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咱们的班级第一嘛!好了不起哦!”几个高大的男生拦住吴鹤语。

    吴鹤语低着头,拳头紧紧地攥着,想绕过他们,肩膀却被按住了,“大学霸怎么不理人啊,”那个为首的男生边说着,边将吴鹤语逼进监控的盲区,“我真是讨厌你这副清高的样子!兄弟们,给我揍他!”

    后背上的拳头应声而至,巨大的力道让吴鹤语直接摔在地上。

    “成绩好是吧?”

    “考省重点的好苗子是吧?”

    “老师们都喜欢你是吧?”

    “有好多女生追你是吧?”

    “还不是任我欺负!”

    “只是可惜了,”那为首的话锋一转,蹲下来捏住他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贴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你说那些女生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喜欢男的的死变态,会作何感想呢?惊讶?难过?还是感到恶心?”

    他轻飘飘的话语在吴鹤语耳边炸开,低沉沙哑的嗓音犹如恶魔的呼唤,要将他直拉进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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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了。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骂他、打他、朝他要钱,甚至前天上体育课前他去上厕所,他们用拖布把隔间的门锁卡住,将他关在里面,还从上面泼下来一盆冷水。他被放出来后就发烧了,感冒到现在还没好。

    他曾经想过,为什么学校里这么多人,他们只欺负自己一个,后来才发现不是的;他也曾想过原因,难道是出于嫉妒吗?可是也有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啊。后来发现也不是的,他们打人的理由可以仅仅简单到“我看你不顺眼”而已,他们想要的也仅仅是个能发泻情绪、使自己得到快感的工具而已。

    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他的秘密的,又或许只想捏造一些谣言——恰好成真了罢了。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异类,也不怕别人知道,但话从他们嘴里散播出去,可也一定不是事实那么简单了。

    噩梦很快就降临了。先是第二天去班级里上课,几乎每一个在班里与他擦肩而过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瞟了他一眼,再后来愈演愈烈,范围从班级扩大到年部,再扩大到全校。在那些人口中他不是同性恋,而是一个喜欢纠缠男生的死变态;他品行恶劣,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还钓着小姑娘,骗取她们的礼物;他的好成绩,都是作弊抄来的——尽管他们也说不清他用了什么“作案手法”;老师们对他的好,那也是他善于阿谀奉承讨来的……

    每个人都戴着一张虚伪的假面,那些人在老师面前表现得和他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其实暗地里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名为“流言蜚语”的刀。那刀上滴下来的,是他还未干的血;那血滴到他们踩着的地上,那里面埋着的,是他还未寒的尸骨。

    那些不认识他的人,通过这种可笑的方式知道了他的名字,他还时不时能看见那些他根本不认识、甚至没见过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地跟同伴说:“看啊,据说他就是初三年部那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的家伙!”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他们只是想在枯燥的学习中讨到一点乐趣罢了。

    一个人是很难为自己的清白作证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百口莫辩。十句谣言里有一句是真的,那么人们就会相信其他九句也是真的。他没有办法澄清那些谣言,就像他也没办法否认自己是同性恋一样。

    拳头没能将他打倒,可唾沫却将他淹没了。他的成绩直线式下滑,仿佛是那些谣言最好的佐证。他在泥沼中苦苦挣扎,沼泽中却伸出无数只手捂住他的嘴,将他向最深处拽去。

    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是他的朋友们。尽管他们并不议论他,并且愿意相信他,但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在他身边维护他。此时他就是舆论旋涡的中心,无论谁敢靠近,那人都会被卷入其中,那些自诩正义之辈就会打着正义的旗号将那人一齐讨伐了。不多时,朋友们都离开了,他变成孤单的一个人了。

    四下皆黑,唯有他的梦想——成为一名画家——给他留了一盏残灯。在课程全部结束后,他向学校请了长假,申请自己在家复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每天在家里不是学习就是画画,陪伴他的只有他的孤独。所幸,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最终考上了市里的省重点高中,离开了那个充满了他痛苦回忆的小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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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讲完了,余松声没有说什么,他从长椅上站起身,走进拐角处的商店,很快就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啤酒走回来。

    吴鹤语惊了:“你怎么还喝酒?”

    “没事,偶尔喝点。”说着,余松声自顾自地喝起来。

    眼看酒瓶子空了一半,他又突然说:“你就任他们欺负?老师也不管吗?”

    吴鹤语笑着摇摇头:“不是他不管,而是管不过来了。我们那种小地方,打架时有发生,他根本管不过来。而且那伙人聪明得很,不打脸,身上也不留太明显的伤,走廊就一个监控,死角太多了。”

    “那你父母呢?你没和他们说过吗?”

    “我父母……他们……”风把他的话吹散,好像也不忍再听下去了,“在我初二的时候,他们就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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