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次那个大个子,他持刀捅死了方才赞颂武林义军的那个农户,他正哈哈大笑:“让你再黑白不分,居然以为那伙王八蛋是群好人!”

    只是赞扬两句武林义军的普通农户,却被仇视武林义军的大个子夺去生命。

    一股怒火陡然从常念君的胸中燃起!他扑上去,右手一把扼住了大个子的喉咙!他的手就像铁钳一般有力,大个子顿时感觉到窒息。

    大个子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只怕要被常念君掐死。为了活命,他提起刀来,又一次砍向常念君。

    “咔嚓”,有什么东西被砍断。

    被伤到的不是常念君,而是大个子,这次,断的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手,他的右手被常念君的剑气齐齐斩断。他右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大个子痛得发抖,却因为窒息叫不出半个字。

    常念君右手一个发力,大个子的脖子也被剑气轰穿。常念君放开手,手掌上已是沾满鲜血,而大个子的躯体慢慢倒下去。

    倘若常念君没有留在豪州接济百姓,那这个农户也不会赞扬武林义军,那大个子也不会杀他。

    常念君选择接济难民,救民于水火之中,他并没有做错,错的不是常念君,是那个大个子。但农户的死,并非与常念君没有半分关联。不管是谁的错,那个农户都回不来了。而常念君能做的,唯有为他报仇。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刻,常念君的心中,满是悲凉。

    他好想找云修月倾诉,但这个时候,他发现,当云修月不在身边,他这才明白,他有多想念云修月。原来他早已习惯云修月陪伴的日子。

    可惜她现在留在了唐军总部,没有随他一起过来。

    常念君不知,此时的云修月,正在庙里拜仙,一如既往地诉说着她的愿望:

    “年年岁岁,愿月残缺;日日夜夜,换君平安。”

    三殿宋帝王宋平声已经大致有了想法,攻下奎州确实不易,但应该勉强可以。

    尽管宋帝王宋平声不能拉泰山王入伙,但至少要保证泰山王和自己站同一队,攻取一州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逃过泰山王的眼睛,若是得不到他的支持,宋帝王宋平声也无法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如何说服泰山王,成为一个不小的难题。

    泰山王不好财宝酒色,亦不贪功,可谓是“酒、色、财、气”,样样不沾,这样的人,极难因受到什么诱惑而动摇。

    宋帝王宋平声又在想:既然利诱于泰山王而言无效,那威逼行得通吗?

    也不行,在鬼王眼中,泰山王是个老实人,泰山王说什么,鬼王多半都是相信的。如若以权力为由向泰山王威逼,那泰山王必然会向鬼王汇报,宋帝王所能动用的权力再大,还大得过鬼王吗?

    故威逼和利诱,均不是对策。

    宋帝王宋平声有些头疼了:这仗怎么打他都想好了,难道真的要卡在“这仗能不能打”这个问题上?

    想到这里,宋帝王宋平声的心情很是不佳,于是出了卧房,去找酒喝。他一时大意,忘记收拾桌案上的那些重要材料,地图、情报、兵力分布图等等,都散乱地铺在桌面上。

    待宋帝王宋平声提着一壶酒回到卧房时,泰山王正守在桌案前,饶有兴致地在翻看这些军报。

    宋帝王宋平声手上一抖,手中那壶酒差点摔个粉碎。两人对峙片刻,沉默半晌,没有多说一句话。

    终于,泰山王开口,他问道:“宋帝王,说说吧。这些都是什么?”

    宋帝王宋平声随口诌道:“这是鬼王给我的军报,要我看看。”

    泰山王说:“是吗?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些都是些关于攻取奎州的东西啊!要取奎州,只能通过银龙口,而银龙口这边,又没有多少阎罗军,这真的是鬼王给的军报吗?”

    宋帝王宋平声知他欺瞒不住,只好讲实话:“好吧,我告诉你我在做什么。我想凭借银龙口现在的兵力,替鬼王拿下奎州。”

    泰山王并没有多惊讶,只是问道:“这是鬼王的意思?”

    宋帝王宋平声回道:“不是。”

    泰山王哈哈一笑:“不愧是宋帝王,果真是艺高人胆大。”

    宋帝王宋平声揣摩不到泰山王是何想法,于是试探道:“泰山王,不如你助我一臂之力,待奎州被攻下,我们二人从鬼王那里平分功劳如何?”

    泰山王笑道:“宋帝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喜欢征战的吗!”

    宋帝王宋平声心中一恼,以为他的计划就要胎死腹中,恐怕没有实施的机会。

    哪知泰山王又说:“不过,宋帝王要做什么,我不打算阻拦。”

    宋帝王宋平声猛然抬头,眼睛雪亮道:“什么意思?泰山王不打算阻止我吗?”

    泰山王说:“正是。宋帝王想打奎州,那就打,不过,不要带上我就是。”

    宋帝王大喜过望,不忘问一句:“泰山王,你不会向鬼王汇报这件事吧?”

    泰山王道:“不会!鬼王把你调来银龙口之时,对我下的命令就是:‘要听宋帝王的话。’如今,既然宋帝王要攻城,那我没理由阻拦。”

    “当真?”宋帝王宋平声喜出望外地问。

    “当然当真。”泰山王极为认真地答道。

    如此,宋帝王宋平声便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常念君兀自坐在树下,此时已近黄昏。残阳红得就像鲜血,他始终忘不掉,那农户被大个子一刀捅死的情景。

    他愧疚吗?也说不上是愧疚。毕竟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后悔吗?他并不后悔接济豪州百姓,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后悔,难道要他放任百姓流离失所?如果他真的有悔意,也该是悔在不该让“雪狼”分队和暴民火拼起来。

    可是当时的场面,哪怕他身为将军,也是无力阻止。先动手的不是自己的兵员,而是那群难民。难道要让那伙不分青红皂白的暴民,任意砍杀自己的兵员吗?

    常念君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不可能要求兵员任人打死而不还手。个中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可是心口还是隐隐作痛。

    他恨吗?他知道自己心中是有恨的。他恨那个大个子不明事理,只因为农户的两句话,就要动手杀人。

    他恼吗?却也不恼,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事,不遂人意,尽是遗憾;他也知道这世上也有许多人,不靠暴力无法制止他们的恶行。

    他也想过,或许他不该留下那群暴民的尸体,如果当时将尸体处理掉,应该就会发现那个大个子还活着,如果当即给大个子一个痛快,他也不会有机会杀死农户。

    原来有时,赶尽杀绝才能保全无辜。

    常念君早就知道,有时不论如何选择,都不会有好的结局。并非是只要“两害相权取其轻”,事态就会有理想的走向。

    一旦决心投身战争,便逃避不了沉重的使命,身为一军之将,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可是,他才二十岁呀!

    如果师父天道问兵现在还在身边,他又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桃源村内,天道问兵和他的妻子一如往常地忙着农活儿。

    女人一边播种一边问:“你不是出过一次村吗?怎么样,有念君的消息吗?”

    天道问兵道:“嗯,有!他在武林义军中,已经被唐天朔升至主将,现在正忙着攻打天妖宫呢!”

    “嗬!还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女人说道。

    天道问兵笑了:“他的师父,又不止我一个,我是大师父,你还是二师父呢!”

    “是是是,天道大侠,我是二师父!”女人说,“不过你为何不去帮他呢?若是有你的助力,武林义军一定比现在强盛许多。”

    天道问兵笑道:“你我都是桃源村的人,如果没有桃源村,何来你我这般安定的日子?我们的要义不是出去打仗,而是保守好桃源村的秘密,不要让村外的人打扰到这里平静的生活。”

    “这倒也是。不过问兵,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璟瑜和衷诉了,我真的好想他们。”女人说。

    “放心,总有一天,‘五秀’会再度聚齐的。”天道问兵宽慰她道。

    曾经的江湖上,由天道问兵、疏桐琉莺、李璟瑜、叶衷诉,还有一位他们怀念至今的故人,组成“五秀”。

    “哦对了,念君上次回来,说璟瑜托他带话,不是说‘等我有机会见到天道问兵,一定要好好踹他两脚’吗?”女人笑道。

    天道问兵苦着脸:“看来这两脚我是挨定了。”

    天道问兵和他的妻子疏桐琉莺,为保守住桃源村的所在,一直和李璟瑜、叶衷诉是书信联系,这么多年,还未得见上一面。

    天道问兵偶尔出村,打探桃源村之外界的信息,他会乔装改扮,并且尽量避免与人接触,在获取到足够的消息以后,最后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返回桃源村。

    桃源村固然是乐土,恬静得不似人间,但也不能全然不理会外面的世界。彻底与世隔绝,也不见得是好事。

    南方。

    常念君给武林义军总部递了急报,希望唐天朔同意把云修月调来这边,助他攻取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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