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维拉啊,辛维拉……”

    奥古特大师离开之后,罗兰手捧黄金幻兽蛋,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你到底是魔法国家还是商业国家呢?”

    “罗兰阁下,这东西听起来还是挺珍贵的。”

    “对于此物,我也曾经略有所闻,的确是很不错的东西。”

    几名留下来的亚特莱茵使团成员说道。

    “不过,堂堂一个魔法帝国,竟然沦落到一切向世俗利益看的地步,确实让人唏嘘。”

    “谁不知道幻兽珍贵?但在这恶魔入侵的关键时刻,竟然还玩这一套,根本就是政治游戏的思想入了骨髓。”

    “搞不好他们真心以为,这一套能够对付深渊呢。”

    有句话叫做观其言察其行。

    考察一个人的品性和价值观念,可以从他的言行来进行。

    考察一个国家其实也差不多。

    看看他们奉行的是什么,作出什么事就行了。

    在天域空岛,位面战场的时候,那些人为了政治利益选择委屈斯拉德尔塔人。

    这本身就是一种习惯性的倾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亚特莱茵还是奥术真理和原则占了上风,高层还没有沦为世家和官僚。

    这是守序阵营对抗混乱阵营的关键。

    罗兰打发走众人之后,观摩了一下手中的黄金幻兽蛋。

    按照奥古特大师的说法,这东西本质上是一种不同于普通魔兽的精神灵体,可以理解成为先天的精灵。

    这种大自然所创造的奇特生物,远比人工培养出来的许多东西更加适合作为战斗伙伴或者坐骑。

    如果检查过后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他还是愿意笑纳的。

    不过,收下辛维拉的补偿,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这么彻底的算了。

    行刺本身,登上高位就见得多了,罗兰并不是太在乎。

    但从这件事情反映出来的辛维拉内部问题,还是非常严重的。

    用公知的说法就是……

    这是体制问题!

    他这次来,本就肩负着考察辛维拉世界的官方使命。

    他要搞清楚,这个国家究竟值不值得合作。

    甚至于……

    配不配保持人类同盟国的身份!

    如果和不靠谱的盟友缔结契约,建立太深厚的关系,是有可能会坑害到亚特莱茵的。

    他主要防范的就是这件事情。

    罗兰在这之后,悄悄的自己用「回溯视角」调查了一下。

    在一阵如烟似雾的幻景波动中,曾经潜入这里的魔鬼间谍身影显露出来,如同默剧播放。

    他大致了解了一下对方的身份,招来几名使团之中的法师,悄声吩咐:“你们去查一查这几个人……

    ……

    随着辛维拉方面的重视,一些高阶魔武者来到罗兰身边,进行全方位的严密保护。

    对于魔法世界而言,被保护的要人本身就是实力非常强大的强者,罗兰自己身边也配备了足够的安保力量。

    这些额外的安排,像是政治作秀更多一些。

    但它确确实实向外传递了一些信号,震慑了潜在的觊觎者。

    罗兰接连考察辛维拉世界的魔法工厂,召唤师学院,炼金学院等各处地方,并进行多番讲座,都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暗中调查的结果也逐渐汇聚起来。

    “辛维拉的高层惯用沟通地狱,召唤魔鬼的手段。

    这比过去所了解到的情况还要更加严重几分,已经到了蔚然成风的地步……”

    罗兰道:“这些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为什么说严重?”

    调查法师道:“他们竟然利用魔鬼处理政务,以及掌管一些关键部门的运作!”

    罗兰闻言微怔。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相当于自己这样的大法师,竟然让魅魔伴侣艾尔把持政务,代替自己行使权力!

    确实有点离谱。

    “这些风气是几百年间潜移默化,逐渐养成的,魔鬼们在辛维拉的布局已经非常久远了。

    他们先是在一些并不要害的部门悄悄安排自己的人手,或者派出高级间谍雌伏作小,潜移默化的进行腐蚀。

    由于许多魔鬼都是政务和财务方面的精英,各种管理方式也非常先进,辛维拉和大多数的魔法国家一样,并不介意从地狱引进先进经验,久而久之,便从个人的行为转化成为上下效行的风气。

    为此,辛维拉甚至改变相关法规,放宽了对魔鬼担当职务的限制,一些同时拥有人类和魔鬼血统的术士家族也随之出现。

    温妮莎很有可能就是高阶法师和魔鬼所生的混血后代,拥有天生术士的血统。”

    “难怪她能在展现出贪图享乐的特质之后,通过魔鬼们的仪式完成血统纯化。”

    罗兰听得脸上有些发烧,仿佛对方正在批评自己。

    试想想,假如自己和魅魔伴侣艾尔也有了后代……

    而那后代继承了某些高阶法师或者魔鬼一族的天赋,展现出过人的才能与本领。

    自己再因亲情,把她捧上高位……

    亚特莱茵岂能认真追查?

    如果说,自己和艾尔还没有什么后代,这一切都只是假设。

    那么作为征服者殖民莱纳世界,与萝莎女王所生的长子罗文,就是真实存在的了。

    甚至于,自己都还曾经让萝莎做过赛里斯学院的秘书处主任,一度分担了不少的事务……

    好在,这些事情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让萝莎独自掌权。

    她始终都是为自己服务的秘书身份。

    亚特莱茵也不可能让罗文去往奥术委员会,执掌帝国的权力。

    他的太子身份只对莱纳世界有效,再怎么折腾,也是在莱纳世界自己的地盘上。

    对于莱纳世界而言,他们才是吃亏的那一方。

    亚特莱茵才是魔鬼……

    “辛维拉世界的高层享乐主义风气很重,常把政务和财务视作俗流,大量雇佣秘书和各种助理。

    温妮莎之所以能够潜入贵宾别墅区,也是安排住宿的官员出了问题。

    他根本就不真正管事,完全交给了手底下的助理。

    而恰巧,当中就有血腥暴君山克的手下。

    那官员现在已经被秘密处决掉,但是背后的后勤处主任作为高阶法师,仅仅只是被调离岗位了事,这说明他所处的政治集团有着庞大的能量……”

    罗兰听到这里,不由得再次摇头。

    这都还没有真正开始水落石出呢,回旋镖就开始打自己的脸了。() ()

    “如实汇报委员会,务必让高层警惕这些状况。

    辛维拉的问题,我们也要引以为戒啊!”

    ……

    “罗兰这小子!”

    不久之后,远在本土的安东尼亚得到了罗兰的秘密汇报,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他对罗兰这种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勇气还是颇为欣赏的。

    打脸他是硬扛,立正不躲啊!

    “这些状况确实值得引以为戒,就按他的谏言,牵扯过来,查一查那温妮莎潜伏在我们这边的同伙吧!”

    借口是现成的,利用这件事情查一查自己这边,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安东尼亚也觉得,诸多高阶法师们,应该敲打敲打了。

    当下,一系列的秘密逮捕和审讯。

    与之牵连的调查。

    财务状况与伴侣关系的理清。

    都在进行之中。

    赫然就是一场针对地狱魔鬼的整风运动。

    “这小子!怎么把为师都给坑了!”

    奥维斯托都忍不住摇头。

    他早些年的时候也曾放荡无涯,没少召唤一些魅魔之类的来乐呵。

    这次算是给自己的学生给坑了。

    不过,奥维斯托作为老法师,从来没有在公器权柄的地方含糊过,比罗兰自己这个发起人还要更加干净。

    很快就顺利过关。

    其他的亚特莱茵高层,大大小小的问题或有,但也总比辛维拉好上许多。

    换句话来说,在整体风气还没有糜烂到某个程度的前提下,过于放纵自己的家伙,并不太容易坐上高位。

    但随着这场自查的进行,一些相关的苗头,还是让委员会的高层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地狱魔鬼们,也有类似的布局在亚特莱茵。

    这是毫无疑问的!

    “务必要找到制衡那些地狱魔鬼的方法,不能总是被动抵抗侵蚀!”

    “个人的清醒和意志抵抗不值信任,严格的制度才是关键!”

    有识之士纷纷提议。

    反对的声音当然也有,但在大势面前,尚不足以如同辛维拉世界那样正面相抗。

    ……

    “老师,你怎么把我给坑了!

    要搞整风,也不晓得给我先透个气!”

    同一时间,莱纳世界。

    某人哀嚎,叫苦不迭。

    这个人正是已经多岁的雷利伊德。

    他和迭戈,博纳等人都是东莱纳法师塔的第一批法师学徒,现如今,都已经晋升到了讲师级别。

    像这样的本土派人才,在莱纳世界是颇受重用的。

    雷利伊德和其他诸多同学一样,刚毕业就成为了本土炙手可热的上流人物。

    他们一起参与了莱纳世界的中魔体系建设,也因自身学术背景以及奥术成果,成为了赛里斯学派在这里的代言人。

    但最近,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无形之中被罗兰坑了一下。

    “雷利伊德先生,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上头就是那样吩咐的。”

    负责审查的人面带无奈,向他解释道。

    “要不然,您亲自和罗兰阁下说说?”

    这是在探问他的关系。

    “我当然会问老师……

    我现在就写信去!”

    雷利伊德有些底气不足,但却仍然还是嘴硬道。

    时间已经过去多年,他都不确定,老师是否还记得自己。

    毕竟在老师的诸多弟子当中,自己从来不算什么拔尖人物。

    不要说跟迭戈这样的真传弟子,就是跟比博纳等人相比,都差远了。

    结果,雷利伊德没有想到的是,罗兰还真记得自己。

    “那不就是曾经获得过我资助,拿了几千资金做启动的学生吗?”

    能从口袋里面掏钱的,都是自己曾经看好并且投资的。

    罗兰可还念着呢。

    “让我想想,这个小子专攻的是什么项目来着?魔鬼的真名?

    我明白了。

    他一定是因涉足魔鬼召唤,以及契约,仪式等等禁忌边缘的项目,被这波审查给波及到了。

    想当初,我还特意叮嘱他不要在宿舍里面召唤魔鬼来着,准是驻塔之后飘了,把魔鬼都带进法师塔内去!”

    很快,罗兰让人调来与他有关的资料,阅读起来。

    “罗兰阁下,您问雷利伊德的研究项目?

    那家伙可是没少借着您的名头为难我们发展部呀。”

    发展部的人趁着这机会,告了他恶状。

    “您看,他涉足的好些召唤仪式,其实都是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

    还曾经有人举报他利用公费召唤魅魔,而且年年换新,任性妄为!”

    “这小子!”

    罗兰额头青筋暴涨。

    召唤术大成,不晓得孝敬老师是吧?

    的心肠已经坏了!

    罗兰总结,这个人一些小问题绝对有。

    什么经费吃喝,公器私用。

    什么玩弄魅魔,禁忌试验。

    能犯的小错都犯遍了。

    但是大的原则好像又没有触碰过。

    还没有堕落到投靠地狱的地步。

    这是一个真正做到了把糖衣吃下去,炮弹吐出来的聪明家伙,如果不是自己这次无意之中搞出了个整顿审查,还真让他给蒙混过关。

    但很快,罗兰就把注意力投在他赖以做到这地步的倚仗上面,不由得微怔。

    “真名之契,他还真的做到了呀?”

    魔鬼的弱点是真名,这是天地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的漏洞,是一种法则性的力量。

    但除了那些笨到无药可救的家伙,绝大多数魔鬼都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名,从而被人掌握。

    “自古以来,多有法师与魔鬼打交道,利用诈唬,哄骗,或者威逼利诱等等各种的手段获知真名,也有成功掌控魔鬼,将其作为自己忠实奴仆的成功案例。

    虽然有聪明人严重怀疑,这是魔神们放出的诱饵。

    但打窝是真打窝,胆大机灵的家伙,完全可以吃到饱的。

    雷利伊德所曾奉命进行的,就是这么一个把真名之契赛里斯语化,创造赛里斯特色契约法术的项目……”

    罗兰突然心中微动。

    那枚种下了足足十七年的种子……

    似乎开始生根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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