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每两周一次的例行汇报,一个多月下来,妮可儿真快忘了自己来赫利奥波利斯是执行任务而非游学度假。

    抵达赫利奥波利斯的头天夜里,妮可儿经由特殊渠道,顺利联系上了代号AA的上线线人。联系中,AA要求妮可儿目前的行动以确保不暴露为第一要务,如果无法保证行动的隐蔽性,就不要轻举妄动。需要进行下一步行动前,他会及时通知。简短的文字通讯虽然几乎不包含任何暗示线人身份的信息量,但从中妮可儿看出至少这个线人是个措辞很有礼貌的人。尽管在意,可妄测线人的身份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反正种子正剧前,这个线人必然会有更多举动,到时候有了更多线索再慢慢推也不迟。

    与基拉的合租就结果来说,不仅没发生任何妮可儿担心的“意外”,进退有度、贴心能干,平日里即使房间门敞开也只在征得同意后进入,公共区域打扫全包,还时不时下厨准备三餐,一副谁要娶了他幸福一辈子的模样。基拉沉稳可靠贤惠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风,让妮可儿既惊喜又多少心存疑惑。

    然而,总不能因为对方做得太好就去质问人家,你一个十五岁的小伙子怎么能有这么一派家庭煮夫的架势。虽然心有疑虑,妮可儿必须承认这位室友完美得无可挑剔。

    开始“同居”的第三天,放学后两人一起在外用餐时,妮可儿突然灵机一动,这会儿不正好可以试探一下基拉和艾伦是不是同一个人吗?作为尤利介绍的指导老师,开战以后,妮可儿和艾伦依然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飞速用通讯器给艾伦发了条消息,随即妮可儿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基拉的反应。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妮可儿收到了艾伦的回应。这期间内,基拉没有任何可疑的发信举动。这么看来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妮可儿谨慎地做着决断,但如果他们拥有前世记忆,从而使用了不为她所知的未来黑科技呢?罢了,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以她目前的本事,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静事实水落石出的一天。

    同班同学外加合租,整天整天的相处,本就志趣相投的两人在外人看来自是格外亲密。正式入学后,妮可儿理所当然地与基拉所在的小群体熟络起来,“米丽雅莉亚,这个活动不是仅限情侣参加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妮可儿预想了许久的“灾祸”在十月末的一天午休时分,如期而至。

    “难道你们不是情侣吗?”米丽雅莉亚笑得一脸狡猾地将邀请函塞到了妮可儿手中,“基拉那边托鲁去说了,周末恭候光临哦。”

    “……”

    碰到这种事情,慌慌张张开口辩解的话,一不小心,解释就会被理解成掩饰,继而被编造出故事。尤其是在两人明摆着合租的情况下,被编排成什么样都有可能。沉默才是眼下的最佳选择。

    妮可儿记得原著里的基拉这个时候应该对芙蕾有些懵懂的好感。只不过她亦非常清楚她认识的这个基拉和原作里的那个绝对有所区别,这类细节发生变化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最关键的其实是,米莉的话让妮可儿意识到了一个一直以来为她忽略,而今必须正视的问题:她到底如何看待基拉?

    身为一枚基神路人粉,好感的存在毋庸置疑;这么多天下来,和他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产生更深厚感情的基础也不是没有。但是,不仅仅普通的喜欢与恋人间的爱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异,假定她如今对基拉的感情正是恋人间的爱,而基拉对她的想法同样如此,加上那些她敢于肯定的推断,得出的新结论不就指向……

    妮可儿第一次后悔起之前自己干嘛没事思考那么多。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推理到了这一步,摆在妮可儿面前的是两条足以决定其命运的岔道。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这么平平静静地生活;亦或者破釜沉舟,跟基拉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时间妮可儿无法拿定主意。

    亏得这个下午的课程是基拉选了但她没选的选修课,一个人去到图书馆,随便借了本书找了个角落坐下,妮可儿苦思冥想起来。

    “总之一切小心,如遇意外切记生命第一。”

    [没有把握请切勿轻举妄动。]

    最终,回想着尤利在她前来赫利奥波利斯时的交代以及AA友善的提醒,妮可儿下定决心认怂装鸵鸟。

    太过伪装心境有可能过犹不及。待基拉下课,两人照例一同回住所,妮可儿将纠结二字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妮可儿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如此明显的反常,基拉自是很快便察觉到了,“是在烦恼…托鲁和米莉他们的邀请吗?”

    虽说不是全部,不过这的确是妮可儿的烦心事之一,并由此诞生了更多令她郁结却又无法逃避的现实,“…嗯,你怎么想?”明明是战争期间身为一名军人来执行任务,到头来任务没费什么心思,却反被这种矫情的问题困住了,果然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么,妮可儿内心微微自嘲了一下。

    “额…,托鲁跟我说的时候,我有仔细问了他活动里包含些什么。然后虽说邀请函上写的是请带上伴侣参加,不过实际上就是米莉所在社团组织的普通舞会,异性朋友一同参加其实完全没有问题,”流畅地耐心解释了一番后,当谈及他的意见,“我的话怎么说呢…,大家对这种事情都很有兴致,我想不管我们参不参加结果都差不多。要是妮可儿很介意的话,我明天去找他们说清楚,要是不是很介意的话…,参加一下…也无妨吧,”基拉的态度显然有些模棱两可。

    “我也没有…那么介意啦,”这果真是个微妙的问题,解决难度远比秘密侦查任务大得多,“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逐渐昏暗下来的夜色中,并肩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两人间的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有些许暧昧,“那个…,抱歉妮可儿,让你困扰了,”憋了半天,基拉突兀地道出了一句道歉,“其实我…,”越来越轻的低声细语为周围人群车辆的喧嚣声所隔断,偏过头不敢正视对方的两人各怀心事地向无人的士点走去。

    感情这种东西着实令人难以捉摸,否则也不会诞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样的诗句。妮可儿不否认她对基拉的好感,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她甚至愿意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很喜欢和基拉在一起的感觉。只是这种近乎爱的感觉越是清晰,妮可儿的内心越涌现出畏惧。接下来的数周,她开始非常刻意地避免与基拉单独接触,原本整天有说有笑,现在则是一回到住所,客套地打个招呼,妮可儿就将自己锁进房间。

    这一切基拉自然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他依旧一如既往体贴但从不跨矩地关心妮可儿。感情什么的真是麻烦,所以她才讨厌感性问题,十一月中旬一个周五的晚上,向上级传完这两周露西拍到的工厂内部照片,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妮可儿又开始纠结起来。已经三周没好好找基拉玩了,之前每天晚上回来写完作业打游戏,抱基神大腿大杀四方的感觉不要太爽,她是真的很想回到那段时光耶。可惜……

    正当妮可儿长吁短叹世事无常的时候,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惊得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妮可儿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应对,敲门声的渐渐散去,基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抱歉打扰了。妮可儿明天有空吗?有空的话明天能不能一起出去走走?”

    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确定屋子和人都收拾得没问题,“门没锁,进来吧,”妮可儿才开口应道。

    一声门把转动的声响后,门被推开。尽管进了房间,基拉并没有向里走得太深,停在靠门的那面墙摆放的衣柜旁边,他进一步解释说,“那个,这两周周末一直没出过门,明天天气不错所以我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出去玩玩,不知你……”

    “好。”

    妮可儿爽快的答应显然有些出乎基拉的预料,“啊…,”愣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明早10点出发如何?”

    “没问题。”

    “嗯,那…我不打扰你了。”

    “明天见。”

    房门被轻轻关上,妮可儿长长舒了口气。老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人最重要的是活得开心。这几周下来,她受够了这种不尴不尬的氛围。尽管认怂不敢率先打破僵局,可如今基拉的相邀之意显而易见,妮可儿觉得顺水推舟随机应变未必不可取,先看看明天基拉到底准备干什么再临场发挥吧。拉开一扇衣柜的柜门,一面光亮的落地镜露了出来,敛起表情、立正敬礼,镜子如实反映出一个威严挺拔的形象。好歹是经过7个月严格军事训练的扎夫特红衣,这点胆识都没有未免太对不住那身远在PLANT的军服,任务总是伴随着风险,无论明天发生什么,她都会坦然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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