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四年春,正始帝曹方立张贵嫔为后,并封张皇后之父张缉为光禄大夫。

    “听说你前两天亲自进宫接曹十一,你跟她圆房了?”郭深与谢琅坐在塔楼品茗聊天,此时正一脸暧昧的望着谢琅,谢琅斜睨他一眼,无视他的问题。说来也是好笑,至上次谢琅进宫,落在旁人眼里竟被传成了郎才女貌、夫妻恩爱的佳话。

    “孝元对皇上重用张缉有何看法?”

    “皇上年龄渐长,肯定不甘受制于人,只是不知他会如何破局。敬轩,护国公那边可有防备?”

    “父亲一生效忠大魏,他的心思都在战场,尤其如今天下三分,他决不相信皇上会在这个节骨眼竟想着收回兵权。”谢琅看着手中的茶盏扯唇一笑,也不知他是笑护国公还是正始帝。

    “是啊,我也没想到皇上这么心急。”郭深叹息。

    “也不算太急,说来他也是别无选择,只能逐个击破。先皇自以为三公辅政能互相制约,可惜人心难测,如今这局面,哪怕先皇在世恐也难以应对。”

    “也是,一个太尉、一个大司马、一个大将军,个个手握重兵,倒真难为皇上了。”

    晋国公府。

    “皇上重用张皇后之父,这是要扶持外戚牵制咱们,父亲可有应对之策?”晋国公世子司马师面露担忧之色,望着晋国公司马义问。

    “先前倒没看出来皇上竟是个有脾性的,只是不知他有没有他先辈的谋略,飞鸟尽、良弓藏”司马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目前皇上要全心应对护国公父子,咱们是安全的,只是要提防荣国公那边。”

    “父亲,听说福山公主住进护国公府,与谢琅恩爱有加,这会不会是谢琅别有用心?”

    “难说!谢敬轩的行事连为父都看不透,可见其城府之深。子元,你要多留意谢琅,相信能让你学到不少东西。”

    “儿子知道!”

    荣国公府。

    “父亲,您说皇上是什么意思,这是信信不过咱们?”曹湘父子也在猜测正始帝重用张缉的影响,曹闯气呼呼地说。

    “皇上年龄渐长,这猜疑之心也日重,他倒是雄心勃勃,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咱曹氏祖上的胆识”曹林冷笑道。

    “皇上怕是谁都信不过,迟早会收回三公手中的兵权,只是以目前天下三分之势,他只能逐个击破。丁谧说得不错,这也是咱们的机会,皇上要利用咱们扳倒护国公府,待护国公府倒了,咱们就利用皇上再对付晋国公府。到时候咱们可以效仿太祖,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湘满是横肉的脸上,一双三角眼寒光微闪。

    “好计谋!到时侯若皇上听话,咱们就效仿太祖,若皇上不听话,咱们就效仿高祖,行禅让之事。”曹林压低声音说。

    “好,就这么干!”曹闯咧嘴笑道。

    曹湘拍了拍曹林的肩,父子三人相视而笑。

    “父亲,宴子安的美人计看来是成了,谢琅已经被福山公主收归裙下,护国公府大势已去。”曹林道。

    “听老刘说曹洛风华绝代,你那天也在,怎么样”曹闯睁着一双与曹湘神似的三角眼色迷迷的问曹林,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曹湘劈头盖脸一通骂:

    “老子警告你,千万别再打福山公主的主意,否则老子扒了你的皮,听到没有!”

    “是!是!父亲,孩儿不敢!”曹闯吓得连声称是。

    曹洛再不敢出护国公府,每天早起去静心院陪管夫人用餐、聊天,午饭大多在紫萝院,然后午睡一个时辰。午休之后便是药浴、按摩,然后又去静心院,一家人一起用晚饭,日子过得平静而惬意。

    今早,曹洛在静心院用完早饭陪管夫人说话,谢琅居然也颇有耐心地坐在旁边陪聊。

    “敬轩,今儿个怎么还不去书房?”平时吃了早饭谢琅就自去书房处理事务,所以管夫人才有此一问。

    “今儿没什么事”谢琅笑了笑说。

    “咱们女人间的家长里短你不觉得无聊?”管夫人笑问。

    “母亲,我看梁姬怕是要生了,不知府里可有准备?”曹洛笑着问。

    管夫人闻言愣了愣,没想到曹洛会关心粱惠茹,因为不想让曹洛觉得别扭,管夫人在她面前一般都不提梁惠茹。管夫人抬眼看了谢琅一眼,谢琅也颇意外,他亦觉得曹洛对粱惠茹不闻不问已是大度了。

    “世子夫人放心,粱姬生产的事国公夫人都交待老奴在办,府里的大夫和稳婆都是随时待命。”没等管夫人开口,刘妈妈在一旁回道。

    “是啊,洛洛,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曹洛比粱惠茹还小,在管夫人眼里就跟谢明香一样还是个孩子,况且,也是体恤她,怕她尴尬。

    不得不说有管夫人这样的婆母真是幸运,曹洛与管夫人这些时间相处下来,真心觉得管夫人待她如亲生。曹洛已经记不起母亲的样子,但她就是觉得管夫人像她母亲一样,和蔼可亲。

    “多谢母亲体恤,让母亲受累了。”曹洛起身朝管夫人蹲身一礼,由衷地说。

    管夫人是真心喜欢曹洛,无论模样和性情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在管夫人心里曹洛与谢琅就是绝配。

    谢琅亦眼神复杂的看着曹洛,记忆中那个刁蛮、娇纵的大魏公主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曹洛与谢琅一道辞别管夫人出了静心院,跟在她身后的袁妈妈冲她使了个眼色,看似有重要的事,曹洛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跟,转头对身边的谢琅道:

    “夫君是要去书房了罢,我就不打扰夫君了,夫君请慢走!”

    谢琅刚才神思恍惚,一直随曹洛同行,曹洛的话才惊醒了他,谢琅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我的确还有些事,那就不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小姐,表公子到了!”等谢琅走远,袁妈妈俯在曹洛耳边说。

    “真的吗,现在在哪儿?”曹洛惊喜地问。

    “万全把他安置在公主府,小小姐的意思呢,是咱们去见他,还是让他来见你?”

    曹洛真是被正始帝吓怕了,犹豫片刻道:

    “还是请表兄来国公府吧。”

    章翊十九岁,身材算不上高大,但眉目俊秀。两表兄妹第一次见面,彼此免不了仔细打量。

    章翊是真没想到自家表妹竟是魏国公主,更没想到这表妹生得如此倾国倾城,一时竟看得呆住了。

    “洛洛给翊表兄见礼了!”曹洛主动向章翊打招呼。

    “哦,哦,表妹无需多礼”章翊如梦方醒,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红。

    “翊表兄快请落座!”

    堂屋里只剩袁妈妈一个下人,春花、春月、夏荷、冬雪四个大宫女都守在外面。

    “舅父、舅母的身体可好?”等章翊落座,曹洛看着他问。

    “家父身子还好,家母身子大不如前”章翊说到母亲时脸上多了一分隐忧,曹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袁妈妈在一旁忙转移话题:

    “表公子可成亲了?”

    章翊微红了脸摇头。

    “我听袁妈妈说表兄如今在蜀军当差?”

    “是,品阶不高,这次也是告了假来的”。

    “表兄与舅父、舅母如今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不瞒表兄,我虽贵为大魏公主,可这洛阳城对我而言只是个巨大的囚笼,我想寻个机会离开这里。”

    章翊震惊的望着曹洛,压低声音问:

    “表妹,来时在魏境我听人说护国公世子厌憎于你,莫不是真有其事?”

    曹洛没办法慢慢给他解释,反正这锅甩给谢琅也不算多冤他,曹洛沉默片刻说:

    “谢世子另有所爱,是我强人所难了。”

    章翊了然,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表妹不必难过,是他配不上你,表妹放心,家父已开始重振蜀锦作纺,往后章府便是你的家。”

    谢琅书房,此时平弦正向他禀报章翊一事。

    “世子,公主府那边传出消息,今早有一男子进了公主府,据说是福山公主的表兄。”

    “居然有这事?”谢琅颇为吃惊的看向平弦,“立即着人去查探虚实,动作要快。”

    平弦面色凝重的应声退下。

    谢琅呆坐片刻高声唤来平兮:

    “你去紫萝院看看世子夫人在做什么!”

    平兮应声出去,没多久便来回话:

    “冬雪说世子夫人正在会客,听说是夫人的表兄来访。”

    谢琅完全没想到曹洛还有表兄,顿时眉头紧皱,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走,去紫萝院看看!”

    这边曹洛正向章翊了解关于蜀汉和关中郡的情况,忽听春花她们高声给谢琅见礼,冷不丁的让曹洛竟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待谢琅带着平兮大步跨进堂屋的门槛,那气势真像是来捉奸的,没来由的令曹洛有些心虚,忙起身露出一脸讨好的笑。

    “夫君怎么来了?”

    “今儿个没什么事可做就过来看看”谢琅说着斜睨了章翊一眼,故作惊讶地问:“这位是?”

    曹洛心知谢琅必定是听到风声才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关于舅舅家的事,只好笑着说:

    “夫君来得正好,我正准备让人去书房请你呢,这位是我舅舅家的翊表兄。”说完又看向章翊道:

    “翊表兄,这是我夫君,谢琅,谢敬轩。”

    谢琅这才正眼仔细打量章翊,越看心里越不爽。

    章翊也毫不躲闪谢琅的目光,反而不甘示弱地把谢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想,难怪表妹会看上他,这人虽说态度傲慢,但人的确生得高大俊挺。章翊不怕跟谢琅比脸,但谢琅比他高了几乎一个头,这让他很受伤。

    “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个表兄?”谢琅含笑看似随意的问曹洛。

    “是啊,我也是才听说表妹还有个夫君”曹洛没来得及答话,章翊已经抢先开口。

    曹洛暗暗抚额,看他两个谁都不服谁的样子顿觉头大。

    “啊,那个,干嘛都站着,大家坐下来叙话吧。”曹洛呵呵假笑,微眯了一双美目看向谢琅,似佛在警告他别捣乱。

    谢琅在心中暗笑,这样奶凶奶凶的曹洛不仅不让人厌憎,反而觉得十分可爱。不过,倒底还是给曹洛面子,动作优雅地撩了撩绛红锦袍,并冲章翊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听说章淑妃是蜀汉人,想来翊表兄亦是,不知我猜得可对?”谢琅边坐边问。

    曹洛拿不准谢琅的心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章翊,冲他眨了眨眼。

    “回世子,在下姓章名翊字南风,蜀汉人氏,目前居于汉中郡,不知世子可还有何疑问?”章翊抱拳,一口气的说道。

    “表兄切勿误会,本世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从前没听洛洛说过她娘家还有亲戚,纯属好奇。”谢琅不紧不慢地说。

    曹洛终于听出些苗头来,这人是在怪她隐瞒,可是以他们的关系这不很正常吗?曹洛原是不想理他的,但眼下两人毕竟是盟友,曹洛还是笑着解释。

    “说来我也是才知道有舅舅这门亲戚,夫君也知道我这脑子被撞坏了,若不是阿姆这次回老家探亲,我都还不知道呢。”

    谢琅心中一震,心道竟忘了这事,看来是错怪她了。

    章翊却是一脸震惊的看向曹洛。

    “怎么回事?表妹出过什么事?”

    谢琅见章翊满脸都是关切与心痛,心中顿觉酸涩,淡淡的看了章翊一眼道:

    “翊表兄不必大惊小怪,洛洛之前只是头部受了点伤,如今已然痊愈。”

    章翊冷冷的看着谢琅,心想难怪表妹连魏国公主都不愿做了,摊上个这么冷血无情的丈夫不逃才怪。

    “禀世子、世子夫人,梁夫人忽然腹痛难忍,怕是要生了。”红玉急匆匆赶来跪在堂屋的门外高声道。

    谢琅和曹洛互望一眼,曹洛连忙对他说:

    “夫君快去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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