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速度稍微慢了些,似乎是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错觉。

    茶漫漫认真说:“炎炎,停下,我们回去!”

    这次炎炎是听清了,它停下来,把阮阅丢下,扭头去看茶漫漫,眼里写满了不解。

    茶漫漫摸了摸炎炎脑袋,轻声说:“我们回去,做错了事,受到惩罚很正常。”

    炎炎摇头,呜了一声,心疼看着茶漫漫。

    茶漫漫抬起胳膊晃了晃道:“你看,我没事的,就是有点不舒服,很快就习惯了。”

    阮阅说路长易信任她的时候,茶漫漫就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样离开。

    路长易看着她的眼神尽是冷意,但仔细想来,还有被他藏起来的失望。

    既然路长易相信她,她就更不能走了。

    他生气的时候有且处于本能去护着她,那么大的水缸砸在他身上,他肯定很痛吧?

    茶漫漫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俯身,侧脸贴在炎炎身上,温柔道:“有炎炎在,没人能伤害我。”

    炎炎嗷了一声,叼起阮阅,把他丢到自己背上,转身往回路跑去。

    阮阅愣了许久,震惊看着茶漫漫:“你真的要回去?你不怕死了?”

    茶漫漫闭着眼休息,声音有些含糊:“怕啊。但还是得回去,你不能丢下他,我也不能。”

    阮阅盯着茶漫漫苍白的脸,她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他不自在道:“我当然要回去,那是我尊上,我无论如何那都不能丢下他。你不一样,你为什么不能?你是人界那边的,和我们天生就水火不容。”

    听到这话,茶漫漫微微抬眼,好笑说:“你怎么和周尘萧一样说这种话,他是古板,你看着不像啊。”

    “他也说过这话?”阮阅对于自己和周尘萧说过一样的话觉得十分厌恶,不屑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

    茶漫漫问:“哪里不一样?”

    阮阅想了想说:“我们不会随便欺负你们,更不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去害人,总之万丈宗就是一群伪君子。”

    他这是直接点名万丈宗了。

    茶漫漫没和阮阅争辩,以前她会生气和阮阅据理力争说万丈宗的人如何如何好,如今不会了。

    炎炎速度很快,片刻后就回到了关着茶漫漫的刑房,把茶漫漫放下后维持原型,也没有要走的地方。

    它是真的把茶漫漫的话听进去了,想留在这里保护茶漫漫不被伤害。

    茶漫漫劝道:“你先离开,我没事,有事会喊你。”

    炎炎摇头拒绝,俯身趴下,想让茶漫漫看它的决心。

    茶漫漫只能和阮阅说:“你带炎炎走吧。”

    阮阅不确定问:“你真的要在这里?一个人没事?我们可以陪你。”

    茶漫漫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阮阅迟疑说:“我觉得尊上不会害你。”

    炎炎不满用脑袋顶了他一下,顶得他往一旁走了十几布才停下,阮阅瞥了炎炎一眼,继续说:“尊上也没有那种折磨人的爱好,若是真的厌恶一个人,只会给对方一个痛快,不会像你们一样,把人折磨得不成样子,还要拉到光天化日之下羞辱一番才解气。”

    他所说的,茶漫漫有所耳闻。

    万丈宗确实会这么对待叛徒,他们不会轻易解决叛徒,会关起来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止,也会游街示众,让众人看看叛徒是什么下场,借此达到威慑的作用。

    茶漫漫看了一眼水,之前没机会看,此时看清了。

    水的颜色茶漫漫是第一次见,蓝色的水,泛着点点光,像是银河掉落了人间。

    她犹豫着要不要往水里走去,阮阅见劝不动她,只好说:“你要在这就在这,不过不要下去了,在岸上好了,反正这里都已经这样了……”

    刑房一面的墙被毁了,把茶漫漫困在水里的屏障也被破坏,这里发生过什么一眼便知。

    茶漫漫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带炎炎走吧。”

    阮阅苦笑说:“那也得它愿意和我走才行。”

    茶漫漫拜托看着炎炎说:“炎炎,你在这里,他会更生气。”

    炎炎嗷嗷了一会儿,狠狠心转身跑了,它故意发出动静,巨大的体型在地上发出一阵阵余震。

    阮阅和茶漫漫说:“你顺着尊上来,他不会过多为难你。”

    “好。”

    茶漫漫看着他们离开,脱力坐下。她一直在强撑着,若是被炎炎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它恐怕说什么也不会走。

    阮阅他们回来救她出于意料,分明不久之前阮阅还怀疑她是万丈宗派来的叛徒,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现在冒着被路长易怀疑的风险也要来。

    炎炎虽然不会说话,茶漫漫也总是担心它把自己当储备粮,但今天这事,她清楚知道炎炎不是把她当储备粮,它也会担心她。

    茶漫漫躺在地上,眼前有些模糊,可能是在水里泡着的时间太长了。

    她被路长易关起来之前是白天,阮阅他们来救她是外面正微微发亮,此时天空越来越亮,茶漫漫竟觉得身体有几分温暖。

    ——准确来说,应该是滚烫,呼出的气也变得滚烫,整个人都热得慌。

    茶漫漫突然笑了。

    真是狼狈,折腾了一番还是决定回来。

    茶漫漫回来不仅仅是在意路长易,她不想让路长易失望,她想让他知道她不是有意违背诺言,她也可以做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迷迷糊糊间,茶漫漫看到眼前有个人影,她努力睁眼想看清,可始终看不清晰,不过还是依稀可以看出是路长易。

    茶漫漫费劲抓住他衣摆,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你还生气吗?”

    路长易脸色十分难看,他一回来就见墙被炸了,快步进来,以为看不到茶漫漫,在看到茶漫漫躺在地上后,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眉心微微松动。

    走近看清茶漫漫的情况后,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她拉着他衣摆,明明虚弱得不成样子,可力气却不小,还喃喃说着和自己无关的话。

    也不知是该说她心大还是没良心。

    路长易蹲下,拉住她的手,茶漫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路长易竟然没拉开,他沉声道:“松手。”

    茶漫漫执着问:“还生气吗?”

    “松手。”

    “你还在生气,”茶漫漫肯定道,难过说,“你别生气了,我只是不想他总是来找我,才和他见面,想和他说清楚。”

    哪知周尘萧不听她说的,还故意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

    “不气,你松手。”

    茶漫漫脑子早就难受成了浆糊,分辨不出路长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知道路长易说了不气,便满足扯出一个笑脸。

    路长易见她松手,一把将人抱起,快步离开这让人不适的地方。

    茶漫漫笑了一下后就晕了过去,对后面的事一概不知,更不知道路长易望着她的眼眸有自责。

    茶漫漫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万丈宗的人,指责她为什么要背叛宗门,茶漫漫大声解释她没有,可有人捂住她的嘴,像是宣布一般敲定了她的罪名。

    他们把她丢下了悬崖,她怕得闭眼,在睁眼,是路长易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说:“你可以留在这里,只要和他们撇清关系。”

    茶漫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答应。

    路长易突然消失,茶漫漫不知所措想要找到他。

    过了许久,身后传来路长易的声音:“为何要和他见面?”

    茶漫漫难过得心脏都发疼,她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可路长易只是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对不起……”

    路长易守着茶漫漫三天了,突然听到床上的人传来恐慌的声音,他凑上前,这次听清了茶漫漫说什么。

    “你别生气好不好……”

    路长易冷了几天的脸色稍霁,茶漫漫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他伸手握住。

    茶漫漫浑浑噩噩,醒了又里面晕过去,如此反复许久才睁开眼。

    陌生的地方让她有些慌张,视线在看到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背影时,心安定地放回了胸腔。

    她看着那背影,欲言又止,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和他解释吗?该怎么解释?解释她真的只是去见周尘萧一面,绝对没有其他心思?可是他会愿意听吗?

    “醒了?”

    茶漫漫回神,路长易站在窗前平静看着她,没有质问,也没有生气,好像她私自去见周尘萧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见她没说话,路长易往她面前走,看了她一会儿,在一旁坐下,问:“不解释?”

    茶漫漫愣住,呆呆问:“你愿意听我说?不怀疑我说谎骗你?”

    路长易:“我自己会判断真假,你若是不想说,那便算了。”

    说着便起身,茶漫漫着急拉住他,焦急说:“我说,你别走。”

    路长易看着自己被抓着的衣袖,坐了回去,等着她解释。

    茶漫漫吸了口气,老实道:“我去见他,是想和他说清楚我不是帮他们做任何事,让他不要再来。”

    “仅此而已?”

    茶漫漫认真点头,皱眉说:“真的就只是这样,我没有做出卖你的事。”

    “我可以信你。”

    茶漫漫松了口气,却听路长易继续说:“前提是你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

    茶漫漫迷茫看着他,之前阮阅说过没有她也能继续他们的计划,她不帮万丈宗,却也不曾想过对付万丈宗,听阮阅那么说,才安心留在之类。

    此时路长易说让她帮忙,她心里不安,拉着路长易衣袖的手紧了紧。

    路长易缓声说:“我们不可能同时活着。”

    “你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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