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千音尘极不情愿,甚至还很委曲。

    微微隆起的小腹,使他不得不挺直腰,双肩后倾才能保持重心,这样一来脖子就得往前多伸出半寸,对着暮夜天应他要求,临时变成镜子的木墙,千音尘照了又照,觉得自己笨拙的像一只狗熊。

    “很好!很好!”暮夜天在一旁忍笑:“自信点,你比狗熊好看多了,也没有那么黑。”

    千音尘对镜走几步,重心改变使得两条腿也不听使唤的向外分开,走起来双脚外八的像鸭子。

    “一定要这样吗!”他表示强烈不满,尤其暮夜天双肩抖动,眼底透着明显的兴灾乐祸时,他感觉自己又被捉弄了。

    “要不,换个地方?”她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他胸口。

    千音尘警觉地抱紧双肩,躲她不怀好意的眼神,“休想!”放在胸口上,那岂不成了胸大鸡!宁可死了!

    他瞪她,用表情加动作表示宁死不屈。

    “那就肚子上好了,”暮夜天也不勉强,顺势敲定上一个选项,“你身量高,遮好了不留意看不出来的!”

    他看看暮夜天瘦小的身材,把东西交给她的念头只转了一下就压回去了,有点说不出口。

    “那个——”换一种思路,“你把石鱼带走了,大伯母回来会不会急疯了?”

    为了制止妖孽再出现害人,他们决定提前赶到空桑山去,据易远所说交人的日子就是明天,过后再去找那些噬人的怪物又要再等半年,还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周折。

    临走前暮夜天让他再睡一会儿,自己去宜山上安排一下石鱼,他一点也不困,和她之间刚刚有了一点进展,别说睡觉了,高兴的坐都坐不住。

    暮夜天一夜没回来。

    夜不归宿。

    千音尘坐立不安,用青冥火传讯呼唤,被她掐了。

    不会是大伯母回来,两人碰上打起来了吧?

    千音尘知道暮夜天性子刚,大伯母也不软。

    越想越担心,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音讯,

    千音尘决定去闯山。

    管不了那么多了,找到人再说。

    就在他赶到宜山脚下,对着结界举起青冥剑时,

    白光一闪,暮夜天自身后出现,隐身出来的,手里还抱着块石头。

    现在这块石头在他肚子里。

    她居然,她居然,把养在石余观灵血一起带了回来,还安排到了他的肚子里!

    大伯母知道还不得疯了!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但是现在已经先要疯了的人是他,揣着块石头养灵血,是怀小孩呀还是孵鸟蛋?是人——啊不!是神仙干的事吗?

    “灵血和魄珠特别相融,一天也不能分开,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了!”她还火上烧油。

    “生——孩子!”千音尘感觉被雷劈了,大……伯父的,他的堂弟——他生?

    关键是,从哪儿出来?

    千音尘头疼欲裂,快裂成两半了。

    “别怕,我会帮你的!”废话,没你我还不用帮呢!

    暮夜天:“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灵血正在吸收魄珠里的神华,凝结成形,不能有任何惊动,也不能接触任何与神华不相容的东西,所以只有你。”

    千音尘:“我……”无话可说。

    “不过用不了太久,”交待完她又屈起手指安慰道:“一,二,三,……,快的话三天就成了,你放心,灵苒上神看见了只会高兴疯的。”

    三天,他吁了口气,还好,可以接受,要是三个月那就说出大天也不干了。

    主要还是那个问题,从哪儿出来,他张了张口,觉得难以启齿,问不出来。

    暮夜天拍拍他肩,语重心长:“这是大功德,够你行侠江湖一万年,想揍谁揍谁!”

    千音尘……

    “好吧,不过这几天打架的事就有劳神君了,我可能有点……不方便。”身子沉。

    “放心!”暮夜天拍了胸脯:“绝伤不到你,保证母子平安!”

    “母——”看着她笑得弯下了腰,他也忍不住,咧给她一个无奈的苦笑。

    这一次他们不穿山了,御剑,青冥剑是灵器,不需要施法术就能凌风度云,只是灵血不能颠簸,为躲避气流他们不敢飞得太快,有点浪费青冥剑这个倏风驰电的顶级宝物。

    暮夜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千音尘,体贴照顾,这让他感觉很不错,终于释然了一点,接受现实,结果还没走多远,她就丢下他要去干别的。

    “你先慢慢飞,我去去就来!”

    “去那里!”被呵护备至地照顾了半天,他已经离不了她了,一想到孤零零一个人在云上飘,居然忍不住生出满心哀怨,委屈极了。

    “忘了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暮夜天语气里也带上了点哄慰,好像他真的受了委曲。

    千音尘很受用,不过还是不想一个人走,“我去下面镇上等你吧,顺便买点吃的。”

    暮夜天可能以为他想吃东西,体贴地把他送到镇上才走,还特别嘱咐:“别碰着!”

    他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身上的石鱼,不过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千音尘目送她走远不见了才转身,扶着腰摸了两下硬邦邦肚子,脸上竟然露出了慈母笑,不过他自己看不到。

    她夸过上次卖回去的糕点好吃,这次他准备再多买一点。

    蔡记糕铺却换了人,连招牌也换了。

    锅灶桌椅还是远来的,锅里的杏仁茶换成了红豆粥,碗碟似乎也是新换的,千音尘想起来,昨天这里打斗时原来的碗碟大半都摔坏了。

    蔡嫂母女一定是走了,远离是非,去了他乡讨生活,千音尘心里一阵宽慰。

    旁边一桌上的人在说话,千音尘要了一碗粥慢慢尝着,不知不觉听进去了。

    食客一:“知道吗,咱们这小小的镇府,一日之内出了两起出格的命案,父杀子,妻杀夫,全镇的人都在说这两件事,市集上都没人做生意啦!”

    父杀子,千音尘知道,这是易远的父亲投案自首了吧,不知道官府会怎么判……

    他摇摇头,这更不是他能管的。

    抬头看看街上,果然人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小贩们也相凑着议论,表情又惊讶又兴奋,声音却都压得低低的,整个一条街上的人都怪怪的,气氛诡异。

    “许老汉,”食客一也压着声音:“你这么快就接上手了,不怕沾上晦气?”

    被叫许老汉的是老板,五十多岁很本份的样子,愁着眉眼说:“晦气!早就沾上了!”

    想是醒悟到生意人不该说这些,忙又换上张笑脸:“开门大吉!开门大吉!百无禁忌啊!”

    食客道:“别瞒了,一条街上的谁不知道,昨天蔡嫂被锁走时我也看见了,那堆血,那死人,就在你站的脚底下吧?”

    蔡嫂!千音尘心里咯登一声,妻杀夫!

    “嘘——!”许老汉忙止住他,脚下不自觉就往旁边移了移,皱眉道:“我已经连夜去山上神观里求祝过了,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食客一:“也是,出这种事谁也不想,蔡嫂人也命苦,要是兑好了铺子早走半日,也到不了这种境地,放心,咱们都是街坊,可怜见的,不再提它了。”

    老板连连拱手。

    “你们说的是谁?”

    老板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个人,好像是刚才那边坐的客人,长相英俊,身量也挺秀,却撅着个小肚子,看那桌上碗碟都还满的,他好像……吃的不多啊,

    千音尘忍着焦燥,尽量和气道:“你们是说原来这里的蔡嫂,杀了人?”

    老板皱起了眉,显然不愿再提。

    若不是一早兑了钱已经接手过了,说什么也不会接这烫手的山芋。

    一天天的,要传个没完,凶铺命案,以后这生意可怎么做呀。

    千音尘盯着他,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食客一:“兄台,你也是蔡嫂家的老主顾吧,过来说!”

    千音尘走了过去。

    老板叹气转身。

    食客让坐,千音尘站着没动。

    食客也不介意,知道老板避讳,压低声道:“蔡嫂杀了人,昨天,就在这里,被捕快当场锁走了,死的是他赌鬼丈夫,蔡嫂刚将铺子兑出去,他丈夫来要钱,两人争执,失了手,哎……蔡嫂眼看回不来,可怜他们还有个独生女……”

    千音尘:“她女儿怎样了?”

    食客一:“不知道,也去县衙了吧……哎?人呢?……”

    千音尘已不见了。

    食客摇摇头:“见鬼,眼花了吧……”

    秋兰不在县衙。

    蔡嫂已经收监,易老爹也是。

    千音尘在县衙前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这些事,他不该管。

    如果不是他们把秋兰送回去,如果不是蔡嫂母女团聚,要兑掉铺子躲出去,再如果,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蔡嫂和秋兰,没有去过易家的宅院……

    事情会不一样么……

    他们,应自有宿命。

    是他多事了……

    对面两个衙役走来,擦肩而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衙役一:“这两日简直邪性,凶事一件接一件,昨天被她舅舅领回去那个女孩也死了,自己跳了崖,杀夫的女人一得知,立时就在牢里撞墙自尽了,这一家子,得!下面打官司去吧!”

    秋兰也死了,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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