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71年5月1日,上午10点,四月市一区空港内。

    一身休闲装束的妮可儿和基拉此时正走在通往空港无人的士区的路上。毕竟两人都要先从其他市乘民用穿梭机来四月市一区再去拜访,因而昨晚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上午11点。“说来这个点去克莱因府感觉完全是去蹭午饭啊,”前方电子屏上的时间刚好映入眼帘,妮可儿不由嘟囔了一句。

    “既然定了这个时间,想来待会儿会有一顿丰富的午餐等着我们吧,”此时的基拉身上没有一丝昨日肃杀的气息,“克莱因府的料理我记得挺不错呢。”

    “对耶,说起来你在克莱因府也蹭吃蹭喝过好些天吧。”

    “是啊。当然啦,克莱因府的料理再好吃也没有妮可儿做的好吃呀~”

    “那当然,难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亲手做的食物更好吃的东西吗?”

    “有呀~,”某人露出了一脸黑透了的邪笑。

    “……”

    知道没好回答的妮可儿及时闭嘴,但依然被某只身手矫捷的兔子美美地偷了口腥。

    就这样在欢乐而毫无营养的扯淡中,两人来到了无人的士区,坐上的士去往克莱因府。克莱因府位于四月市一区的一座人工岛上。的士行驶在通往克莱因府的道路上,温度湿度皆非常适宜的人造微风吹得人略微有些犯困。驶至一片高级住宅区的一处宽广庭园前,的士转入一条私人车道,在一栋豪宅门前停下。妮可儿下车拿出身份卡在门柱上的身份识别器上刷了一下,提示灯由红专绿,门便打开了。

    将的士停在了克莱因府前的私人停车场,两人下车走到主屋前按响了门铃。“艾伦先生、阿玛菲小姐请稍候,小姐正在后院喂小鸟,我去请她过来,”管家将两人请进客厅,奉上茶水,便去通报。

    “谢谢,麻烦了。”

    不多时,一阵吵闹的哈罗声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粉红色身影从通往后方庭院的走廊口出现。“是妮可儿小姐和艾伦先生吧,欢迎。两位能来我真的很高兴,”被一群蹦蹦跳跳的哈罗簇拥着,拉克丝笑盈盈地向基拉和妮可儿走来。

    “能收到拉克丝小姐的邀请,我们也很高兴,”拉克丝的邀请是通过阿斯兰转达给妮可儿的,眼下自是由妮可儿主动上前问好,“听我弟弟尼高尔说他之前的演奏会您也去听了,还给他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见,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尼高尔先生的那场演奏会真的非常出色,”恬静一笑,随即拉克丝的笑容中又浮现出几分遗憾,“要是战事不那么紧张的话,尼高尔先生完全有能力办一场更加隆重的演奏会呀。”

    “是啊,尼高尔他本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钢琴家。但在这之前,我想得首先守住PLANT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们调整者安心生活的国家。”

    不想看到战火扩大,希望调整者与自然人和平共处的心意没有任何问题,可这一切不能建立在牺牲调整者的利益之上。

    妮可儿柔中带刚的回应令拉克丝愣神片刻。“…也是,”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端庄。以温和的眼神向一直站在一旁礼貌微笑的基拉问好,拉克丝随即将视线转回妮可儿身上,巧笑倩兮地提议说,“那个我们去后院坐坐好吗?那里的感觉比屋子里更舒服呢。”

    “好啊,”既然拉克丝主动转移了话题,妮可儿当然乐得去吹吹克莱因府后院清新的海风。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主屋后方的庭园,刚出走廊就有一个箱型电子宠物向拉克丝走了过来。

    先带着妮可儿和基拉到后院中的一个休息亭里坐下,随后拉克丝对走到脚边的箱型电子宠物说,“欧卡皮,麻烦你去找艾丽丝送些茶点过来。”

    识别出指令的欧卡皮离开了庭院,但哈罗群依旧围绕着三人蹦蹦跳跳个不停。“——拉克丝小姐,您的这些电子宠物…好有活力呀…,”不得不说这群哈罗真心聒噪,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妮可儿,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它们这是在欢迎客人,”拉克丝似乎并没有察觉妮可儿笑容中的僵硬,天真无邪地乐呵呵介绍起哈罗们,“它是小粉,它是小橙,它是小蓝,它是小黄,它是小青,它是小紫,它是小白,它是小灰。看起来它们都很喜欢妮可儿小姐和艾伦先生呢。”

    不愧是粉红/歌姬,这招大智若愚玩的真是妙。接住直冲脸上跳来的小粉,妮可儿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了些,“大家都很可爱,只是这样不怎么方便聊天呢。”周围“哈罗、哈罗”的喧闹声响个不停,在接连不断的“哈罗”声中聊天真的是件伤神费力的事情。

    “也对哦,”直到这时拉克丝好像才反应过来。“小蓝,过来,”被点到名的哈罗立刻跳到了她的膝上,拉克丝从桌里取出一支笔,在它身上画了两撇长长的翘胡子,然后将它抛起,“来,有胡子的做鬼哦。”说完,哈罗们就全都追着画上八字胡的蓝色哈罗,往庭院的对面跳去了。

    待哈罗群离开,欧卡皮也送来了茶点。“好通人性的电子宠物呀,”四周碧草如茵,花朵绽放其间,温暖柔和的阳光教人全身放松,只要不跟她聊什么拯救世界,妮可儿非常乐意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边闲聊边享受克莱因府美味的茶点。

    “这些都是阿斯兰送给我的,”拉克丝边说边起身为妮可儿和基拉斟茶,“第一次见面,阿斯兰就给我来带了小粉,再后来是小蓝、小黄、小橙、小白、小青、小紫、小灰,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对了,阿斯兰跟我说过他第一次来之前曾经找您和尼高尔先生出主意,真的很谢谢呢。”

    “因为我和弟弟跟阿斯兰从小就认识嘛,”啜了一口温热适口的红茶,妮可儿爽快道,“那次难得遇上他开口相求,作为朋友当然要帮一下啦。后来阿斯兰将露西送给我作为谢礼。不过我把它放家里了,艾伦他见过。”

    “诶?是吗?”

    “嗯,露西是只很可爱的圆滚滚的黄色小鸟,”虽然之前始终没吭声地在一旁作陪,被点到名后基拉落落大方地加入了聊天,“其实我也很想有一只这样的电子宠物呢。之前有拜托过阿斯兰桑,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呢。”

    这个时候,一只小鸟飞来停在茶桌上。拉克丝把饼干弄碎了喂它,小鸟一点不怕生地凑到了她的手边,埋头吃了起来。“阿斯兰他一直很忙的样子,上次休假也就来了半天就回去了,”说话间,拉克丝的神色间显露出几分哀愁,“战争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是啊,可为治愈一名病患的重症而采取激进的方法也无可奈何,拉克丝小姐觉得呢?”基拉平和地反问。

    “……如果病人的体质脆弱得根本承受这样的治疗呢?或许有更温和的方式可以解决问题呀,”原本悠闲的氛围渐渐凝重起来。

    微微笑了笑,基拉没有辩驳,但弥散在空气中的紧张并没有完全被吹散。“抱歉打扰了,”这时,一个成熟稳健的男声从后方走廊处传来。来者是克莱因府的管家,他走到休息亭中,先行了个礼,而后恭敬地说到,“小姐,午餐时间快到了。老爷吩咐我来问下您和两位贵宾,是否愿意与老爷和玛尔基奥导师共进午餐?”

    “能与克莱因阁下共进午餐是我的荣幸,”在妮可儿和拉克丝的双重注目礼下,基拉泰然自若地表态,“妮可儿也没意见吧。”

    “当然。”

    “那就麻烦威廉先生您去准备了,”收起方才的肃穆,温馨的笑容重回拉克丝精致的脸庞。

    贴心地询问了基拉和妮可儿的口味偏好,“请小姐和两位12点半时到餐厅,”威廉又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庭院。

    “这些茶点的味道都非常不错,我很期待待会儿午餐呢,”像是要改变之前略显压抑的氛围,基拉语调轻快地挑起了新话题。

    “艾丽丝的手艺可是大师级的哦,”拉克丝亦没有再纠结先前的辩论,庭院里的氛围恢复到了开始的欢愉,仿佛真的是只三名十几岁的少年闲暇时的聚会。

    12点25,基拉和妮可儿在拉克丝的带领下走进了克莱因府的餐厅,不出基拉和妮可儿所料,氏格尔克莱因和玛尔基奥导师已经先一步来到餐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基拉和妮可儿在客座落座。待众人坐定,氏格尔真挚地说到,“艾伦先生和妮可儿小姐在难得的假期愿意接受小女的邀请来鄙府做客,真是非常感谢。”

    “克莱因阁下言重了,我和妮可儿都很开心能收到拉克丝小姐的邀请,”基拉礼貌地回答道。

    在氏格尔和基拉客套寒暄的同时,威廉推着餐车走进餐厅。毕竟属家庭用餐,上菜也就没太讲究。前菜是焗蜗牛,汤品是清炖牛尾,主菜是香煎鸡扒配炸薯条,副菜是菠菜芝士焗牡蛎,饮品为红茶。仔细想了想,妮可儿发现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在克莱因府用餐,色香味形俱全的食物令她内心食指大动。

    不过,克莱因府的这顿饭并不是那么容易吃。一番客套的寒暄后,“假期后两位也会参加到spit break作战之中吧,”意料之中,氏格尔将话题引上正轨。

    “是这样的,谢谢您的关心。这次作战要是顺利的话,我想局势能发生显著的改变。扎夫特将在战局中占据更加有利的地位,PLANT的本土防卫压力也能进一步缓解。”

    “但是作战一定会造成人力与财力的牺牲,战乱扩大只会增加更多的仇恨。以战止战真的行得通吗?”

    “我认为至少目前没有其他方式。MultaAzrail这个名字,两位应该听说过吧?”将蓝波斯菊盟主的摆上了台面,基拉直言不讳地反问,“调整者不该为自己争取一片能光明正大地安心生活的家园吗?”

    身为PLANT创始人之一兼前最高评议会议长,如果说不知道阿兹莱尔理事实在太过牵强。“但是自然人中也有很多愿意与调整者和平共处的人啊,”面对基拉强硬的表态,沉默良久,氏格尔才缓言道,“难道就因为这一个人,我们就要舍弃一切言辞,只用枪炮去争取和平吗?”

    “当然不是,但言辞想发挥作用,需要有足够强大的炮火作为支撑。调整者已经在担惊受怕中煎熬了太久,若这次我们还不能彻底改善调整者的生存环境,调整者就没有未来。”

    长叹一口气,氏格尔的神色虽略显憔悴,语调中却依然释放出凛然韧性,“不知艾伦先生是否知道,我们早已遇到瓶颈。尽管实行了婚姻制度,我们仍然孕育不出下一代,若不及早与自然人和解,我们…”

    “请恕我冒犯,”没等氏格尔说完,基拉便出言打断,“我明白您的忧虑,但我想在考虑调整者未来的延续问题前,更重要的是现在活着的生命。若现在就放下武器,那么是您还是玛尔基奥导师能够保证PLANT不会被阿兹莱尔财团操控的地球联合摧毁?调整者并非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新主人,但也绝不会再充当自然人的工具和奴隶。”

    “按你的说法,战争又要到哪里才算结束呢?”

    “到掌握联合话语权的不再是蓝波斯菊势力,联合比我们更希望和谈为止,”基拉从容不迫地答道。

    随着基拉的话音落下,餐厅内的环境陷入压抑的沉寂。从头到尾只当没听到,斯里慢条地享用着食物的妮可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得不轻手轻脚地放下餐具,加入这场视线与意念的交锋碰撞。

    半晌,“但艾伦先生也不反对今后在适当的时候,通过对话解决问题对吗?”玛尔基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虽为盲眼,可坐在玛尔基奥对面时,总会让人产生一种正在被他被注视的错觉。

    “当然,”基拉向玛尔基奥友好一笑,“之前我去往巴尔特菲路德队辖区做的一些事,想来诸位也有所耳闻吧。”巴尔特菲路德的副官达科斯塔是铁杆克莱因派,达科斯塔必然将他在北非的所作所为汇报给了克莱因父女,这大概也是拉克丝邀请他和妮可儿来克莱因府做客的原因之一。

    见氏格尔没有反驳, “我也希望在未来,调整者和自然人都能够安心生活在这个世界,”收起锋芒毕露的姿态,基拉继续道,“或许我们在实现这一目标的方式上存在不同的见解,可我们的理想本质上是一致的吧。”

    基拉姿态的放缓,令克莱因父女神色间的凝重淡去了不少。“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最终,氏格尔以这句美好却无力的祈愿结束了这场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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