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姑轻睨了一眼有些慌乱的程骑,径直走到牧襄跟前。

    牧襄两手还被侍卫控制着呈押解姿态,她额间秀发散乱,抬头满脸泪水:“你以为救了我,我就会心存感激吗,哼!做梦!”

    谨姑没有搭理她的话,伸手强制性握住她手腕脉博。

    牧襄开始用力挣扎,但奈何侍卫军将她控制的死死的,她大吼着:“别碰我!有种就杀了我!放开!”

    谨姑无动于衷,就这样镇静地把了一会儿。

    片刻,她松开了牧襄的手,于她面前负手站立,表情淡漠,宛如神坻。

    她道:“你的孩子很健康。”

    一瞬间,牧襄愣住了。

    孩子很健康……

    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牧襄心底,总之她不再挣扎哭泣。

    谨姑心情复杂的看了她最后一眼,最后在她呆住的目光之下走到了程骑的身侧。

    她对其冷声命令:“将她送出去。”

    经过刚才一番,程骑自知低估了谨姑在公主心中的分量,此刻他顺从着,挤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笑容,对谨姑谄媚:“姑姑放心,我定会给她安全的送出去。”

    谨姑又叫来旁边的侍女吩咐着:“你去跟着,务必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程骑这人,毒奸谗猾,他说的话信任度为零。

    侍女:“是。”

    程骑握紧剑柄,心里非常不爽:“怎么,姑姑是信不过在下吗。”

    闻言,谨姑转头看他,冷然道:“对。”

    程骑气结:“你……”

    言罢,谨姑向刚才萧婵跑开的方向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程骑心里憋着气,故冲着侍卫军大吼:“愣着干嘛!还不给老子把这女人拉出去!”

    侍卫军们面面相觑,赶紧拉起牧襄离开。

    刚才被吩咐的侍女朝程骑屈膝行礼后,也跟了上去。

    程骑阴狠的眼神久久定在那处,他往地上啐了一口。

    **的,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娘们生不如死。

    ————

    芃园亭廊里,萧婵哭着向卧房奔跑,她身后,一众侍女侍从在后面追赶。

    “公主——”

    “公主你慢点——”

    “……”

    萧婵跑进卧房,转身对身后跟着的侍从们大喊:“都不许跟进来!谁敢抗令,本宫立刻杀了他!”

    “咚!——”说完,她用力将门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侍女侍从一阵唉声叹气。

    “唉!你说说……”

    为首的侍从满面愁容。

    “这可怎么办啊……”

    他身边的侍女也愁起来。

    卧房里。

    萧婵把门从里面反锁,哭着扑向卧榻。

    为什么要凶本宫啊!

    谨姑为什么每次都偏向别人!

    自己堂堂一个公主连处置刺客的都不行吗!

    ……

    诸如此类抱怨的念头,一直在萧婵心中萦绕。

    这边,处理完事情的谨姑终于赶了过来。

    站在门口,毫无办法的侍从们见她过来,如同看见救星降临一般。

    “姑姑您可是来了!”侍从禄韦立刻狗腿的跑过去,一脸苦相。

    谨姑问:“怎么了。”

    禄韦:“公主下令了,不让我们跟进去,不然……”

    他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谨姑无奈地叹着气,她知道萧婵又在耍小性子了。

    她走过去,门前的那些侍从纷纷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道。

    谨姑推门,却见门已在里面锁住。

    “咚咚咚——”她敲了敲门。

    谨姑:“公主——?”

    哗啦——

    回应她的是里面瓷器碎掉的声音。

    谨姑又说:“既然公主心里不痛快,那便在里面好好冷静一下吧。”

    啪啦——

    这次是瓷器狠狠砸在门上的声音。

    谨姑转身,对边上围观的侍从们吩咐着:“一次留两人,留守在门口看着。”

    禄韦哈着腰:“是,姑姑。”

    说完,她便离开了,不再管萧婵。

    侍女乐恪没见过这场面,她走到禄韦跟前:“公公,这能行吗。”

    禄韦直起腰,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就记住了,除了公主,谨姑姑的话就是天。”

    乐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

    侍从们轮番上阵,在门前守了一夜,都未见萧婵出来。

    “咚咚咚——”

    禄韦带着几名侍女,捧着早饭来到萧婵卧房,他小心翼翼地轻叩房门。

    “公主……公主用膳啦……”

    “咚咚咚——”敲门声。

    须臾,紧闭了一夜的房门终于打开。

    只见萧婵站在门口散着黑发,身着袭衣,屋内更是一片狼藉,连圆桌凳子都被掀翻在地。

    她语气平稳,与昨天判若两人:“拿到前厅,把这里收拾了。”

    禄韦应声:“是。”

    萧婵又对站在门口驻守的侍女说道:“你二人随本宫到到阁楼上更衣。”

    侍女们屈膝:“是。”

    洗漱更衣,选簪梳头,点佃描眉,做完这一切,刚才准备好的膳食早已凉透。

    侍女们又赶紧从做一份,放置在前厅。

    选了一身很合心意的衣裙,萧婵心情不错地来到厅堂。

    刚进来,她就看见谨姑正拿着银叶,对着菜品一一试毒。

    萧婵小脾气上头,命令身后侍从们:“去给本宫把这些倒了!”

    桌边,谨姑拿着银叶的手一顿,她回首看了过去。

    萧婵被她的眼神盯的心虚转头,她有时候怀疑谨姑到底是不是活人,天底下怎么会有人的眼神让人如此寒战。

    见侍从们不动,萧婵怒斥:“都愣着干嘛!你们一个个都想忤逆本宫吗!”

    他们可没有谨姑那般底气,听见萧婵的话,赶紧促手促脚的上去撤盘子。

    “哼!”还在跟谨姑置气,萧婵昂着头,转身离开。

    谨姑叹着气,将手里的银叶随意地扔在桌上。

    一连好几日。

    但凡是什么东西经过谨姑的手,萧婵一律弃之扔之。

    遇见了谨姑也是转头就走,更不许她跟在身边。

    对这些,谨姑本人毫不在意,继续做着自己活,检查饭菜检查衣物,然后再吩咐侍女别告诉萧婵。

    两人就这样别扭着。

    直到七日后,萧婵气消了。

    在用早膳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一边伺候的乐恪:“谨姑呢?”

    乐恪:“姑姑昨日夜里进宫去了。”

    “进宫?”萧婵重重将手里筷子拍在桌子上,斥责她:“谁准她去的,怎么没人通报本宫。”

    乐恪咚一声跪下:“回…回公主,昨日夜里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命谨姑姑立刻回宫,这才没有告诉公主的。”

    母后怎会突然召人进宫?

    萧婵心想着。

    不过既然谨姑不在……

    萧婵立刻兴奋起来:“今日京中可有什么集会?”

    乐恪想了想:“回公主,这两日没听说有什么大集会,倒是豫南王爷包下了整个榭春楼,还请了教坊司的乐人作陪,京中说得上名号的文人雅士都去了。”

    对哦。

    萧婵这才想到前两日倾澜还与她说过这个,还问要不要留一间景色好的雅间给她。

    她立刻来了精神:“你去,给本宫找件素一点衣裳,然后再准备一个长维帽。”

    乐恪:“公主是要出门吗?谨姑姑她还没回来。”

    她慌了,谨姑走之前特意嘱咐他们要看好公主,不许其乱跑。

    萧婵有些不悦:“本宫出门跟谨姑有何干,别废话,赶紧去。”

    万一谨姑回来了,她就出不去了。

    乐恪硬着头皮回应:“是。”

    用完膳,萧婵来到阁楼上,卸去惹眼的钗环,在全是金饰首饰盒里找来找去,最后只找到了一只金镶玉的钗,还稍显素雅。

    勉强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到了选衣服的时候萧婵又犯难了。

    她好像没有朴素的衣裳。

    左选右选,最后决定穿那件淡青色苏绣的衣裙。

    戴上帽子,萧婵在铜镜前转着圈欣赏了一番。

    不错,很好。

    身后,乐恪和禄韦两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下可完了……

    临上马车之时,萧婵突然回头对二人说:“你们不许跟着。”

    啊?

    禄韦和乐恪愣住了。

    这小祖宗又搞哪出。

    萧婵上了车,命令车夫御马。

    禄韦哭丧着脸,小跑着跟在车窗边:“公主啊,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马车走得慢,萧婵掀开帘子:“这是命令,你们不遵,本宫才要了你的命。”

    说完,她放下帘子,催促着车夫:“走快些,走快些。”

    速度变快,禄韦和一众侍从渐渐追不上了。

    “老天爷啊,我命休矣——”

    禄韦停下来,气喘吁吁,满脸绝望地抬头看天。

    马车一路疾驰,驶进皇城主干道。

    萧婵:“前面找一处小巷子将本宫放下。”

    车夫:“是。”

    下了车,萧婵让车夫在原地驻守,自己穿过巷子。

    皇城商道,摊铺林立,人如潮海。

    萧婵将维帽掀开,穿梭于摊位之间,看什么都新奇。

    “这是什么?”

    她来到一处,拿起摊位上活灵活现的兔子木雕。

    摆摊的老媪见她衣着不凡,立刻放下其他客人跑过来给她介绍:“哟!这小姐看着好生贵气啊,这是咱自家做的小印章,小姐看着喜欢拿两件?”

    印章?

    萧婵将木雕反过来:“这下面没有字啊。”

    老媪笑眯眯:“诶呦我的小姐哦~咱家是现刻字的,小姐想刻个什么字,写到这白纸上,咱立刻就能做好。”

    她说着,赶紧将沾好墨汁的毛笔递过去。

    萧婵接了过来,想了想,提笔在摊桌白纸上写下一个‘婵’字。

    她说:“就刻这个吧。”

    老媪:“好嘞!您瞧好吧!”

    只见她接过印章,从围裙兜里拿出一把陈旧的刻刀,照着印章底部小刀阔斧。

    不过片刻,她一吹木屑,就将字刻好。

    老媪:“给姑娘试试?”

    萧婵点头。

    老媪将印章沾上墨,在刚刚萧婵写字的那张纸拓上去。

    萧婵低头惊叹不已。

    这刻的字与她刚才写的字,字迹形状完全一样,简直就是将她的字完全复制了下来,制成缩小版。

    萧婵感叹:“好生厉害啊!”

    老媪似乎早就见惯了这反应,她笑道:“我给小姐包起来?”

    萧婵:“包起来吧。”

    那老媪将从摊位地下拿出一个锦袋,将印章擦干净放进去,交与萧婵手上。

    “小姐,一两银子。”

    萧婵不知一两银子有多少,她随手在荷包里拿出一块拇指大的银元宝丢给老媪,继续奔赴下一个摊位。

    那老媪得了大便宜,在摊位前笑得合不拢嘴,扯着嗓子目送萧婵:“小姐慢走,有空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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