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好开,李萧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里只有这条路可以开车上山,当离山顶越来越近时,跟谢沐子所发的那张照片也越来越贴近了。

    直到,他看到了坐在山上的谢沐子。

    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出神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像是暂时遗落在人间的天使,随时都有可能飞走。身后有群山为背景,看到这一幕的李萧阳,觉得一生都会记住这个画面。

    谢沐子看着李萧阳走向她,也本能的站了起来,李萧阳最后几步直接冲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谢沐子一下就愣住了,不知所措的垂下手。这个拥抱太热烈,恨不得把她融入骨血,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不同与上一次跨年夜时的浅抱,这一次像是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紧紧拥抱。

    “谢沐子,我现在只说最后一次,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李萧阳的声音颤抖却又坚定。谢沐子听出了他破釜沉舟的决心,他不给自己退路,也不给她退路,就这一次,要得到答案。

    李萧阳在赌,他只能斩断所有的退路,谢沐子才不会再犹豫。他相信她心里有他,只是由于家里原因才不敢和他在一起。

    谢沐子声音有些沙哑:“李萧阳,我……”

    害怕她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李萧阳打断了她:“沐子,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如果你这次推开我,我真的会走的。”

    在寒风中吹久了,谢沐子无比贪恋这温暖的怀抱,可是她不得不推开他。

    就在李萧阳以为这一次还是要失败的时候,谢沐子说:“李萧阳,你先听我讲完我的经历,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好吗?”

    李萧阳的心怦怦真跳,他有预感,谢沐子所说的事一定很重要,他一定可以知道谢沐子为什么不敢接受他的原因。

    “我和我弟弟小时候经常在这片山上玩,我们两人的关系很好,他小我六岁。虽然父母比较重男轻女,但是我从来没有不满,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我的弟弟谢沐扬。”

    谢沐子说起刚升初三的那一年,她才十四岁,谢沐扬才八岁。

    初三的学业本来就重,她每天要上晚自习,还要住校。周末她也要赶作业,姐弟俩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

    好不容易快到国庆节了,谢沐子答应放假带弟弟去县城里玩,谢沐扬很高兴,并且一直期待着。

    到了放假那天,她要先去另一个村里的同学家里拿点资料,然后回来再带沐扬去县城。那个同学家里在山下的入口那里,离她家不远,一来一回也半个小时。

    谢沐子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她跟同学聊了几句,探讨了几个问题,忘了时间,等她想起来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她急忙告别了同学,往家里赶,沐扬肯定等得着急了。

    万万没想到,沐扬在家等不到她,沿着山路找上来了。

    沐扬不知道姐姐具体在哪一家,只知道是这个村,又往山上走了一小段路。

    谢沐子跑回家却没有看到沐扬,听隔壁小孩说他去找她了,她又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找。终于在那个村子上游的路段上看到了他。

    那是一条比较陡的坡路,谢沐子远远看到沐扬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一辆大货车开下来了。

    沐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大货车,只看到了远处的谢沐子,高兴的向他跑来,那辆大货车看到有小孩想刹住车,可是正是下坡路,根本来不及,于是,撞了上去。

    谢沐子不停的喊:“沐扬,让开,后面有车!”

    可是大货车狂响的喇叭声盖住了她的喊声。

    等沐扬注意到身后的异常时,也来不及了。他像是傻了一样愣在那里,不知道躲闪。

    谢沐子用力的向前奔跑,看到毫无生机的沐扬躺在血泊里。这一瞬间她仿佛失去了听觉,只看得见漫天的红色。

    那一天是怎么结束的,谢沐子已经不记得了。张春兰匆匆从田地里赶过来,对着她又哭又骂,谢父也从工地上赶回来,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

    讲到这里,谢沐子沉溺在那一天的痛苦中,这种悲伤情绪也感染了李萧阳。

    “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意外。”李萧阳沉默了片刻后,说出了这句话。

    “这就是我的错。”谢沐子一直坚持着,“如果不是那天我忘记了时间,沐扬就不会去找我,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父母把沐扬交给我照看,我却一个人把他丢在家里,还搞忘了时间。我就是凶手。”

    “沐子,如果人人都能预知意外的发生,那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意外了。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它总是在我们最想不到的情况下发生。没有人会希望这种意外发生,我相信你的弟弟也不会怪你。”李萧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如果她自己走不出来,任何安慰都没有用。

    “家里人和亲戚都认为是我的错,我也认为是我的错。”谢沐子眼神空空的望着远方,过了一会儿又看向李萧阳,“我背负着一条人命,这样的我,你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吗?如果做不到,我们放过彼此。也请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不希望我的弟弟被惊扰。”

    那一刻李萧阳想了很多,想起谢沐子身上总带着淡淡的忧郁,想起她总是故作高冷的样子,想起她这么多年来独守这个秘密的痛苦。她像是一个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只是这些尖刺是面向她自己,而不是别人。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到现在的爱入骨血,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沐子,你相信我,我不觉得这是你的错,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你,我更多的是心疼你,这么多年该有多么难受。我很庆幸我能遇见你,如果你一个人在这条路上很无助,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前行,抵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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