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29）
“这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
林雯雯神色慌张，带着点儿对未来的恐慌，她用一种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小声嗫嚅道：
“上辈子老三给青山哥生的可是一对双胞胎男孩儿，为什么我生的就是女儿，林雯雯内心酸涩不已。
她斜眼瞥了一下母亲潘金花怀中的小布包，一股怨念陡然而生：
“你怎么是个女娃子呢？！上辈子我比不过老三，这辈子就算得了霍家这门婚事，生出的孩子也比不上老三吗？！”
一想到这儿，林雯雯就气得心肝肺疼。
她环视了一下病床四周，除了父母和两个哥哥外再无其他的人：
“老三呢？我生孩子，她为什么不过来看我？”
二哥林成仁凑上来解释道：
“小妹工厂里有事，来不了。但她特意给我们带了便当还有钱呢。”
“是啊。”
林达山这个当父亲的将那盒没有碰过的便当放到了林雯雯的手边：
“这盒便当爹还没动过呢，你肚子饿了就吃两口。”
一听这便当是老三那个人送的，林雯雯便觉得脑袋疼、肚子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她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无力的手轻轻一扫：
“我才不要吃她送的东西！你给我拿走！”
“碰！啪！”
便当被大扫出了病床，掉到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看得林达山心疼极了。
他急急忙忙地蹲下身子，将地上未沾到地面对的粮食用筷子一一拨到了便当盒里。
潘金花更是破口大骂：
“你个死丫头！你敢浪费粮食？！你给我等着，等你出了月子，看我不好好地揍你一顿！”
林家四人一同蹲在地上，将还能吃的饭菜都捡回来，剩下的实在不能吃，只能用扫帚当垃圾给铲走。
……
林雯雯在医院中足足修养了半个月，吃喝拉撒，样样都得潘金花操心。
潘金花连带着林达山不仅要照顾刚出生的外孙女，还得照顾林雯雯这个闺女儿，累得手脚打颤，恨不得直接原地躺下呼呼大睡。
“雯雯，你已经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了，是时候回家修养了吧？”
潘金花对这小闺女真是无话可说，她甚至还在想：
“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么个不着调的闺女？！”
林雯雯吃着潘金花带来的便当，伸了一个懒腰：
“娘，青山放你那儿三百块的养胎钱还有没有剩余的？
剩下的还给我，生了孩子，我皮肤都变查了好多，得去供销社买盒雪花膏保养保养。”
“完了，这是盯上我手头那点钱了。”
潘金花不耐烦地抱着孩子背对着小闺女：
“那三百块钱早花光了，一分也没剩下。”
“怎么可能，这才几个月的工夫，三百块钱怎么可能花得这么快？
娘，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昧下不少钱？！
我就知道你整天嘴上说着疼我爱我，其实都是在撒谎！”
潘金花知道闺女又在发癫了，她面无表情地将怀中的外孙女放到了林雯雯的床上，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
“你说什么胡话？！这些日子谁给你煮的饭？谁给你洗的衣服？
还有你在医院这大半个月的医药费，这些难道都是白给的吗？！”
潘金花越说越来气：
“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想起来呢，我房里那盒雪花膏少了一大半，是你偷摸拿去用了吧？
还有当初霍家给的那五百块彩礼钱都在你自个儿的手里，都用光了？！”
这两件事戳到林雯雯的心坎上了，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心虚得不得了。
五百块钱在普通农村家庭看来，一辈子也花不完。
可林雯雯是个大手大脚的性子，再加上重来一世的傲气让她在跟着霍家父子回京城时挥霍无度，十几天的工夫就把手头的彩礼钱花得一干二净。
“啊！啊！”
就在这时，床上婴儿的叫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林雯雯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模样：
“娘，快把她抱出去，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吵死了。”
潘金花没动手,反而教育起了小闺女：
“她是你闺女，你不带谁带？
现在就给我好好学起来，要是以后你跟女婿去小岛上随军了，一切家务事都得你自个儿算计着来。”
林雯雯听着母亲的唠叨声，见潘金花确实没有动手的架势，只能自己动手。
感受着母亲的怀抱，小婴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林雯雯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将会因为这个孩子变得忙乱、无序。
她内心深处便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股厌弃的感觉。
“娘，我不想带这个孩子，等青山接我去随军，你让老三跟着我一块去，让她帮我带孩子吧。”
潘金花瞪大眼睛，抬手用手背碰了碰林雯雯的额头。
“娘，你干什么呀？！碰我脑门干啥？！”
“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潘金花伸手戳了一下小闺女的大脑瓜子：
“你可别给我在那耍什么小心思了，你妹妹她在公社的光明奶厂可是有工作的，凭啥要她跑去帮你带孩子？！”
潘金花知道两个闺女之间的关系不大好，因此雯雯心底那些阴暗的小心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前因为当家的宠爱小闺女，她夫唱妇随，对小闺女的“争宠”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可现在小闺女摆明是头小白眼狼儿，三闺女林婉妗眼见将来是个出息的，她如今可是知道谁是谁非。
“娘，就老三那个性子，你以为她以后会给你养老？
就说我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她回了几次家？交了几次的养老钱？送了多少东西回家？”
这话可把潘金花问住了，老三是个气性大的。
她在雯雯结婚那天知道当家的不仅给了雯雯嫁妆，还给了她20块钱的嫁妆钱后便直接住在了工厂，等闲不会回家，就连那五块钱的养老钱也自行“断了”。
“没有吧？！哼哼。”
林雯雯接着道：
“她有了工作就不听你们的话了，要我看来，干脆让她把工作让给大哥或者二哥。
我再带着她一起去小岛随军，这样一来，她能帮我带孩子，我也好帮她寻摸一下结婚对象，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吗？！”
“这，行吗？老三能乐意？”
潘金花有点心动，可老三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把工作让出来。
林雯雯再接再厉：“你是她亲娘，你说了，她能不听？
再说了，这闺女啊都是嫁出去的，工作给了她，不是让她带到未来的婆家去了吗？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家人。
大哥和二哥可还都在村里干农活儿呢，娘真甘心老林家的根儿未来都耗在干农活上了？”
林雯雯蛊惑人心的话语像一根羽毛，挠得她心里头痒痒的。
“好像挺有道理的。”
潘金花蠢蠢欲动，但她一瞥见小闺女那副得逞的笑容，躁动的心立马凉了下来：
“这小白眼狼的话能信？当初那五百块彩礼钱，她要是能留下一半，再加上家里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足够儿子在公社买一个临时工的岗位。”
潘金花一巴掌拍向林雯雯的脑瓜子：
“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敢在我跟前耍心眼？”
“啪！”林雯雯捂着脑袋，满眼懊恼：“娘，你又打我干嘛？！”
潘金花脖子一扬：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过好你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别把主意打到老三的身上。
她现在不是个受气的性子，你要是做得太过，别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提醒你。”
林雯雯嘴巴一撇，心想：“这老三还真难对付。”
她下意识地往被子底下摸一摸肚子上的赘肉，怀中还有一个跟红猴子似的丑娃娃。
又想到已经在公社光明考上干事、风光无限的老三林婉妗，这心里头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啊！
林雯雯心中的怨念不停地翻滚：“老三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上辈子霍家这门好婚事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辈子就算没了这门婚事也能考上工厂的干事，人前人后都风光得很。”
林雯雯不乐意了，一计不成，她又心生了一计：
“娘，老三的婚事有眉目了吗？要不要我帮她寻摸一下？我记得光明奶厂有个叫宋耀祖的工人人长得板正，又是个小组长，配老三正正好。”
林雯雯不安好心地想道：
“上辈子宋耀祖这人可是在镇子（曾经的公社）出了名的没出息又爱打老婆，老三嫁给这样的男人，那样就一辈子翻不了身了吧？”
“宋耀祖？这人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潘金花怀疑地看向林雯雯。
“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娘，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靠谱？”
林雯雯抻着脖子叫嚷：
“反正人就在光明，你叫人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
这一次，潘金花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老三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为她相看对象。”
林雯雯见母亲把她的话记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
“老三啊老三，这辈子你最好给我烂在泥里，羡慕地看着我当将军夫人吧！”
在工厂中上班的婉妗可不知道林雯雯生完孩子依旧盯上了自己，这会儿她正忙着选房子呢。
“林干事，你要选哪套房子？”后勤主任问道。
林雯雯神色慌张，带着点儿对未来的恐慌，她用一种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小声嗫嚅道：
“上辈子老三给青山哥生的可是一对双胞胎男孩儿，为什么我生的就是女儿，林雯雯内心酸涩不已。
她斜眼瞥了一下母亲潘金花怀中的小布包，一股怨念陡然而生：
“你怎么是个女娃子呢？！上辈子我比不过老三，这辈子就算得了霍家这门婚事，生出的孩子也比不上老三吗？！”
一想到这儿，林雯雯就气得心肝肺疼。
她环视了一下病床四周，除了父母和两个哥哥外再无其他的人：
“老三呢？我生孩子，她为什么不过来看我？”
二哥林成仁凑上来解释道：
“小妹工厂里有事，来不了。但她特意给我们带了便当还有钱呢。”
“是啊。”
林达山这个当父亲的将那盒没有碰过的便当放到了林雯雯的手边：
“这盒便当爹还没动过呢，你肚子饿了就吃两口。”
一听这便当是老三那个人送的，林雯雯便觉得脑袋疼、肚子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她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无力的手轻轻一扫：
“我才不要吃她送的东西！你给我拿走！”
“碰！啪！”
便当被大扫出了病床，掉到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看得林达山心疼极了。
他急急忙忙地蹲下身子，将地上未沾到地面对的粮食用筷子一一拨到了便当盒里。
潘金花更是破口大骂：
“你个死丫头！你敢浪费粮食？！你给我等着，等你出了月子，看我不好好地揍你一顿！”
林家四人一同蹲在地上，将还能吃的饭菜都捡回来，剩下的实在不能吃，只能用扫帚当垃圾给铲走。
……
林雯雯在医院中足足修养了半个月，吃喝拉撒，样样都得潘金花操心。
潘金花连带着林达山不仅要照顾刚出生的外孙女，还得照顾林雯雯这个闺女儿，累得手脚打颤，恨不得直接原地躺下呼呼大睡。
“雯雯，你已经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了，是时候回家修养了吧？”
潘金花对这小闺女真是无话可说，她甚至还在想：
“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么个不着调的闺女？！”
林雯雯吃着潘金花带来的便当，伸了一个懒腰：
“娘，青山放你那儿三百块的养胎钱还有没有剩余的？
剩下的还给我，生了孩子，我皮肤都变查了好多，得去供销社买盒雪花膏保养保养。”
“完了，这是盯上我手头那点钱了。”
潘金花不耐烦地抱着孩子背对着小闺女：
“那三百块钱早花光了，一分也没剩下。”
“怎么可能，这才几个月的工夫，三百块钱怎么可能花得这么快？
娘，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昧下不少钱？！
我就知道你整天嘴上说着疼我爱我，其实都是在撒谎！”
潘金花知道闺女又在发癫了，她面无表情地将怀中的外孙女放到了林雯雯的床上，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
“你说什么胡话？！这些日子谁给你煮的饭？谁给你洗的衣服？
还有你在医院这大半个月的医药费，这些难道都是白给的吗？！”
潘金花越说越来气：
“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想起来呢，我房里那盒雪花膏少了一大半，是你偷摸拿去用了吧？
还有当初霍家给的那五百块彩礼钱都在你自个儿的手里，都用光了？！”
这两件事戳到林雯雯的心坎上了，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心虚得不得了。
五百块钱在普通农村家庭看来，一辈子也花不完。
可林雯雯是个大手大脚的性子，再加上重来一世的傲气让她在跟着霍家父子回京城时挥霍无度，十几天的工夫就把手头的彩礼钱花得一干二净。
“啊！啊！”
就在这时，床上婴儿的叫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林雯雯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模样：
“娘，快把她抱出去，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吵死了。”
潘金花没动手,反而教育起了小闺女：
“她是你闺女，你不带谁带？
现在就给我好好学起来，要是以后你跟女婿去小岛上随军了，一切家务事都得你自个儿算计着来。”
林雯雯听着母亲的唠叨声，见潘金花确实没有动手的架势，只能自己动手。
感受着母亲的怀抱，小婴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林雯雯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将会因为这个孩子变得忙乱、无序。
她内心深处便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股厌弃的感觉。
“娘，我不想带这个孩子，等青山接我去随军，你让老三跟着我一块去，让她帮我带孩子吧。”
潘金花瞪大眼睛，抬手用手背碰了碰林雯雯的额头。
“娘，你干什么呀？！碰我脑门干啥？！”
“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潘金花伸手戳了一下小闺女的大脑瓜子：
“你可别给我在那耍什么小心思了，你妹妹她在公社的光明奶厂可是有工作的，凭啥要她跑去帮你带孩子？！”
潘金花知道两个闺女之间的关系不大好，因此雯雯心底那些阴暗的小心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前因为当家的宠爱小闺女，她夫唱妇随，对小闺女的“争宠”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可现在小闺女摆明是头小白眼狼儿，三闺女林婉妗眼见将来是个出息的，她如今可是知道谁是谁非。
“娘，就老三那个性子，你以为她以后会给你养老？
就说我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她回了几次家？交了几次的养老钱？送了多少东西回家？”
这话可把潘金花问住了，老三是个气性大的。
她在雯雯结婚那天知道当家的不仅给了雯雯嫁妆，还给了她20块钱的嫁妆钱后便直接住在了工厂，等闲不会回家，就连那五块钱的养老钱也自行“断了”。
“没有吧？！哼哼。”
林雯雯接着道：
“她有了工作就不听你们的话了，要我看来，干脆让她把工作让给大哥或者二哥。
我再带着她一起去小岛随军，这样一来，她能帮我带孩子，我也好帮她寻摸一下结婚对象，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吗？！”
“这，行吗？老三能乐意？”
潘金花有点心动，可老三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把工作让出来。
林雯雯再接再厉：“你是她亲娘，你说了，她能不听？
再说了，这闺女啊都是嫁出去的，工作给了她，不是让她带到未来的婆家去了吗？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家人。
大哥和二哥可还都在村里干农活儿呢，娘真甘心老林家的根儿未来都耗在干农活上了？”
林雯雯蛊惑人心的话语像一根羽毛，挠得她心里头痒痒的。
“好像挺有道理的。”
潘金花蠢蠢欲动，但她一瞥见小闺女那副得逞的笑容，躁动的心立马凉了下来：
“这小白眼狼的话能信？当初那五百块彩礼钱，她要是能留下一半，再加上家里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足够儿子在公社买一个临时工的岗位。”
潘金花一巴掌拍向林雯雯的脑瓜子：
“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敢在我跟前耍心眼？”
“啪！”林雯雯捂着脑袋，满眼懊恼：“娘，你又打我干嘛？！”
潘金花脖子一扬：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过好你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别把主意打到老三的身上。
她现在不是个受气的性子，你要是做得太过，别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提醒你。”
林雯雯嘴巴一撇，心想：“这老三还真难对付。”
她下意识地往被子底下摸一摸肚子上的赘肉，怀中还有一个跟红猴子似的丑娃娃。
又想到已经在公社光明考上干事、风光无限的老三林婉妗，这心里头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啊！
林雯雯心中的怨念不停地翻滚：“老三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上辈子霍家这门好婚事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辈子就算没了这门婚事也能考上工厂的干事，人前人后都风光得很。”
林雯雯不乐意了，一计不成，她又心生了一计：
“娘，老三的婚事有眉目了吗？要不要我帮她寻摸一下？我记得光明奶厂有个叫宋耀祖的工人人长得板正，又是个小组长，配老三正正好。”
林雯雯不安好心地想道：
“上辈子宋耀祖这人可是在镇子（曾经的公社）出了名的没出息又爱打老婆，老三嫁给这样的男人，那样就一辈子翻不了身了吧？”
“宋耀祖？这人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潘金花怀疑地看向林雯雯。
“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娘，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靠谱？”
林雯雯抻着脖子叫嚷：
“反正人就在光明，你叫人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
这一次，潘金花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老三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为她相看对象。”
林雯雯见母亲把她的话记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
“老三啊老三，这辈子你最好给我烂在泥里，羡慕地看着我当将军夫人吧！”
在工厂中上班的婉妗可不知道林雯雯生完孩子依旧盯上了自己，这会儿她正忙着选房子呢。
“林干事，你要选哪套房子？”后勤主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