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相识（一）
清晨，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洛颜精神饱满，不等人催促就早早起身。
前夜她睡的十分安稳，一沾枕头就阖目沉睡，择床做噩梦的毛病没再犯。
此时太阳才初升，洛颜洗漱完毕站在宫殿前呼吸着空气中的清爽气息，看着神山上的来来去去的侍人，感觉人好像比她最初时候见到的多了不少。
不过依然十分安静。
视线内又出现了那棵白玉兰树。
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爱美之心，洛颜回屋提起一罐从集市上采买的蜂蜜。
离开时看到一旁的手机，想了想拿起又放下。
白玉兰树发现她再次出现并不吃惊，平淡就好像他们曾这样打过招呼很多次：“早啊，起来了？”
“嗯，出来看看。黄鸟呢？”
“它外出采蜜，你要上来看风景吗？”白玉兰树主动邀请她上树。
“不了，就转一转，估计等一会就得去忙。”
洛颜绕着几个人都合不拢白玉兰树转了两圈：“我该怎么称呼你？”
白玉兰树好像等待她这一句问话许久，在她话音落地后就飞速答道：“兰伊，我叫兰伊。”
“哦，兰伊，好名字。”比起孟九来说，显然是很不错的名字。
白玉兰树笑声清脆，干净不带任何烦恼：“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洛颜将手中提着的罐子放在白玉兰树根边，有些歉然：“这罐蜜你帮我带给黄鸟好吗？没什么特别功效，但我尝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白玉兰树：“你不必如此，我们都是心甘情愿。”
洛颜：“只是我自己的小小心意。”
“好……”
洛颜看着出现在她住所外的百里翾，心知肚明今日的课业来了，笑笑跟白玉兰树告别：“有空的时候再找你看风景。”
“好啊，我等你回来。”
一直等你回来。
***
百里翾依然是一身红色衣袍，但款式和花纹与昨天的宽袍大袖文士服相比，更加简便利落。
红色马尾束发，束袖高靴，英姿飒爽似一位少年将军。
洛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百里翾似乎没注意她的目光，只问：“要用餐吗？”
“不用。”洛颜现在嘴巴不馋，反正这个身体也不需要吃饭，还是早早上岗，尽打工人的本份。
毕竟昨日已经收了报酬，她本质上还是很爱岗敬业的一个人。
不过想了想，又转回身，拿了两块从地球带来的巧克力塞在口袋中，万一需要补充能量呢？
百里翾也不再多话，伸手：“请。”
依然再次瞬移后骑乘孟九来到雪原，洛颜不确定地看看寒玉榻上孟章神君又看看百里翾。
百里翾点头确认：“确实，你没看错。”
“他的状况好些了？”肉眼可见的改善，青白的脸色有一丝血色，眉头也似乎松弛几分，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好似沉浸在一场美梦中一般。
洛颜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说她什么都没干，进去一圈还被灵府的主人赶出来，这也能好转？
这就是所谓的天选之人？
明明是赶鸭子上架，却发现不上也得上的结果挺好？
百里翾异常绅士询问她意见：“继续？”
洛颜略带犹疑，将昨天晚上睡前翻来覆去想了好久的疑问问出：“其实他知道……心魔的事情，那我在幻境中见到他的神魂直接告诉他现实的情况不就行了？”
这是最简单的解题思路。
百里翾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
洛颜一听就明白百里翾的意思：“没用？”
百里翾没有直接破灭她的设想，笑眯眯点头：“也许有用呢？”
洛颜怎么感觉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态度，这是打定主意看她碰壁？
没好气：“……得，送我进去吧。”
说跟没说一个样，纯属浪费感情。
这次没等百里翾再提醒，洛颜主动将额头贴在孟章神君额心。
淡淡冷香扑面而来，
对着仙姿佚貌的神君，洛颜还是无法将他与幻境中的神经质皇帝当成一个人。
脸对脸，一颗碎成渣渣的少女心再度不争气地在腔子里顽强的蹦跶了两下。
耳根忍不住发热。
犯规，这人为什么长得如此超常规，躺在那里不动不摇还能乱撩别人芳心！
实在太过分！
这次百里翾的速度异常的迅速，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洛颜就感觉自己再次在高空中向下坠落。
片刻后，熟悉的青龙再度就出现在她眼眶中。
龙的状况还是很不好，白骨支离在躯干外，黑气就像是蛛网，将它死死的困在其中不放开。
咦，好像这次的龙小的多，威压也不重，不像上次逼迫的她喘不上气。
等等，更奇怪的是龙没有张大嘴把她吞入其中，反倒配合她的姿势，让洛颜即便在失控的半空中，也能抓住龙角，将脚踩在龙背上。
……
这待遇没谁了！
洛颜双手抓住龙角，在龙背上非常荣幸地享受了一番乘龙御风，翱翔天地的绮丽经历。
无法言语的快乐将她满心盛满。
然待看到大片大片被灰茫茫占据的灵府后，洛颜再也笑不出来。
愁意凝结在她的眉梢。
灰云到底是什么不祥的东西，该如何消解，恢复灵府原貌？
青龙将她载到上次的水潭边，伏下头颅。
洛颜下来之后，冲着龙挥挥手，感谢它的一路相载。
青龙伸展身躯，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后，朝着头顶一轮残月飞去。
洛颜目送青龙变成小黑点消失在月亮内，借着冷冷的月芒发现水潭周遭生出了一些芦苇，给空寂的灵府内增添几许生机。
奇怪，她记得上次并没有这些东西？
难道自己进去一次，给孟章神君的灵府能带来如此多的影响？
看来这个天选之人就是她了！
洛颜熟门熟路潜水寻找上次的砗磲。
伸手继续摸珍珠。
上次还用贝壳夹了她的手，这次砗磲连挣扎反抗都无，纯粹咸鱼躺，一动不动任由她将手伸入其中。
洛颜异常简单就摸到深藏其中的珍珠。
若说上次还是全力抵抗，而这次就是完全放弃任她为所欲为的感觉。
眼前一黑，洛颜已经越来习惯昏迷后才开始转场。
***
洛颜睁开眼睛。
发现此刻她的处境十分古怪，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以前做梦也曾梦到自己会飞，但是飞着飞着就定在半空中怎么努力都飞不动，她一着急万分挣扎，就会忽然从梦中惊醒。
现在呢？她在空中来来回回，上下翻飞，轻巧的就像是精灵，没有任何阻碍。
太畅快，能够自由翱翔的感觉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棒。
这次为什么不是让她直接进入幻境内的身体中？
洛颜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虚幻的双手。
她现在还是以魂体的状态存在。
一切皆是可见不可感。
眼底虽是万物凋零的季节，但所见尽是辽阔天地，令她胸臆不由自主开阔。
冷冷的风拂过耳边，一切都是那么的心旷神怡。
忽然眼前的景色开始螺旋变幻，如画卷被人翻动一般。
恍神之中，洛颜发现自己来到一处荒凉的宫苑上方。
整个宫中静悄悄，装饰之类的都十分破旧，灰尘遍布角落，一看就知道主人的处境不好。
不太像上次关她的房间？
难道是孟章神君的幻境变了？
其实这样挺好，要还是上次的幻境洛颜会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办。
她实在不想去面对神经病的皇帝。
掠过一处盛放的梅林，洛颜听到一栋宫殿内传出女人又哭又笑的声音。
好奇中，洛颜发现自己在无声地降落。
这是准备让她切入幻境？
也不知这次孟章神君会给她设定个什么身份。
正在思索间，洛颜发现自己双脚落地，视线随即硬生生低了好大一截。
疑惑间，洛颜举起自己的手掌。
入目的是两只胖乎乎的爪子，肥嘟嘟，手背指节处还有十个明晃晃的小坑。
坑爹啊，这具身躯到底有多大，七岁？八岁？
正在发愣间，洛颜听到又哭又笑癫狂的女声中忽然混杂尖利的童音。
那孩童的声音十分痛苦，一开始声音还算大，但随即变成呜咽，且越来越小，断断续续如即将熄灭的蜡烛。
洛颜心生不妙之感。
她迈着两条小短腿，飞速穿过回廊。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她只能听到孩童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几不可闻。
她在心中发狠：快点跑快点，再快点！
狼狈地推开紧闭的大门，洛颜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喘气，胸腔中灌满了冷气，如刀割一般，疼得她眼前出现重影。
***
房间内重重的幔帐深处，一个衣发凌乱的瘦弱女子双手狠狠地掐在小小孩童的脖颈中，口中喃喃自语：“你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去死！”
小小孩童的呼救声微弱的好似听不见，他眼眶满含泪水，一眨不眨地看着上方的女人。
这是杀人现场？！
“你疯了！”洛颜喘着粗气，来不及歇气，小小的身躯如炮弹狠狠撞在女人身上：“快放手、放手！”
即便女人的身躯娇小，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轻易撞翻的，倒是洛颜被反作用力弹到一边，头昏眼花。
女人压根不理会突然闯入洛颜，手还掐在孩童脖颈上发力：“为什么你还不去死，都是你的错，只要你死了陛下就会重新宠爱我的！”
小小的孩童勉强从唇缝中挤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娘！”
“去死去死！”女人眼神癫狂。
“……阿娘！”孩童眼中的泪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到女人的手上。
冰凉的泪水滴在皮肤上，女人一瞬间如被雷击。
她看着手掌下的孩童，眼神迷茫中带了点清醒：“孩子……”
小小的孩童眼眶内的泪水狂涌而出。
洛颜站起身，捂着生疼的胸口，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女人清醒之后就会放开手。哪知清醒之后的女人手好半天还是没有松开，反倒定定望着自己身下的孩童，脸上几度略过犹疑的神色。
当娘的这是不认得自己的娃？
洛颜觉得这个女人的表现好生奇怪，忍不住大声催促：“你赶紧放手！”
女人被洛颜的声音唤醒沉浸在他处的神志。
她再度看了看身下的小孩子，闭上眼睛，泪水从脸上滚滚坠落，口中喃喃：“孩子，人世太苦，阿娘带你离开吧！”
女人手上猛然发力！
小小的孩童痛苦地瞪大眼睛！
她居然还要继续杀人？！
眼看那小孩子已经开始翻白眼，洛颜想都没想，扭头抓住第一时间映入视线内的花瓶，毫不犹豫朝着无防备的女人后背砸过去。
她是真没办法，这个身体论力气根本不是成年人的对手。
情急之下，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
清脆的撞击声后，女人后脑勺一道血线汩汩蜿蜒而下。
她扭过头看着洛颜发愣，美丽的眼睛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洛颜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的视线不太对，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
自己身后没人。
洛颜疑惑中，在半空呆立片刻的女人最终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女人闭眼的最后一瞬，一句复杂无比饱含无限深情的话语溢出唇畔：“陛下，你终于来探望臣妾了……”
而那小孩子顾不得自己刚脱险，捂着自己的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向倒地的女人。
他想喊醒女人，可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清楚的声音，只能如小兽般嘶吼，用力推着女人，让她醒醒。
洛颜伸手在女人的鼻下量了量，将死活不肯离开的孩童从他母亲身边拽开，不要妨碍她做事：“没事，你娘只是昏过去，没死。”
胡乱将女人头上的伤裹紧止血后，洛颜看向难受咳嗽不停的小孩子，深深叹了口气：“让我看看你的伤。”
唉。
即便脖子被亲娘掐出深深的伤痕，他还一心惦记要杀自己的人。
前夜她睡的十分安稳，一沾枕头就阖目沉睡，择床做噩梦的毛病没再犯。
此时太阳才初升，洛颜洗漱完毕站在宫殿前呼吸着空气中的清爽气息，看着神山上的来来去去的侍人，感觉人好像比她最初时候见到的多了不少。
不过依然十分安静。
视线内又出现了那棵白玉兰树。
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爱美之心，洛颜回屋提起一罐从集市上采买的蜂蜜。
离开时看到一旁的手机，想了想拿起又放下。
白玉兰树发现她再次出现并不吃惊，平淡就好像他们曾这样打过招呼很多次：“早啊，起来了？”
“嗯，出来看看。黄鸟呢？”
“它外出采蜜，你要上来看风景吗？”白玉兰树主动邀请她上树。
“不了，就转一转，估计等一会就得去忙。”
洛颜绕着几个人都合不拢白玉兰树转了两圈：“我该怎么称呼你？”
白玉兰树好像等待她这一句问话许久，在她话音落地后就飞速答道：“兰伊，我叫兰伊。”
“哦，兰伊，好名字。”比起孟九来说，显然是很不错的名字。
白玉兰树笑声清脆，干净不带任何烦恼：“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洛颜将手中提着的罐子放在白玉兰树根边，有些歉然：“这罐蜜你帮我带给黄鸟好吗？没什么特别功效，但我尝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白玉兰树：“你不必如此，我们都是心甘情愿。”
洛颜：“只是我自己的小小心意。”
“好……”
洛颜看着出现在她住所外的百里翾，心知肚明今日的课业来了，笑笑跟白玉兰树告别：“有空的时候再找你看风景。”
“好啊，我等你回来。”
一直等你回来。
***
百里翾依然是一身红色衣袍，但款式和花纹与昨天的宽袍大袖文士服相比，更加简便利落。
红色马尾束发，束袖高靴，英姿飒爽似一位少年将军。
洛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百里翾似乎没注意她的目光，只问：“要用餐吗？”
“不用。”洛颜现在嘴巴不馋，反正这个身体也不需要吃饭，还是早早上岗，尽打工人的本份。
毕竟昨日已经收了报酬，她本质上还是很爱岗敬业的一个人。
不过想了想，又转回身，拿了两块从地球带来的巧克力塞在口袋中，万一需要补充能量呢？
百里翾也不再多话，伸手：“请。”
依然再次瞬移后骑乘孟九来到雪原，洛颜不确定地看看寒玉榻上孟章神君又看看百里翾。
百里翾点头确认：“确实，你没看错。”
“他的状况好些了？”肉眼可见的改善，青白的脸色有一丝血色，眉头也似乎松弛几分，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好似沉浸在一场美梦中一般。
洛颜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说她什么都没干，进去一圈还被灵府的主人赶出来，这也能好转？
这就是所谓的天选之人？
明明是赶鸭子上架，却发现不上也得上的结果挺好？
百里翾异常绅士询问她意见：“继续？”
洛颜略带犹疑，将昨天晚上睡前翻来覆去想了好久的疑问问出：“其实他知道……心魔的事情，那我在幻境中见到他的神魂直接告诉他现实的情况不就行了？”
这是最简单的解题思路。
百里翾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
洛颜一听就明白百里翾的意思：“没用？”
百里翾没有直接破灭她的设想，笑眯眯点头：“也许有用呢？”
洛颜怎么感觉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态度，这是打定主意看她碰壁？
没好气：“……得，送我进去吧。”
说跟没说一个样，纯属浪费感情。
这次没等百里翾再提醒，洛颜主动将额头贴在孟章神君额心。
淡淡冷香扑面而来，
对着仙姿佚貌的神君，洛颜还是无法将他与幻境中的神经质皇帝当成一个人。
脸对脸，一颗碎成渣渣的少女心再度不争气地在腔子里顽强的蹦跶了两下。
耳根忍不住发热。
犯规，这人为什么长得如此超常规，躺在那里不动不摇还能乱撩别人芳心！
实在太过分！
这次百里翾的速度异常的迅速，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洛颜就感觉自己再次在高空中向下坠落。
片刻后，熟悉的青龙再度就出现在她眼眶中。
龙的状况还是很不好，白骨支离在躯干外，黑气就像是蛛网，将它死死的困在其中不放开。
咦，好像这次的龙小的多，威压也不重，不像上次逼迫的她喘不上气。
等等，更奇怪的是龙没有张大嘴把她吞入其中，反倒配合她的姿势，让洛颜即便在失控的半空中，也能抓住龙角，将脚踩在龙背上。
……
这待遇没谁了！
洛颜双手抓住龙角，在龙背上非常荣幸地享受了一番乘龙御风，翱翔天地的绮丽经历。
无法言语的快乐将她满心盛满。
然待看到大片大片被灰茫茫占据的灵府后，洛颜再也笑不出来。
愁意凝结在她的眉梢。
灰云到底是什么不祥的东西，该如何消解，恢复灵府原貌？
青龙将她载到上次的水潭边，伏下头颅。
洛颜下来之后，冲着龙挥挥手，感谢它的一路相载。
青龙伸展身躯，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后，朝着头顶一轮残月飞去。
洛颜目送青龙变成小黑点消失在月亮内，借着冷冷的月芒发现水潭周遭生出了一些芦苇，给空寂的灵府内增添几许生机。
奇怪，她记得上次并没有这些东西？
难道自己进去一次，给孟章神君的灵府能带来如此多的影响？
看来这个天选之人就是她了！
洛颜熟门熟路潜水寻找上次的砗磲。
伸手继续摸珍珠。
上次还用贝壳夹了她的手，这次砗磲连挣扎反抗都无，纯粹咸鱼躺，一动不动任由她将手伸入其中。
洛颜异常简单就摸到深藏其中的珍珠。
若说上次还是全力抵抗，而这次就是完全放弃任她为所欲为的感觉。
眼前一黑，洛颜已经越来习惯昏迷后才开始转场。
***
洛颜睁开眼睛。
发现此刻她的处境十分古怪，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以前做梦也曾梦到自己会飞，但是飞着飞着就定在半空中怎么努力都飞不动，她一着急万分挣扎，就会忽然从梦中惊醒。
现在呢？她在空中来来回回，上下翻飞，轻巧的就像是精灵，没有任何阻碍。
太畅快，能够自由翱翔的感觉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棒。
这次为什么不是让她直接进入幻境内的身体中？
洛颜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虚幻的双手。
她现在还是以魂体的状态存在。
一切皆是可见不可感。
眼底虽是万物凋零的季节，但所见尽是辽阔天地，令她胸臆不由自主开阔。
冷冷的风拂过耳边，一切都是那么的心旷神怡。
忽然眼前的景色开始螺旋变幻，如画卷被人翻动一般。
恍神之中，洛颜发现自己来到一处荒凉的宫苑上方。
整个宫中静悄悄，装饰之类的都十分破旧，灰尘遍布角落，一看就知道主人的处境不好。
不太像上次关她的房间？
难道是孟章神君的幻境变了？
其实这样挺好，要还是上次的幻境洛颜会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办。
她实在不想去面对神经病的皇帝。
掠过一处盛放的梅林，洛颜听到一栋宫殿内传出女人又哭又笑的声音。
好奇中，洛颜发现自己在无声地降落。
这是准备让她切入幻境？
也不知这次孟章神君会给她设定个什么身份。
正在思索间，洛颜发现自己双脚落地，视线随即硬生生低了好大一截。
疑惑间，洛颜举起自己的手掌。
入目的是两只胖乎乎的爪子，肥嘟嘟，手背指节处还有十个明晃晃的小坑。
坑爹啊，这具身躯到底有多大，七岁？八岁？
正在发愣间，洛颜听到又哭又笑癫狂的女声中忽然混杂尖利的童音。
那孩童的声音十分痛苦，一开始声音还算大，但随即变成呜咽，且越来越小，断断续续如即将熄灭的蜡烛。
洛颜心生不妙之感。
她迈着两条小短腿，飞速穿过回廊。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她只能听到孩童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几不可闻。
她在心中发狠：快点跑快点，再快点！
狼狈地推开紧闭的大门，洛颜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喘气，胸腔中灌满了冷气，如刀割一般，疼得她眼前出现重影。
***
房间内重重的幔帐深处，一个衣发凌乱的瘦弱女子双手狠狠地掐在小小孩童的脖颈中，口中喃喃自语：“你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去死！”
小小孩童的呼救声微弱的好似听不见，他眼眶满含泪水，一眨不眨地看着上方的女人。
这是杀人现场？！
“你疯了！”洛颜喘着粗气，来不及歇气，小小的身躯如炮弹狠狠撞在女人身上：“快放手、放手！”
即便女人的身躯娇小，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轻易撞翻的，倒是洛颜被反作用力弹到一边，头昏眼花。
女人压根不理会突然闯入洛颜，手还掐在孩童脖颈上发力：“为什么你还不去死，都是你的错，只要你死了陛下就会重新宠爱我的！”
小小的孩童勉强从唇缝中挤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娘！”
“去死去死！”女人眼神癫狂。
“……阿娘！”孩童眼中的泪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到女人的手上。
冰凉的泪水滴在皮肤上，女人一瞬间如被雷击。
她看着手掌下的孩童，眼神迷茫中带了点清醒：“孩子……”
小小的孩童眼眶内的泪水狂涌而出。
洛颜站起身，捂着生疼的胸口，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女人清醒之后就会放开手。哪知清醒之后的女人手好半天还是没有松开，反倒定定望着自己身下的孩童，脸上几度略过犹疑的神色。
当娘的这是不认得自己的娃？
洛颜觉得这个女人的表现好生奇怪，忍不住大声催促：“你赶紧放手！”
女人被洛颜的声音唤醒沉浸在他处的神志。
她再度看了看身下的小孩子，闭上眼睛，泪水从脸上滚滚坠落，口中喃喃：“孩子，人世太苦，阿娘带你离开吧！”
女人手上猛然发力！
小小的孩童痛苦地瞪大眼睛！
她居然还要继续杀人？！
眼看那小孩子已经开始翻白眼，洛颜想都没想，扭头抓住第一时间映入视线内的花瓶，毫不犹豫朝着无防备的女人后背砸过去。
她是真没办法，这个身体论力气根本不是成年人的对手。
情急之下，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
清脆的撞击声后，女人后脑勺一道血线汩汩蜿蜒而下。
她扭过头看着洛颜发愣，美丽的眼睛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洛颜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的视线不太对，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
自己身后没人。
洛颜疑惑中，在半空呆立片刻的女人最终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女人闭眼的最后一瞬，一句复杂无比饱含无限深情的话语溢出唇畔：“陛下，你终于来探望臣妾了……”
而那小孩子顾不得自己刚脱险，捂着自己的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向倒地的女人。
他想喊醒女人，可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清楚的声音，只能如小兽般嘶吼，用力推着女人，让她醒醒。
洛颜伸手在女人的鼻下量了量，将死活不肯离开的孩童从他母亲身边拽开，不要妨碍她做事：“没事，你娘只是昏过去，没死。”
胡乱将女人头上的伤裹紧止血后，洛颜看向难受咳嗽不停的小孩子，深深叹了口气：“让我看看你的伤。”
唉。
即便脖子被亲娘掐出深深的伤痕，他还一心惦记要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