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两架自由没有着急返航。向母舰发送完报平安的信号,两机就近在林间的一片空地降落。

    “过来还挺危险的,数据应该显示我快回去了吧,”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方才战斗的强度极高,不想阴沟里翻船的两人,并没有在战斗中并没有过多闲聊分散注意。

    “超过安全时间,意识连接度0,迷失风险A级,”映入眼帘的少女模样与恋人有些差别,但气质更能代表其中的灵魂,“这种情况怎么想我都觉得还是该过来定位一下。”

    伸手抚向少女的脸庞,却不想被对方偏脸躲开。“队长,你这是骚扰,”突然间换了副表情,妮可儿义正言辞地说到,“您的身体差点背叛拉克丝小姐。”

    “…啊,抱歉,”好吧,他确实差点喧宾夺主,辜负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好意,“那回去再聊,只要进入一次深度睡眠就能回去了。”

    “好呀,不过来了半年多,一走了之也不好,”妮可儿边说边展开精神感应领域,“队长,能听到我说话吗?”

    将身体的主导权暂时交给另一个自己的基拉,如同身处VIP席位一般,全程清晰地旁观着另一个自己的一举一动。随着妮可儿的举动,两个人影出现在他周围。“谢谢队长,”来到意识世界,妮可儿先表达了感谢,随后她也不矫揉造作,直言不讳道,“刚刚的对话您应该也听到了,有些事情需要麻烦您善后一下。”

    “我很乐意效劳。”

    妮可儿想要善后的事有两件,一个是她离开后,妮塔大概率会以缺失半年记忆的状态苏醒,她需要拜托基拉代为照顾,“一个是妮塔的专业技能不错,对这方面也很有热情,等我离开后想麻烦看能不能帮忙把她调到后方从事研发岗。”

    第二件,自然是她父母那边,“另一个是有个程序想麻烦您代为维护,是留给阿玛菲夫妇的纪念。”自从被父母接纳后,知道早晚有这一天的妮可儿,基于自家胞弟的谱写习惯,编写了一套AI程序,用以创作新曲,以慰藉阿玛菲夫妇的心灵。同时,她也准备今晚向父母坦白自己的来历,告诉他们,他们的孩子在另一个世界里都过得很好。

    “没问题,交给我吧,”基拉爽快地答应下来。

    “谢谢,”妮可儿相信她的队长定不负所托。说罢,她转向自家黑喵,“你看起来想跟队长单独聊聊?”

    “嗯,”面对另一个尚未完全成熟的自己聊一聊,他想同他分享曾经的经验教训,希望能帮到自己避开一些磨难,更容易地抓住幸福。

    “好哦,那回头见。”“回见。”

    妮可儿的身影从空间中消失,“我们的经历不同,但我想我的一些心得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参考,”他记得妮可儿跟他说过的所有原著剧情,机体设置也进一步映证了眼前的自己,就是他最本真的模样,“曾经有人讽刺过我过于天真、过于善良又过于温柔,不过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认为这些有什么不好,只不过保持这些需要压倒性的力量,追求力量却又容易迷失自我。”

    先前是无形的压迫力,如今又是淡然的沧桑感,“看起来你经历了很多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基拉感到这个自己或许能给自己指明道路。

    “妮可儿估计没有完全告诉你实情,事实上现在的我们经历过不止一次人生。在我的三次人生里,第一次我食言留下了她一个人,第二次我没能保护好她,这是第三次。这一次我们才来到了一个不那么坏的未来,”面对自己,他毫无保留地道出了全部。

    “你…,”他们既然能在此相遇,任何的不可思议就都合情合理。毕竟本是同体,即使另一个自己没有讲述任何细节,基拉已完全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挣扎以及千磨万击后依然没有放弃的坚守,“…所以我该怎么做?”同时他也觉得即使自己不将疑问说出口,对方也能明白自己希望知道什么。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妄想一个人实现一个宏大的目标,你必须清楚自己最想要、绝对无法失去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只是普通人,能抓住一件最想抓住的东西,已是万幸。”

    “然后,天真、善良、温柔、敏感都不是弱点更不是缺陷,只是遵循本心有时很难,不过只要清楚自己最想到的到底是什么,分清目的和手段,就能把握其中的限度。”

    “再次,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与我们志同道合,但也有很多与我们背道而驰。我们只需要不愧对志同道合的人,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更不要奢望能获得所有人的支持。”

    “最后,我们都曾犯过许多错误,我做过的错事比你更多,也更恶劣。错误需要承认、反思,但千万不要因此被束缚。没有人是完美的存在,我不是,我想你也做不到,一边犯错一边向前才是真实的常态。面对最重要的人,想说的、想做的一定要说出来,让在意自己的人开心起来最好的方法是自己真正得开心起来。”

    侧耳倾听另一个自己分享的感悟,果然对方很清楚自己的心结所在,“我明白了,谢谢,”一直以来的迷惘又被化解了不少,未来似乎更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很难,你可以稍微代入感受一下最极端的情况,然后我想你会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及未来该如何选择,”经验的传授只是纸上谈兵。他的记忆不适合全部向另一个自己展示,毕竟导致悲剧的白色女王是另一个自己的挚爱,但他还是可以将曾经的境遇、心境和抉择让对方感受一个模糊的大概。

    “!!!”

    巨量的信息流涌入基拉脑海,虽然看不真切,无法言喻的绝望与煎熬真真切切地冲击着他的内心。各种想法仿佛被扔进了一台高速筛选机,失去所有的极端压力下,什么是最想要的,底线在哪里,为了抓住最想要的东西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答案呼之欲出。

    收拾了一下思绪,比起方才模糊的感觉,此时的基拉了然,他刚刚体验的只是面前这名男子亲身经历的九牛一毛。稍作联想就让人窒息,那是人类语言无法形容的悲怆惨绝,“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经历过什么不重要,总之一样是在不知道身世的前提下,因大家的爱而成长起来的我们,我想本质是一致的。扎根于我们内心最深处的一定不是某个宏大的志向,而是更具体、更世俗的心愿。由衷祝愿你能抓住最重要之物。”

    “……谢谢,”再次道谢,这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旅途中最珍贵的一课。未来或许不会一帆风顺,可自己究竟想去往何处,心的归处已跃然纸上。

    “有其他困惑的话,也都可以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会尽力回答,比如怎么哄爱人开心,她们虽然不一样,还是有些可以参考的方法,”理清大方向的思路固然重要,点点滴滴的小事若有人参谋,也不失为夯实精神根基的良策。

    该说自己确实了解自己吗?由于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和那段错误的关系,他的确对怎么样才是合适的情侣间的相处有些不敢肯定。虽然在妮可儿的旁敲侧击下,他和拉克丝终于有了实质进展,可他依然担心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自己有没有做好,会不会因此伤害到心爱之人,“……所以该怎么做才好呢,”与方才一致的问题,提问时的语气和心情却大相径庭。

    “坦率表达,用心观察,总不会错的,”了解大致内情,眼前的这个人恐怕比最初的自己更不清楚如何是好,“具体的话,我和她回去之前还有很多时间,不如先返航再聊,不要让他们担心。”

    “好,”从今往后的蓝图在这一天能描绘出轮廓。

    重新取回身体的控制权,“队长你们聊完了?”基拉看见妮可儿已回到强袭自由的升降梯处在等自己。

    “先返航,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真的很谢谢你们。”

    “不必客气,”尽管已经度过了两次C.E人生,作为三次元来客,有幸来原著走一朝,还是很令人兴奋,“有缘在这个时空相遇,我也很高兴。”

    晚上7点。

    “爸爸妈妈,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们,”视频通讯中,日常闲聊了一阵后,妮可儿转向正题。

    看着敛起表情的少女,尤利和罗米娜却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她的气质突然有了翻天覆的变化。“什么事呢?”预感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尤利尽可能平和地问道。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们。我并不是妮塔·米勒,我的真名是妮可儿·阿玛菲,是另一个时空里,尤利·阿玛菲和罗米娜·阿玛菲的亲生女儿。同时,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尼高尔·阿玛菲。”

    一口气将最重要的信息说完,妮可儿看到屏幕中的两人脸上豁然浮现出意料之中的难以置信。没有等待父母的回应,稍作停顿她继续坦白道:

    “我来自我所处时空的C.E80年,在一次空间跃迁实验中遇到了未知问题,导致意识投映到这个世界。在我所处的时空,尼高尔在一战后去军校当了几年教官,从五年前开始正式以钢琴家的身份出道,如今在地球和PLANT的圈内,都已颇具名气。我所写的曲子,都是出自尼高尔的手笔。”

    和盘托出最需要讲述的,妮可儿也不再说话,静静等待两人的发问。

    “为什么选择今天告诉我们?”轻搂着被因惊人真相而泪流满面的妻子,同样百感交集的尤利问道。提问的同时,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了答案。

    “因为我今晚就要回去了,虽然来不及赶回家,不过还是想当面道别。”

    “你们在那个世界,都过得很好吧。”

    “是的,之前有件事您猜的很对,我与我所处时空中的基拉确实在一起,尼高尔这两年也和一个女孩子走得很近。如今的我们都走在了自己最希望的道路上,爸爸妈妈也一直支持着我们。”

    “那太好了,愿你们能一直幸福下去。”

    “谢谢,那么爸爸妈妈再见了。”

    “……再见,”能得知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也算是一种慰藉。

    结束通讯,没过几分钟,叮,尤利收到了一封陌生人发来的邮件。

    【爸爸妈妈,我回去后无法双向通讯,但尼高尔的曲子今后仍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传递过来。】

    播放起附件内的钢琴曲,悠扬的琴声在屋内回荡,一如当年爱子在家的模样。

    是夜。

    “总之谢谢这段时间的关照,”意识空间内,三人进行着最后的道别。

    “我这边才是,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还不知道会做错多少事,甚至不敢想未来会怎么样,”通过一天的交流,无论哪个方面,往后该怎么做,基拉心里都有了一些答案。

    “那就再见了,愿你们的未来一片坦途,”收到来自另一时空的信号,时空连接已开启,分别之时已至。

    “再见,也祝你们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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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从混沌中清醒,睁开眼,这回在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的是应当出现的保障舱的布局。

    “醒了?”意识逐渐清醒的同时,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应该没什么问题,”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直看见却又许久未见的脸庞映入眼帘,“安全起见,还是检查一下记忆、精神有没有问题。”

    “好,不过在此之前…,”小心翼翼地将妮可儿从监测床上扶起,基拉轻轻将她搂进怀中,“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回拥住爱人,享受着被最令人安心的气息,这是她永恒的归处。他们将继续携手走下去,去探索所有的未知与未来。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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