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没了强夺、灾厄和禁断的搅局,联合剩余的常规兵力并没有对撤离造成实质影响的能力。然而,正纳闷在强夺、灾厄和禁断被击毁后,联合怎么没有继续派遣MS及战机进行进攻,从监视器中调取远处新一波袭来的飞弹的样式,妮可儿不由惊呼出声,“——这是…!”

    被击中的飞弹迸发出耀眼的火光,碎片汹汹燃烧着向四周散落,瞬间引燃了数片森林。同一时刻,巴拿马的其他地方也遭到了联合固体□□的袭击,地狱之火在巴拿马原本苍翠的土地上贪婪地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生命。

    “畜生!”想来是强夺、灾厄和禁断的战败令阿兹莱尔舍弃了最后的伪装,不顾一切地要将屠杀战俘的罪名扣到扎夫特头上。而联合的指挥官竟也乖乖执行了这个命令,毫不顾忌数万同胞的生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造就了这片炼狱火海。

    【所有MS防守区向外延展20距离,不要让□□碎片落到撤离路线附近!】先向所有MS机师发出指令,基拉随即又向在指挥降军和扎夫特非战斗人员撤退的雷发出指示,【请务必在20分钟内完成所有人员的撤离。】

    10分钟前,扎夫特用以撤离人员的潜艇到达了指定区域,撤离工作已在雷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展开。战斗至此,扎夫特参战机体的能量几乎都至一半以下,再不赶紧撤离他们将面临能源耗尽的窘境。

    指令发出后,“联合伤兵怎么办?”雷第一时间接通了通讯。

    从显示器中看了眼四周越来越多的着火点,沉默了几秒,基拉才缓缓说道,“……能救则救,以保证我们的人员安全为先。”

    “明白,”难得没有挑刺,雷冷静有礼地服从了指令。

    越来越多的□□袭向巴拿马,机体能源的愈加不足令所有机师愈加斟酌开枪的时机,落网之“鱼”的数量原来越多,燃烧碎片的降落点越加接近撤离点。

    随着大多数人员完成撤离,MS部队的防守范围也随之收缩,基拉和妮可儿自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最后的掩护撤离和扫尾任务。就在任务即将完成,他们也向撤离点返航的过程中,一片实际上已被火海阻绝的空地上,妮可儿看到几名落单的联合士兵正奋力朝他们挥手。将影像放大,三名死里逃生的联合士兵正拼命向他们求救。他们中的一人伤势严重躺在地上,一人在照顾他,另一人则用尽全力挥手。除了躺着的那个,另外两人也是满脸血污,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

    既然看到了,见死不救不是妮可儿的性格。可先不论外面已经变得炽热难耐的空气与捉摸不定的林火,其中一人看似真诚急切的神情背后暗藏的一抹杀意,令她有些犹豫是否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平添危险。

    “掩护我,”妮可儿看到的联合士兵,基拉自然也看到了,“我们不至于因为这点风险就放弃他们吧。”早已活成人精,又与妮可儿心有灵犀的基拉,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嗅到了所有危险,但他仍毫不犹豫地将机体向求救的联合士兵驶去。

    “那你小心,”基拉果断的选择让妮可儿在颇感欣慰的同时又为自己的瞻前顾后感到惭愧。重视每一条生命是他们的底线,如果今天只因为这么一丁点已经察觉的风险就放弃四条人命,那么明天他们就能因为更大的风险放弃更多的人,直至变得像联合做出扫荡巴拿马决意的高层一样,将他人的生命视为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为达成自己的目的,降低自身的风险,肆意抹杀一切。

    “放心吧,”回以令人安心的一笑,基拉将机体稳稳停在了那几名联合军人旁边。“你们快带着那个伤员一起上来!”操纵机体屈身,将机械大手伸到他们面前,基拉通过外部扩音器指挥着联合军人。

    “那个我们抬不动他,”MS的机械大掌约有一级台阶的高度,想靠另外两名一样伤的不轻的联合军人将那名不能动弹的重伤员抬上去,确实有些苦难。一直在照顾这名伤员的一名联合女兵哭喊着向基拉求救,“求求您帮帮我们!”

    “马上,”拿上装有强力麻醉弹的枪,基拉第一时间下了机。

    扎夫特机师竟然这么爽快地就来帮忙令这名女兵受宠若惊。她叫琼,原本是这里的一名通讯兵,躺在地上的重伤员是她暗恋许久的男孩。另一名联合军人则是她与暗恋对象在逃跑途中遇到的同伴,他们均因没有及时听从扎夫特的指挥,偏离了撤离线路,被困在这片山林之中。

    “你们俩先上去,我来搬他,”下机后,基拉边说边走上前抱起那名重伤员。

    热泪盈眶地道谢,琼在不经意间瞥见另一名同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件明晃晃的利器。

    “小心!”

    “为了蓝色清净的世界!”

    刀刃毫不留情地捅向正抱着她男友走上MS手掌的扎夫特机师的背部,琼下意识地喊出声。不过想象中的血腥场景并没有出现,扎夫特机师似乎早有准备,在被刺到之前反身开枪,瞬间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

    目睹了短短几秒中发生的这一切,琼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联合里有为数不少的蓝波斯菊分子不是秘密。身为一名联合军人,一直只看联合的宣传,琼本身对扎夫特和调整者也没有一点好感。但今天的遭遇却令她的信念出现了裂缝,先是遭到友军无差别攻击,扎夫特却在指挥帮助他们撤离;再是身陷绝境无可奈何地向扎夫特求救,不想对面竟毫不犹豫的答应。这名扎夫特机师二话不说地不顾危险下机帮助他们,同伴却恩将仇报地试图暗杀。因为对方是调整者,所以即使在帮助自己也要找准时机将他铲除?这名扎夫特机师面对这样背信弃义的暗杀,并没有直接击杀对方,只是使用了强效麻醉弹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究竟什么是正确,什么错误?琼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别愣着了,快上来!”扎夫特机师的大声呼喊让琼稍微清醒了一点,只见他已经将同伴们都小心地搬上了MS的手掌,正招呼自己赶紧过去。

    “真的很谢谢您,”琼赶紧走过去连声道谢。

    这名扎夫特机师向她微微点头,“待会儿风会有点大,稍微忍耐一下,”说罢他便走向升降索返回了座舱。

    随后机械大手缓缓抬起、微合,恰到好处地将他们三人护在手中,钢铁巨人重新飞回苍穹。

    “你和人小姑娘聊得挺欢呀,”当琼待在凛冽的风中思考人生的时候,座舱里的氛围却比轻松得多。

    “还好吧,说起来妮可儿的异性朋友可比我多多了呢。”

    “那都是以前认识的呀。”

    “妮可儿很想去找真玩的吧。”

    “真那是可爱,难道你不相信我?”

    “是妮可儿先不相信我o(╥﹏╥)o”

    “不跟你扯了,再见!”虽然手里握着致命杀招,但这个杀招用出去,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再这么扯下去,吃亏的永远是自己。撤退潜艇已出现在取景器内,妮可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关闭了通讯器,保持全机无线电静默。

    10秒钟后。

    一个Q版的黑喵某人豁然出现在原本关闭的通讯显示器上。一如曾经,Q版小人一会儿可怜巴巴地盯着你看,一会儿满地打滚恶意卖萌。“你现在用的不是雷的机体吗?”心知肚明一旦爆发最终倒霉的绝对是自己,妮可儿打开通讯,咬牙切齿地看着屏幕中取代Q版小人的某人的笑脸。

    “我只是移植了一组程序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那你可真厉害哦,”眼前的人再欠扁,权衡利弊后,妮可儿还是决定不跟他计较。战争时期,有这样一个强到没朋友的家伙陪着肯定不是坏事,可与之相对的是再也没办法开开心心地“欺负”他了。果然有得必有失,看起来再美好的事物还是会有其双面性。

    “当然,”足以脸接创世纪的某人一点不客气地将妮可儿的“反讽”当成赞扬,“我的能耐妮可儿还不清楚吗?”

    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扫过取景器中的满目疮痍,“行了行了,停一停吧,”妮可儿有些懊悔刚才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这么不适时宜地与基拉闲扯起来。

    “放松一下嘛,”措辞依旧轻巧,语气间调笑的意味却消失无踪,“在达成我们目标的前提下,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不是吗?”

    他们可以选择尝试不顾一切地去拯救所有人,但他们依然只是拥有稍强力量的凡夫俗子。拥有七情六欲的他们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救世主。在自我设置的底线之上去实现自己的目标,由此造成的牺牲,他们既不会否认,也不会无限认为是自身的罪过。

    此时其他人的撤离均已完成,只剩下最后一艘等待他俩返航的潜艇还浮在海面上。根据雷发来的小结汇报,最终有约十分之一的联合降军安全撤离,扎夫特方面除了那2架盖茨和机师,还有1架MS及其机师在联合开始大规模投入MS进行作战时,被围攻绞杀,不幸牺牲。此外包括尼高尔的迅雷在内,有5架机体损伤较重,另有2人重伤正在接受紧急救治。

    从纸面上来说,这样的结果完全达到了预期。但是,如果他们再晚几秒才抵达尼高尔那里,亦或者尼高尔运气不好被第一个击落,即使只损失了这一名机师,自己还能感觉这是个不错的战果吗?更不用提一样有亲友在后方等待的被“抛弃”的联合将士。

    “尽力…就可以了吗?”妮可儿轻轻反问,又立刻自答,“但我们也只能尽力吧。”

    有个又会卖萌又会打架的绝世无双魔化最完美调整者体贴入微地陪在身边尚且还有双面性,更别说这种本来就无人正义的战争了。虽说名义上的目的是为了给调整者创造一片能安定生活的家园,可在这之中起码还隐藏着首先绝对要保护好至亲至爱的私心。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自己选择的一条路走到黑,直到成王败寇的终点。

    火光将已被夜幕笼罩的巴拿马天空,烧的如白昼般明亮,地狱之火不仅带走了染指之地的所有生灵,也将为人的底线一同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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