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携着恐慌敲打在心头,震落树上的白雪。

    陈秀梅准备去开门,却被一声喝住,“别开门!”

    “村长,人博家出事了!赶紧去看看吧!”

    周进猛惊,他不禁侧头觑向早已焦灼不已的高存义,“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没有!不关我的事!”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秀梅又气又急,不免重新审视了遍丈夫身上的血色,“你是从高明东家回来的?”

    “瞒不了。”

    莫小冷落下漠然的一句话,便开门离去,寒风灌进屋子,将高存义仅存的一点希望吹灭。

    周进临走前对他说:“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就去好好解释,身正不怕影子斜。”

    朔风狂啸,嘲弄着自私的人类。

    抵达高人博家时,屋外已围了十几个人,顷刻,段河清从猪棚跑出来,他脸色很难看,在墙角弯着腰呕吐。

    “你看见了吗?连河清都吐了。”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先是高存田,现在又是高明东,接下来是不是又有谁要...”

    “谁知道!高存田才死没两天呢!”

    “......”

    莫小冷站在最外围,扫视一圈四周寂静阴暗的雪山,而后挤进人群,走向猪棚,周进不会像她一样忽视周围审视的目光,但此刻他只能视若无睹。

    段河清叫住他们,“你们别进去了,明东叔被...被分尸了。”

    她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因为压根不需要。

    周进一咬牙跟着进去,猪粪的臭味中混合着血腥,没有想象中的浓烈,兴许是鼻子被冻僵的缘故,却与地上的血痕和猪圈围墙上的大片悚然的血色不匹配。

    昏黄的灯光下,高人博蹲在地上,靠着墙,背影落寞,往日冷隽的模样颓废了许多,头发被他抓得很乱,洁净的衣服更是染了少许血和污泥。

    莫小冷沿着血迹一路走到猪圈边,眼神下移,猪槽中赫然堆放着两只手臂,两只脚,还有一颗瞪着赤目的头颅,诉说着冤屈。

    其他尸块散放在两边,刀口处的血液黏着线头已微凝固,棉衣中的棉花浸染了红,肆意的扑在血滩之中。鲜红的血肉连着筋骨赤/裸的躺在肮脏的石槽中,被两头肥猪津津有味地啃食。

    周进还未看清猪圈里的情况,便被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吓退,他倏然抽回眼,撑在墙边捂住嘴,强忍着反胃。

    “把尸块捞起来。”

    她如是这么说,像是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事,可周进并不这么认为,这项工程对他来说注定艰难。

    “你能抓住凶手吗?”高人博红着双目冷冷相视,“我记得你们是警察。”

    虽然他不信这个身份,但那次他们确实破了廖茂华案。

    莫小冷回视他质问又渴求的眼神,只淡淡开口,“凶手逃不了。”

    十分钟后,高人博找来段河清,围观的人看到这么惨不忍睹的死状都惊骇不已,那还敢进来帮忙捞尸块。

    三人用塑料袋裹住手,强忍着恶心将尸体尽数捡起来放到大盆里,接着又搬进了里屋,墙边有个木门,门口血迹斑驳,一路沿着堂屋到猪圈,是凶手运尸的路线。

    堂屋的血更多也更浓,深褐色的四方桌上散乱的丢放着几瓶酒,两盘下酒菜,两双碗筷,血液溅射在菜里,墙上,满屋的血点,都不及长凳上的那摊血红,仍在缓缓滴落,溅起细小的波涛,而那把凶器——柴刀,正沉沉地躺在血水中。

    凌冽的风刮进屋子,头顶的电灯摇曳起鬼魅的身姿,几个影子摇摇晃晃,尽显阴森。

    浓烈的血腥味灌进鼻腔,周进再也忍不住,放下盆子就狂奔出去,猛吸冰冷的空气,想将心口的恶心和难受全都挥散。

    段河清何尝不是一样的惨况,高人博虽反胃,但这毕竟是他的父亲,让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的悲伤竟多过了恶心。

    他望着满盆的尸块,俄而,嘴角牵起一抹嘲谑而讽刺的笑意。

    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是你的因果报应吗?

    莫小冷蹲在尸盆旁,抬手探向颈部切口处的血管筋肉,少焉,她从死者鼻腔取出几丝白色线头,下一秒她凑向尸体脑袋,隔着让人胆颤心惊的两厘米嗅了嗅气味。随后她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其他尸块的切口,内脏都在,只不过并非完好无损,最后她合上了死者的眼睛。

    她站起身,语气还是那般平淡,“把尸块拼凑完整。”

    听到这话,刚回屋的周进心底又冒出一阵恶心,深深吸了口冷气后,他紧拧着眉,侧过脸开始和高人博拼凑尸体。

    段和清实在干不了这事,方才的搬运已是他的极限。

    没过多久,一具完整的尸体展现在眼前。在碎衣的遮掩下,尸体看上去并无之前的惊悚,骇人。

    她的视线沿着屋里的血脚印一路向外,可到了院子便停下,脚印已经被破坏,而门口正躺着一双染满鲜血的雨筒靴,东倒西歪的被丢弃在此。

    高人博留意到她的目光所及,“那是我父亲的鞋子。”

    她无话,对尸体观察了片时,淡问:“谁发现的?”

    高人博暗呼了口气,强迫自己恢复以往的冷静,“是我,我一回来就看到满屋的血,沿着血迹走到猪圈,发现了他...尸体被分成几块丢在猪槽里。”

    “几点。”

    “我大概六点十分到家,发现他没花几分钟。”

    周进觉得他冷静得有点无情,“你白天都没在家?”

    “我早上跟他吵了一架,出去的时候碰到了你们,跟你们分开后我就去了河清家,一直待到六点。”高人博面不改色地说。

    “河清啊,你爸究竟是怎么回事?”门外有人问。

    “他被杀了。”

    他回的冷血,却刺进了众人心脏,杜燕垫着脚尖往屋里瞧了瞧,除了一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她什么也没看见。

    “现在高明东死了,我家存田肯定也是被人杀的!”杜燕含愤指过人群,“你们必须给我家存田一个交代,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杜燕,你添什么乱!”高存锋冷哼一声,“高存田自己摔死了,别把账算在我们头上,现在高明东死得这么惨,再乱说话,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你威胁我?”杜燕指着他的鼻子骂,“高存锋,果然是你个狗日的杀了存田!还他命来!”

    说着她便动起手,高存锋也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两人顿时扭打在一块,高大海看到自己母亲被打,仓促加入战斗,狠狠地朝高存锋脸上打了一拳,踹了一脚。

    见势,其他人赶忙拉开三人,“你们别打了,高明东的事还没有解决啊!”

    “高存锋!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逃不了干系!”杜燕披散着乱发,泼妇般地呲牙瞪道。

    陈秀梅赶来了,刚走进屋看到里面的惨状,她惊惶地跑出去干呕,待好多了之后,只敢走到门口轻问。

    “高明东这是...人博啊,你也别太难过了,好好准备丧事吧。”

    “现在高明东死了,高存义怎么没来?”有个村民问。

    “对啊,他是村长怎么不来?”

    陈秀梅脸上有些为难,随口编了个理由,“他不大舒服,我就让他在家躺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能躺着!”

    “高明东死了,谁来主持祭祀啊?马上就到祭祀了。”

    “难道真是封灵山的恶灵回来报仇了?”

    “我就说有鬼!那天晚上我真的看见了!”

    “你别乱说!我们每年都在祭祀,以前怎么没出现过?”

    “你忘了那年...”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出面打断,“大家都先回去吧,明东的事等明天再商讨,现在堆在这里恐怕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行,我们就听高三爷的话,先回去,明天再说。”

    村民带着恐慌散去,葛秋娥临走前担忧地瞅了眼堂屋,而后跟着人群离去。

    陈秀梅没有走,她紧张又不知所措地瞟了几眼屋内的三人,搅动的手指表达着此刻的着急。

    “陈姨,高村长...”周进停下话,扫一眼高人博,下定了决心,“陈姨,你不用替高村长说谎,我跟小冷会说实话。”

    “我相信老高,他不会做这种事的!”陈秀梅急忙辩解。

    “陈姨,你相信没用,要有证据证明才行。”

    陈秀梅咬了咬下唇,陷入困境,“我...”

    高人博截断她的话,隔着镜片紧视她,光线下映射出冷锐的目光,“这是什么意思?我爸的死跟高存义有关?”

    “不,不,不是!”陈秀梅忙摆手否认,“他没有杀人!”

    段河清从震惊中回神,他问向周进二人,“你们知道什么?”

    周进凝一眼陈秀梅,将她的恳求拒绝,“在来这里之前,高村长慌里慌张地跑回家...身上有不少血,他神色慌乱,而且在掩盖什么事,没过多久就传来这里出事了。”

    “这么巧?”段河清凝眉说。

    “不是巧,他肯定知道什么。”

    高人博越过他们,径直往高存义家走去,陈秀梅紧随其后,在路上不断的劝说,可惜都没被高人博听去。

    三人迅速跟上他们,就怕等下又闹出什么事。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跨进大门,高存义并没有如陈秀梅所说在床上躺着,而是焦急无措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倒是身上的血衣换掉了。

    “高存义,你究竟干了什么!”

    高人博单刀直入,捏紧的拳头强忍着愤怒,赤红的双眼紧紧相逼。

    “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高存义开口就是朝陈秀梅发泄不满的怒气,“叫你做这点事都做不好!”

    周进不由蹙起眉心,“你以为你瞒得了多久。”

    “肯定是你们说的!”高存义将所有的震恐害怕全部发泄在他们身上,“我好心给你们吃,给你们住,你们居然冤枉我!给我滚,不准再住在我家!”

    陈秀梅张了张嘴,“老高...”

    “你闭嘴!”

    高存义气急了,一手猛拍在桌面上,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发颤。

    “你在害怕。”

    空气沉静极了,可莫小冷的一句话将这份紧张全然打碎。

    “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河清上前道:“你既然不怕,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是,我今天是跟高明东在喝酒。”高存义闭了闭眼,终是坦了白,“我们一直在商量祭祀的事,喝着喝着就喝醉了,我喝得迷迷糊糊的,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一醒来就看到满屋子的血...”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我身上到处都是,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明东不在那里,我叫他也没答应,我知道他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我不敢再待在那里,怕被你们冤枉,我就跑回家了。”

    “只是这样?”高人博凛声问。

    “我没有杀你爸,再说我杀他干嘛?你不去问别人,跑来我家揪着我问有什么用!”

    段河清开口相劝,“人博也是因为着急,这种情况谁都会先来问您的。”

    “我没有杀他!你来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高存义背过身,下逐客令,“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

    “你喝了多少酒?”

    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从旁侧传来,很轻,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高存义一顿,蹙起额表述着不善,“没喝多少!我们一人一瓶,跟平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醉的很快,头也昏的厉害。”

    “你问这个干什么?”高存义又炸裂起来,“你认为我说谎!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没有杀高明东!”

    高人博冷视他一眼,唇边挑起讥屑的弧度,“我不会放过凶手。”

    话刚落,他便携着寒风离开,段河清忙追出去。

    高存义气得胸口一上一下起伏,将所有愤懑都怪罪到莫小冷两人身上,“你们也给我滚!拿着你们的东西滚!”

    还没说完,他就跑上楼将他们的背包扔到周进脚旁,“我这里住不起你们!”

    “老高,你这是干啥?”陈秀梅还在挽留,“大晚上的,外面那么冷,你让他们去哪儿?”

    高存义冷讥一笑,“关我什么事?”

    周进捡起书包拍了拍灰尘,最后觑了眼高存义,他拉着莫小冷的手迎着刺骨的风走出大门。

    “唉...你们大晚上去哪儿啊!”

    陈秀梅欲追出去却被高存义强扯住,“你要是敢追出去,你也别回来了!”

    “我...”

    她担忧地望着门外黑漆漆的一片,两个背影愈来愈小,最终没入黑暗。

    周进取下围巾裹在她的头上,“对不起...害得你大晚上在外面吹冷风。”

    “凶手不是高存义。”

    “不是他?其实我也觉得不像,他要是杀了人,怎么还会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可他尚有疑问,“你刚才怎么不说?”

    “没有证据。”

    “证明他无辜的证据?那你能侧写吗?”

    “不行。”

    “为什么?”

    “还需证实。”

    周进惊道:“你已经侧写过了?还要证实什么?难道你怀疑杀死高存田和高存义的是同一个人?”

    “不。”

    “凶手应该很痛恨高明东,刚才你检查尸体有发现什么吗?”

    “死者在醉倒后被乙/醚迷晕,再被凶手一刀砍下头颅,死亡时间是今天17:00-18:00,分尸地点在死者与高存义喝酒的房间。凶手穿着死者的雨鞋行走在案发现场,如此切割尸体,血液会呈喷射状,身上必定沾有大面积血液,凶手能坦然离开,是藏好了血衣,事后混在人群中抵达案发现场。”

    周进极为惊愕且难以置信,“如果高存义说的是真的,那凶手分尸时,他就在旁边,这未免...”

    太过猖狂了。

    “死者鼻腔残留有乙/醚,凶手在他们醉倒后用沾有乙/醚的白布捂住他们的口鼻,让两人陷入昏迷。”

    “难怪高存义什么都没听到。”可他心中又生出一个新疑点,“这个村子这么偏远,凶手是怎么弄到乙/醚的?”

    她没有解答,狂风撕拉发丝,暴露于外的那双空寂的眸子似乎比今夜还要深不可测。

    周进没有追问,而是茫然地望着前方的黑暗陷入深思,“要不我们去高主任家住一晚吧?”

    虽然他很不想,但现下也没有其他选择。

    “去葛秋娥家。”

    “为什么你想去她家?”

    他认为对方也不见得会收留他们。

    她依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往葛秋娥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风声鹤唳,冻得周进直打哆嗦。

    葛秋娥听到敲门声,既疑惑又吃惊,怀揣着一点期望打开门,看到脸被冻得通红的两人,心下震惊不已,踌躇两秒还是邀请他们进屋。

    “你们...”等到他们进来,她赶忙关上门,将寒风通通抵挡在外,“这黑灯瞎火的,你们怎么来了?”

    周进窘迫地挠了挠脸廓,“我们被高村长赶出来了...姐,你这里方便我们住几天吗?我可以付给你房租和伙食费。”

    “这...”葛秋娥有些犹豫,端着两杯开水递给他们,过了半响才回话,“行,你们暂时就住在我这儿吧,反正就我和我女儿在。”

    “姐,太感谢你了,不然我和小冷...真得冻死在外面。”

    “没事,不过你们怎么从秀梅姐家出来了?”葛秋娥对此非常困惑。

    莫小冷取下头上的围巾,还给了周进,他顺手接过,“跟你说也没什么,明天估计村里所有人都会知道。”

    葛秋娥不安地问:“出什么事了?”

    “高明东死前在跟高村长喝酒,他很可能是高明东死前见的最后一人,目前他也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你是说高存义...”葛秋娥不由得轻捂嘴,满目的惊愕,“不会吧...他们不是一向走的很近吗?”

    “现在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因为你们怀疑他,所以才会被赶出来?”

    “...对。”

    葛秋娥轻笑了下,“高存义这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名声看得比较重,为人也很小气,容不得别人质疑他。”

    “今年雪这么大,又出了这么多事,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过个安心年。”葛秋娥长叹一声,裹着外套引他们上楼,“先上去吧,小伙子你就睡我儿子那张床吧,等会儿我把床铺下就行,他的东西大部分都拿走了,我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打扫的。”

    “没事姐,能睡就行。”

    葛秋娥笑着打趣,“别叫我姐了,要是被她们听到又要说我占年轻人的便宜了。”

    “您看着年轻啊。”周进嘴巴一甜,顺着问:“还不知道姐你多大了?”

    “我都42了,还能年轻到哪儿。”葛秋娥心底泛起一股苦涩,“小伙子,你还是叫我姨吧,听着我放心。”

    周进稍愣,“好...”

    到了二楼,葛秋娥看向一言不发的莫小冷,“姑娘,你就跟我睡吧,我家就三张床,我女儿...她不方便,我怕吓到你。”

    “嗯。”

    好奇下,葛秋娥又打量了她两眼,脸色惨白如雪,那双漆黑的眼睛黯淡无光,犹若屋外的夜空,又冷又静,直让人心颤。

    “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周进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现在他已经能替她回答,“她身体素质比较差,不用担心,及时补充营养就行。”

    “哦哦...我看她跟我女儿一样,现在瘦得不成样子,就靠那断断续续的营养液活着,还好政府有补贴,不然...”葛秋娥瞥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悲愁弥满脸庞,“就算她就这样躺一辈子,我也不会放弃她的。”

    “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周进真诚钦佩。

    “我不是...”葛秋娥打开离楼梯最近的一扇门,“你就住在这里吧。”

    “好。”

    简单洗簌后,各自回了房,他躺在刚收拾好的床上,温暖的棉被霎时间将他包裹,疲惫不堪的身体逐渐软下来,可他却忘不了今夜的阴悚。

    到底是谁杀了高明东?

    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

    或许高人博他们可能知道什么,明天再去问吧。

    眼皮缓缓往下沉,在他意识模糊的瞬间,脑海中却徒然闪现莫小冷那张苍白平静的小脸。

    不知道...她睡的习惯吗?

    葛秋娥脱下外套,问向一直站在床边未动的人,“快睡吧,被窝里暖和。”

    缄默片刻,在她追问的眼光中,莫小冷脱下厚风衣,掀开棉被躺进去。

    “你不脱围巾吗?”葛秋娥很是诧异。

    “不用。”

    “姑娘,这样睡很不舒服的。”

    “无事。”

    葛秋娥也不想管闲事,躺下床便按向开关,“我关灯了,早点睡吧。”

    灯灭的刹那,房间瞬时被黑色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眼睛一睁一闭都是一样的黑幕,仿佛置身于无垠的黑暗,安静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被风吹得‘咵咵’响,旁边传来细弱的呼吸声,莫小冷仍睁着眼淡视前方的一片黑色。

    黑色是阴暗,沉静,深如沼泽,暗藏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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