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奂表情痛苦,强挣着单膝跪下,又吐出一口血,艰难道:“千秋奂知罪……”

    共颐把玩着符石,淡淡看向暮夜天:“你们都是我一路栽培,如今又耗费心血替你们修复灵魄,我自问对已对人无私无愧,要是等不及可以直接来求我,不过多耗得几年修为罢了,又何必做这种手脚。”

    千音若听的一头雾水,又被他淡淡的语气激的心里发紧,偷偷看向暮夜天,暮夜天却面无表情,只千音尘和她一样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共颐把那块符石放在神像前,伸手摸了一下,叹道:“你们兄弟今日齐聚一起,有什么心愿都一起了了吧!”

    符石亮了一下,长琉不由自主走向神像,千音若拉了一把没拉住,他很快走到与符石相距不到一尺,眼睛发直,眼神却亮亮的,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样。

    墙上的画像也动了一下,其中有一幅渐渐发亮,画中人本来面目模糊,忽然之问清楚了起来,金冠云履,是大殿下长珣。

    千音若忽然明白了,千秋奂手里拿的符石是父神长玦的听音石,他用自己的血唤醒符石里的灵,血脉相连,符石又唤醒了长琉和墙上几位伯父的神灵。

    几副像只是飘浮着,只有大殿下的画像动了起来,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上走下来一般。

    然而画中人只是转了个身,从身后拿出一个发黄的卷轴,共颐伸手指了一下,卷轴从画中飞了出来,在空中徐徐展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见共颐略带嘲弄的声音道:“你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吧。”

    画卷展开是一片环形的光影,所有人都置身画中,宫殿,花园,四季,猜珠,跳舞……千音尘蓦地瞪大了眼,好像忽然从梦中惊醒,又好像重又入梦,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一天,暮夜天第一次上来,他拉着她,站在大殿下长珣的识海中……

    但四面都暗着,只有跳舞的女子那间明亮辉煌,长珣兄弟也都不见,只有她一个人在鼓上,其他所有景物都和上次识海中一样,只是女子面前多了一只玉蜂。

    共颐伸开手掌,女子和玉蜂一起旋转起来,和四周景物化融成一道光环,越缩越小,最后缩成一只小小的玉环落在他手上。

    共颐似笑不笑:“这是我当年在明堂前留下的一点血咒,难为你们惦记着了,这些年我日夜修炼,这点东西早就没有用了。”

    他挥挥手,一点红光从玉环里飞进长琉眉心:“以血养血,琉儿最是心实,就算是你们为了他吧。”

    长琉眉间亮了一下,圆光也变清楚了。

    红光一闪又飞入暮夜天眉间,共颐:“你得炎神真火护佑,消消停停自会好了,不过早一时也好。”

    共颐又一指,千秋奂眉间亮起:“当年为替尘儿挡一记蛊咒损了些些灵觉,总想着你性子刚猛,多养一养性宇也好,怪我拖延,一直没有给你补上。”

    千音尘身子一震,难以置信看着他们。

    共颐已转向他,脸上似赞似叹:“尘儿最是个有福的,天生灵根,又有这么多人护着,眼下一点点小厄,更不必那么担心了!”

    千音尘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觉得眼前一亮,以前什么事情都记起来了。

    共颐把玩着那个玉环:“你们都是有福气的,想当年我们困在这个漓月痕里,才真正是身不由己,不过谁一生没有遇过几日挫磨,只看今时今日还有何能伤我!”

    玉环精光大盛,照得他脸上身上明亮耀目,暮夜天和千秋奂对视一眼,心里都沉了下去,知道他这么说意带威胁,暗喻自己不怕任何东西,他们用血咒反制他的计划已经失败,共颐修炼多年,长玦措建魔阵吸取上来的精血,都通过漓月痕转化成了他的修为,他已强大无敌。早就不怕当年留下的小小一滴血了。

    暮夜天迅速吐纳一周,发现魄光已全,但胸腹间多了一股似气非气的热流,在缓缓向四肢蔓延。

    缠生咒!

    她的心狠狠沉了下去,当年共颐也被下过此咒,才会需更依附一只玉蜂共生,纵然一身法力却不得自由,而要破了这个法咒,要么入魔,像长玦那样吸取无辜人的精血,要么同时入咒的人献出自己的血,而且必须是心甘情愿牺生自己才能解开,而他们没有共颐的漓月痕,恐怕哪一种办法都无法实现。

    千秋奂也是面如死灰,唇上被强忍痛楚咬出了斑斑血印。

    共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越过他们落了回去,转身道:“其实若儿这孩子,也很不错……”

    一声怒叱,千音尘和千秋奂同时出手,两道白光飞向共颐。

    共颐一伸手接住,把他们挡在气罩外,轻轻摇头:“尘儿,你怎么也这样急燥了,你们都好好的,做我的乖孩儿不好么?”

    千秋奂咬牙:“我们还有退路么!”

    不要——,暮夜天对他们无声摇头,共颐是九天帝君,杀了他会背上无边的恶业,永堕炼狱。

    长琉还没有完全明白,在一旁发急道:“尘儿!奂儿!你们怎么了?怎么敢对帝君无礼!”九天帝君不但天下至尊,更是法力无边,九州四海谁不又敬又畏,谁敢逆天而行!

    千音尘奋力支撑面前越来越重的气罩,头也不回喝道:“带阿若去找天尊!”

    长琉急的无措,千音若已经准备要冲上,长琉忙一把拖住,狠狠心使一个定身术制住,带着她消失在风雨欲来的大殿中。

    被挡住的两人脚下不稳,已显吃力,共颐却垂下手好整以暇,轻松笑着,似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薄待过你们,以后也不会怪罪,谁都有一时的意气,此时罢了手也就算了,你们都是天族殿下,离开这,哪里还能有更自在的地方?更荣耀的地位?”

    “别信他!”千秋奂低低喝道,不知道是在提醒千音尘,还是警戒自己。

    共颐微笑:“奂儿就不用说了,你在山下困了数百日,不入魔已是万幸,自身难保,就别再想救这个救那个的了。

    “天儿,”他忽转向暮夜天,暮夜天第一次被他这样亲昵称呼,心里一寒,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天儿,“共颐语气柔缓,眼神充满关心:“你替他看护过,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你们的逆藏经都是我教的,自己身上有多少反噬,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

    暮夜天面无表情。

    共颐满意点头:“所以几个孩子中你最聪明,从来没有违逆过我的意思。”

    千秋奂怒吼一声,又冲上前一步。

    共颐连衣服也没动一下,轻而易举把他逼了回去,接着转向千音尘:“尘儿倒是个天赋好的,天生灵性,有幸得过姜启一点神火,又被长玦饲养多年,耗费不少精血在身上,你本体就是至纯之魄,能救这天下最深的毒咒,只是你只有一身血,又要给谁呢?”

    他在三人脸上睃睨,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奂儿幼时替你挡过一次蛊咒,否则上次你也不会那么轻易从长玦这个饲主身上解脱出来,这可是救命的情份,不给他似乎说不过去。”

    “暮夜天——,心爱之人可付之生死,又岂吝一腔热血,尘儿,我也替你好生难选……”

    千音尘目光不定,似在激烈的斗争。

    共颐:“可惜了,不管你要救谁,都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散了魂魄,只能去饮一杯忘川水,永坠轮回了!”

    千音尘眼底一震。

    共颐叹息:“只不知你来世还有没有这般造化,凡胎再修成仙,不知道要历多少万年,多少险难,可惜啊可惜!”

    千音尘:“我不入轮回。”

    “好孩子,”共颐绽开笑意:“这就对了,修行不易,天生灵赋更不可自贱轻忽,原不用你舍了血肉,我自然有办法护着你们。”

    千音尘似松了口气,转头去看千秋奂,千秋奂对他轻蔑冷笑:“我千秋奂何时怕过死!”

    共颐轻轻摇头:“还是这么急燥。”

    千音尘伸出手:“天尊就要来了,给我青冥剑,我来劝他!”

    共颐动动小指,青冥剑出现在他腰间。

    千音尘持起剑抵住千秋奂:“你见过枫林山的红叶吗?”

    千秋奂愣住,暮夜天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他手中长剑。

    千音尘:“枫林山的红叶有何不同,我对她的心就有多真,问问你自己,你敢说和我一样吗!”

    千秋奂先是茫然,忽然眼中一亮,缓缓点头。

    两人回头看向暮夜天,略一会意,同时飞向空中,暮夜天来不及多想,腾身掠了出去。

    枫林山与众不同的是三叶枫,千音尘刚才那句质问是暗示他们三人联手,真气连成一脉攻击共颐,缠生咒控制了他们的血脉,但也更容易连成一气,威力翻倍。

    青冥和惟魂同时亮起青焰,千秋奂击出火云咒,三道光在空中连成一线,向共颐身上冲去。

    然而共颐只抬了抬手,就把他们都定在原地,漓月痕缓缓转动,像透云明月升上了空中。而他眼中忽然亮起的兴奋,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发生。

    暮夜天蓦地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共颐心思深沉,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三个可以利用缠生咒同攻,轻易就把青冥剑给了千音尘,果然下一秒得意的笑声响起:

    “禺京先帝!我的好父神!你做梦也想不到吧,不过区区数万年,我就要在你面前练成旻天神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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