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幽暗,冰柱前的光线却亮了,亮了又暗,暗了又明,千秋奂也随着明暗交替的光消失又出现,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冰柱前站着一个人,光线照得他头上紫金冠颜色诡异不定,四周白雾化作道道流光飘入他的口中,千秋奂冷冷看着他吸入最后一口,忽然开口:“在不周山下行妖邪之术,你不怕恶行败露被挫骨扬灰么!”

    青酉嘿嘿一笑,一脸得意道:“平天镇海,泽护天下苍生,是我应该做的。”

    千秋奂已融进冰柱里,只剩下一个虚影,而青酉脸上似红似褚,一会儿又转为蓝绿,似妖法正在体内运转,皮肤发光透明,皮下筋络隐隐可见。

    千秋奂看着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眼神鄙夷:“泽佑苍生……一个吸人精血的魔头,你配吗?”

    青酉桀桀怪笑:“吸你精血的可不是我,我只是把你困在这里而已。”

    千秋奂:“一丘之貉!”

    青酉吐纳了一会儿,皮肤渐渐恢复原状,看着千秋奂表情痛苦的样子,满意笑道:“不用急,挨过这几日,你就成神了,化到这不周山下与天地为伴,这可是永世不灭的功业,到时候谢我还来不及,何必记较现在受的一点点苦呢,哈哈!哈哈!”

    千秋奂强忍着神魂溃散的痛楚,勉强积聚起一点气息,冷冷道:“我不懂,你们要我的性命,自己来取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搞这套把戏,这个魔阵供给你再多灵力也是邪术,你助纣为虐就是为了坠仙成魔,做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吗?”

    青酉笑的更加得意:“当然不是,等你死了,你的修为灵血都会化成这个魔阵的一部分,还有许多许多,神仙的,怪物的,无穷无尽供我吸取,你灰飞烟灭,我万世永生,我才是天地间唯一的神!”

    千秋奂冷笑:“好大的志气,好大的口气!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的污秽!怪不得你们都是晚上做恶,白天都用来做梦了吧!”

    讥讽的话语满是鄙夷,青酉并不生气,只嘿嘿一笑:“用不了多久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成神之前,可别先做了鬼!”

    他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千秋奂晕了过去。

    空中气流传动,起了一个漩涡,青酉警觉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千音尘自气漩中出现,看着睡着的千秋奂和空中尚未消散的符咒,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撕下袖子上的牵息草丟了上去,牵息草打乱了符咒的形状,在空中胡乱飞舞,划出一道道印迹,每一道都闪着微光,在黑暗中交织成一道大网。

    千音尘认真看着,慢慢伸出手指,隔空对网中轻轻一点,那一点倏而一亮,又灭了。

    千音尘抱着剑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很快出现了一个人。

    千音尘睁开眼,迎上对面那张熟悉的脸,缓缓笑了:“父神!”

    长玦又惊又喜:“尘儿!你……都好了?”

    千音尘:“多谢父神留下的仙术,千日之期将到,孩儿特地赶来相聚。”

    长玦:“好!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认我这个父神的!”

    千音尘深深抱拳:“孩子一血一肉都是父神赐与,怎敢不亲不敬,请问父神,需要我做什么?”

    长玦看一眼昏睡的千秋奂:“其实,我已经都安排妥当,再过三日这座天柱会忽然崩塌,天地倾斜,共颐必定会亲临查看,只要他入了山底就会触发阵眼,天地翻覆,我多年积蓄的灵气通过阵眼喷涌出世,山底怨灵重生,而共颐则会被封印在这里,成为永远的灵神,共颐大帝,功业永世长存!”

    “您要把他变成天柱!”长玦已对天帝真呼其名,千音尘还是感到吃惊,“他会束手就擒吗?”

    “由不得他了,”长玦抬手抚上冰柱,那上面的光线由暗至明,仿佛和他之间有了感应,长玦满意的笑笑,似对自已的计划充满了信心,“他是天神,本来就该泽被苍生,这里是他最好的归宿。”

    千音尘也看了冰柱一眼:“可是千秋奂,看起来已经不行了。”

    “是啊,”长玦惋惜长叹:“奂儿入魔太深,又被那人操控多年,已经是个废人了,将来封他在这里镇山,好好休息吧。”

    千音尘眼中一亮:“原来他一直都是个傀儡!”

    长玦:“奂儿是,我又何尝不是,有人觊觎权势,荼毒我天族子孙,如果我不奋起反抗,下一个被操控的就会是你,是若儿……”

    千音尘:“我不懂,那人要害千秋奂,为什么不直接除了他,只是封印起来,又封父神为太子,不怕我们知道真相联手对付他吗?”

    长玦叹息一声:“傻孩子,掩人耳目罢了,这些年你叔伯们一个一个不明不白陨逝,下场还不够惨吗,总要留一两个握在手心里为他摆布,才好堵悠悠众口,我这般苦心经营背水一战,也是为天族后代永继,不再为人操纵,沦为傀影啊。”

    千音尘咬牙道:“好狠的心!好阴毒的手段,父神!何必封印,不如就把他的罪行揭露出来,在这山下灭了他的灵脉,永绝后患!”

    长玦笑道:“好孩子,倒也不必如此,他昔年平天地有功,但也积了不少煞业,埋在这山底,怨灵噬体的滋味也够他受了,毕竟天柱也要有人来撑,天上地下,还有比共颐大帝集一身齐天修为更合适的吗?”

    千音尘亦笑道:“父神英明,共颐大帝为佑护苍生有功天地,我天族子孙必待之以身后名。”

    长玦拍拍他肩头,满意微笑。

    千音尘又迟疑道:“负山神君她……”

    长玦笑意更深:“她很好,为父答应你的绝不食言,等事情都办好了,就把他封到你身边,你依旧是荣光万千的烁神殿下,天族里最有出息的孩子!”

    “父神!”千音尘深深一躬,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长玦亦被感动,抚上他手背拍了拍,又拉住一晃:“走吧,我送你出去,本来想着你不肯来,已经委了暮夜天来启这个阵眼,如此更好,这下面封的是火咒,还须以火引制,你和他加在一起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千音尘被他拉着,一起往外走,边走边问:“父神,暮夜天倒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长玦:“她呀,她是为了要救一个人。”

    千音尘:“一个人?”

    长玦:“是啊,这山下埋着的无数怨灵,其中也有她的母亲,不周山崩塌时妖魅肆虐,她父亲当年被荼毒入了魔,把刚出生的暮夜天扔进魔火里要活活烧死,是她母亲舍身替死,但也只救出一丝灵魄,我和她母亲有一些故人之情,出手护了一下,两人都得以保全,不过她母亲却被压在这山下做了一个怨灵,天柱崩毁重建,当年的冤魂也可再见天日,她为了这一天,己等了许多年。”

    千音尘:“原来,她就是那个传说中被自己父亲烧死的孩子。”

    长玦看他一眼:“都是可怜的孩子……”

    千音尘:“她母亲,叫什么名字?”

    长玦:“叫祝漓……”

    杜天镜没想到千音尘真的回来了。

    更没想到万年寒冰冰块脸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方壶山上大摆仙宴,笑脸迎宾,亲自上门去请每一个人,说要畅饮三天,祝贺大家终于守满千日,功德圆满。

    宴筵三日,真是好大的气派。

    千音尘兴致满满。

    只是他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大好,双颊发青,虽然一直在笑,眼神却时而枯淡无华,身上更没有一点圆光,分明已经堕了仙。

    堕了仙的天族殿下还算不算殿下,杜天镜不知道,反正看起来方壶山的的仙童仙婢们还听他的,被请的神仙们也都没有疑问,对谁来做方壶山的东道主人,当然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但唯独没有请他。

    杜天镜有点伤心。

    他们在崦嵫山外同行同游三百多天,原来他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尘殿下,而他在殿下的眼里,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杜天镜站在海上,看着他一位一位上门拜会,连白绮上仙的姬妾娈童,青酉上仙的弟子随从,都一个不落的请到了,才终于转身往五面船的方向。

    “千……”他高兴的扬手招呼,千音尘眼神从他脸上扫过,却好像没有看见,又转身回去了。

    “……大……哥……”他喃喃的放下手,头也低下了,半天抬不起来。

    他回了船,沉入水里,那船飘啊飘,不知怎么随着风就飘到了仙山脚下。

    他站在船上看山上,千音尘把酒畅饮,一杯接一杯,来敬酒的都来者不拒,从没见过的豪爽高兴,杜天镜也有点高兴了,真的,快一年了,从没见冰块脸好好笑过。

    可能喝的太快,千音尘一口呛住,弯下腰咳了起来,他对着的正好是这边的方向,杜天镜看的清楚,他咳出了一口血,偷偷藏进了袖子,转身又大声说笑,酒意使耳后疤痕泛起了微红,脸色却多了几分苍白。

    千大哥的伤,还没好吗?

    杜天镜摸了摸身上带的灵草,心里又揪了起来。

    忽然屁股上被人从身后拍了一把,拍得他差点扑出去。

    杜天镜捂着屁股回头:“你……”

    千音若笑嘻嘻的:“叫若哥!”

    杜天镜:“若哥你干嘛打我屁股!”

    千音若:“是你撅着屁股发呆,要不我用踹的?”

    杜天镜:“可你是女的啊!”

    千音若:“我是女的,碰了你的屁股,你就不干净了,是吗?”

    杜天镜:“我……就是……”

    千音若:“当初我给你渡仙气时还摸过你呢,怎么,你还要以身相许啦!”

    杜天镜:“我……不是……”

    千音若:“别说,你这家伙还挺合适的,要不我就收了你吧!”

    杜天镜张大了嘴:“我……我……可我是个末仙!”法术还低的没边。

    千音若一把勾住他脖子:“废什么话!金仙我还不要呢,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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