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天浑身僵硬,腰间却越来越紧,气息沉沉已压上肩头,千音尘似是醉了。

    “暮神君还不知道吧,君上已经把你赐给我了,让我想想,可要给你改个封号,秉笔?还是侍礼?将来我做君上,你贴身随侍,你我日夜相守,耳鬓厮磨,想想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千音尘已全身贴近,右手不老实的游上,暮夜天沉下了脸:“殿下,自重!”

    “哈哈哈哈哈!”千音尘爆发一阵大笑,尽显骄狂。

    旋即沉下脸冷冷命令:“倒酒!喂我!”

    对视片刻,暮夜天伸手拿起杯子,举到他面前。

    千音尘在她手里喝了一口,仰起头又是一阵狂笑。

    回头还不忘调笑怀中娈童。

    尘殿下左拥右抱,恣意欢娱,殿上舞乐眩目迷神,众人皆殷勤凑趣,一时靡音满室。

    白绮笑眯眯看着。

    杜天镜擦了擦眼睛:“我怎么,眼睛有点不舒服……”

    “哼!”千音若狠狠跺了下脚,往外就走,杜天镜忙紧紧跟上,一路掀桌砸酒,摔打而去。

    “余震!余震!”

    众人纷纷躲闪那些自己飞起来的东西,都惊叹尘殿下法力高深,再没人敢轻慢无礼。

    说是三天,真就是三天。

    整整喝了三天,饶是仙酿怡神,醒酒的果汤送了一巡又一巡,仙人们也都大半支撑不住,东倒西歪趴下了。

    千音尘伏在桌上,已沉沉睡去。

    暮夜天亦闭目养神。

    白绮醒眼惺忪冲她举杯:“暮仙长,你我方壶山一起斗过妖魔,可算故人?”

    暮夜天微微睁眼:“上仙别来无恙。”

    白绮笑道:“都好!都好!我自来无恙,你身边这位,可是伤的很深啊!”

    舞乐悠扬,身边已有人响起鼾声,有几个量好兴高的,仍在席上呼喝抢杯,

    鼓声忽急,又转重而轻,暮夜天转头:“上仙何意?”

    白绮闲倚美人肩头,斜斜瞟了过去:“心伤之深,尤过身伤,身心俱创,这人已经废了,神君有何不懂?”

    暮夜天顿了顿:“关我何事?”

    白绮大笑举杯:“是啊,又关我何事!”

    旁边身子微动,桌子下一只手垂下,碰上她的,反手紧紧扣住,暮夜天一愣,低头看他鼻息粗重,睡的正沉,耳下一道深痕,深延入颈,暮夜天眸光微动,嘴角却抿的更紧。

    白绮微微一笑,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脚下剧烈晃动起来,随即海上连声巨响,地动山摇,众人醉中惊醒,一时乱成一团,都不知道发什了什么。

    “不要怕!大家排好方位,分头巡察!”巨响声从不周山传来,在大壑这几年常有异状出现,大家早已配合默契,青酉一声令下便迅速镇定,分头向不同方向掠了出去,以防妖物分散逃逸。

    眨眼间,偌大方壶山只剩下几个茫然失措的小仙婢。

    千音尘和暮夜天早已不见了。

    四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不周山上空黑云滚滚。

    海面在向东南方倾斜,雷声也越来越低,越来越近。

    “不好!天柱要塌了!”

    众仙巡了一圈回来,聚集在海上,刚才还有点酒意,现在已全都醒了,天塌地陷,七万年前就有过一次,就算他们都是神仙也支撑不住,没想到辛苦千日还是躲不过一场浩劫,他们互相看着,眼底都漫上了恐惧。

    恐惧而又坚定,他们按各自守的方位排好,一起向不周山掠去。

    不周山外,却已升起一柱青气,代替原来的符咒罩住了断壁残垣,在不周山四周隐隐发着光。

    长玦上神已守在山外,手里还拿着执朝的圭玉。

    身后还有一个紫袍身影,

    原来帝君和君上都来了!

    众仙松了口气。

    长玦对他们点头道:“诸位辛苦,还请散去四面镇守,这里有我和帝君,不用惊慌。”

    长玦上神一向从容的神态中掩着一丝凝重,显然情况并不轻松,才惊动九天帝君瞬息而至。

    但众人都定下了心。

    共颐大帝,曾以龙尾划地治好了洪水,七万年前那一次山崩地裂,也是他引十方神火以元神之力相祭,平了天地,巍巍神绩令人神往,能再救九州于水火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众仙恭敬行礼,仍依各自的方位镇定散去。

    青酉上仙没有动,

    白绮走在最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长玦上神没有说话,他只好也走了。

    长玦转身往不周山走,青酉上仙跟在身后,千音尘己隐起身候在山前,长玦对看不见的他点点头。

    千音尘惊奇的发现,长玦和青酉竟然长得十分相似,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脸,连走路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走着走着,青酉已跟上了长玦的脚步,举手投足,全都同步,

    再走着走着,青酉渐渐虚化,两个身影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人。

    长玦上神步态从容,金庭山主青酉上仙已消失无踪。

    千音尘无声跟了上去。

    山底穹隆,似一座地下宫殿,中间高高的冰柱,多了一条条,一道道,遍布柱身的裂纹。

    共颐站在冰柱前面色凝重,长玦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冰柱时明时暗,不时发出咯咯的断裂声,过了一柱香时间,四周忽然亮了一下,暮夜天从冰柱里弹出,单膝跪在面前:“陛下,天柱就要崩塌,千秋奂已经不行了!”

    她面色苍白,头发已被汗水湿透,显然刚刚已尽全力挽救。

    共颐点点头,问身后长玦:“还有多久?”

    长玦不出声上前拂一把衣袖,冰柱上又出现了那张红光交织的线网,上面散布着许多的亮点,有的缓慢,有的迅速,都在向西北角方向移动,长玦指着最亮的几颗道:“玄帝焱约,青帝琨璃,白帝瑞顼,北海玄广,东海踵颉,都快到了。”

    共颐对牵息图并不奇怪,点点头,这才向跪着的暮夜天道:“神君辛苦了。”

    长玦忽然咦了一声:“冥界也有人来。”

    线网上一个青幽色的光点自左下方渐渐升起,越来越亮。

    共颐嗯了一声:“那位久不见了。”

    话音未落右上角又一个光点迅速亮起,很快超过了其他光点,黑暗中莹光醒目。

    共颐皱起了眉:“浮苍山还有谁?”

    长玦也是不解,看一眼暮夜天:“浮苍山已经崩塌沉废数万年,没有人了,现在的仙门叫枫林山。”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们沉思,冰柱又下沉数尺,碎片崩上光罩,划出一道道裂痕。

    “陛下!天已经快塌了,请陛下和君上先离开这里,我有天骨负山锏,还能再撑它几时!”

    暮夜天手持铁锏,已抵上冰面,柱身红光大闪,又晃了几下。

    “我和你一起!陛下先走!”

    长玦喊了一声,也拍出一掌,法力将光罩撑开一个口子,渐渐将他和暮夜天吸了进去。

    共颐皱眉看着,没有动身。

    “君家!快走啊!”

    长玦回头大喊,他双掌齐上,衣袖高高鼓起,已用上全力,暮夜天也咬紧了牙拼命支撑,把所有法力凝聚在负天锏上,铁锏在冰柱里发着光,映出她满头的汗水。

    冰柱越晃越快,连带整个山体剧烈晃动,负天锏越没越深,锏身渐渐出现裂纹,已快要支撑不住。

    暮夜天忽觉手上一轻,她和长玦已双脚落地,共颐手持铁锏低低喝道:“退下吧!”

    长玦:“君家,你……”

    共颐不再理他们,伸指一点,擦亮了负天锏。

    长玦低低惊呼:“旻天神火!”

    火光炽照,映出他眼中得意的笑影。

    千音尘在暗中握紧了剑柄。

    长玦说过,整座山底是用火咒封印的,只能用灵火开启,只要共颐用自己的真气催动火咒,阵眼就会瞬间启动,到时候用青冥火引出他身上的元神和真气,和阵眼中积蓄的巨大威力融为一体,就能使天地翻覆,山底怨灵重生,而共颐则会被这些融汇在一起的神力压在山底,化为新的天柱。

    共颐已踏进阵中。

    长玦紧张的屏住呼吸,紧闭双唇,眼里幽光闪烁不定。

    共颐在冰柱前停了下来。

    长玦紧张万分,额头已渗出滴滴汗水。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隔空轻轻一推。

    “你——!”共颐已跌入冰柱,被牢牢吸住,回头看着暮夜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长玦假意惊呼:“帝君!”

    千音尘握剑的手轻轻松开,这才发觉双手手心里已全是冷汗。

    “如果计划进行顺利,就不需你提前现身,你是我最后一道筹码,万一冰阵压制不住共颐神力,你再现身假装助他,我们前后夹击,大功可成!”

    长玦的嘱咐在耳边响起,千音尘不知不觉浮出一个冷笑,筹码,交易,他在他的计划里还真是重要的一环,不,是一环又一环,环环相扣。

    阵眼已经启动,巨大冲击下,共颐面目扭曲,深深卷入涡心,暮夜天缓缓挚出惟魂……

    青焰冲天,眨眼间,不周山已被熊熊烈火吞没。

    脚下大地剧烈震动,海水冲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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