果,她觉得自己头上写满了冤字,那顾太妃就是欺软怕硬,否则为什么不找沈序的麻烦非要弄死她。

    “好了姜妤,以后我可以把你当妹妹看待,但你别再做蠢事了,六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犯了错只知道以命威胁的人不值得同情。”

    进宫这段时日,沈序亲眼看到姜妤从一个娇蛮任性的闯祸精,变成如今这个满身疮痍的病美人,他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以升量石,你学问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指责我,当年明明是你的好哥哥欺辱了我,还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去见先帝最后一面。”

    “我跳窗只是想去送送先帝,根本没有想过要做傻事!”

    女子不管不顾地朝沈序抡拳踢腿尽情撒泼,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往事。

    六年来无论众人怎么嘲笑她做的蠢事,姜妤都未曾反驳过,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声名狼藉全是咎由自取,况且凭这副笨嘴拙舌又如何能让人相信她无辜。

    今日虽只在情急之下说出口,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序就已经确认当年的真相根本不是自己道听途说的版本。

    因为姜妤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捏手指,这点还是父皇当年偷偷告诉自己的,而她刚才没有任何小动作。

    “对不起阿妤…我不知道皇兄早就对你心存歹念…”任何道歉的话似乎都不足以挽回自己对她的刻薄,沈序垂头丧气地小声叹气。

    “好了别假惺惺的,我说过早就不喜欢你了,你不用再自作多情把我当成洪水猛兽。”姜妤对他的歉意无动于衷。

    这一次互相讽刺的话没有被男人继续接过,沈序选择张开双臂把姜妤拥进怀里。

    “这些年你受苦了,哥哥以后不会不管你,我和母后都是真心希望你能懂事,也别任性了陛下不是父皇,他不会无条件纵容你的。”

    姜妤只是十几年前拖着鼻涕泡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沈序从没觉得她真的长大了,他不想再推开那个小妹妹,任由她独自跌倒在冰天雪地里。

    沈序的怀抱有和先帝一样的味道,姜妤没办法再保持理智,这么久了她需要被人安慰。

    眼泪不听使唤地喷涌而出,姜妤很多年都没有发自真心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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