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娘……你莫忧心。”新郎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不含任何杂念,笑容纯粹,像个小太阳一样暖洋洋:“我郭逸之虽称不上什么绝顶聪明之人,但总能护你周全。你我成婚之后,为夫承诺一生只有你一人,长相厮守,直至白首。”

    好动人的情话,要不要配合着表示感动一下?

    虽然洛颜心中的想法很不地道,但当她对上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眸时,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真切地微笑。

    新郎郑重其事:“皇天后土,皆为见证,今日我郭逸之在此发誓,如若做不到我所说的一切,让我所乐皆苦,所幸皆难,一生不得安宁!”

    洛颜心中悄然叹息:老公如此深情,体贴入微,两人之间还有了爱情结晶,难怪上一个幻境中宁可选择住囚笼也不愿与老公和离。

    唉,虽然他的誓言很不错,但是这相携白首的心愿估计是实现不了。

    没几年,皇帝就要动手清算了。

    新郎还在全力宽慰从今日成婚就一直怪异的心上人:“我知道你忧心陛下的处境。放心,你既嫁入郭家,我自会好生守护陛下,也对得起你们相伴一路的情谊。”

    ……

    还是个知情人,知道她与青雀相依为命那些年。

    只不过他说守护青雀这话是真是假?

    听起来倒是情真意切,那为何之前郭家满门遭难,还得一个弱女子仗着往日一面之缘,向皇帝求助?

    而皇帝一点不念旧情,反而威胁说,只要敢求情,就多一颗人头落地?

    皇帝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不至于吧,洛颜不愿意相信。

    她这次可以说是将青雀从小看到大,并亲手带了三年。

    在她看来青雀的性格并没有什么不好,除了有些内向、不喜欢表达外,与其他正常人并无区别。

    此次皇帝如若还让郭家家破人亡,那必然是郭家行事过甚,咎由自取。

    洛颜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不停揣测。

    郭逸之对她温柔地笑笑:“好了,我要去前边招待宾客,颜娘你先休息一会。知道你喜静,我让下人都守在外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安排给他们。”

    郭逸之一边走还一边不忘回首不停看着洛颜,一不注意撞在屏风上。

    洛颜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新郎他啊,有点呆!

    揉着发红的额头,郭逸之笑的毫不介意:“能博美人一笑,足矣!”

    洛颜:他真的是拼了命撩她……

    转念一想,他撩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笑完洛颜愁眉苦脸,现在得好好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迫在眉睫,这会她笑他,一会他敬完酒回来,她还哪里能笑得出来!

    ***

    屋内只余下洛颜一个人,她烦躁地在屋内转来转去。

    忽然听到外边一阵喧闹,有丫鬟焦急的吵嚷:“你是哪里来的客人?这里是新房,男客止步!”

    “是陛……”伴月惊讶的话响了一半停掉,随即与阻止的人拉扯:“翠玉,让他进去!”

    “伴月姐姐?”

    “让他进去。”

    外边的声音安静下来。

    洛颜本以为会有人从门口进来,半晌听到窗外响起敲击声,带点紧张的小心。

    有门不走偏要来窗,青雀这是什么毛病?

    洛颜站过去,声音中带了点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谁啊?”

    “姐姐,是我……”窗外少年的声音还处在变声期,沙哑的公鸭嗓,并不好听。

    洛颜忍不住偷笑一下,一时间所有的烦心暂且抛之脑后,忍不住猜测青雀来找她要说什么?

    半晌,不见有人开窗,视线内没有那个他想见的人。

    她是生气了吗?

    不愿见他?

    少年的声音含着一丝丝难过:“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所以我只站在外边和姐姐说两句话,不进去。”

    他倒是没自称朕。

    洛颜在屋内点头:“嗯,我听着呢。”

    沉默了一会,少年轻声祈求:“姐姐,你把窗打开,好吗?”

    哦,终于要开窗,还以为他就想跟她隔着窗子说话。

    少年委屈:“姐姐……”

    洛颜没了逗弄他的心思,开口道:“你让让啊,别让碰到你。”

    等了两秒,洛颜缓缓推开窗,对着青雀粲然一笑。

    然后看到一个傻呆呆的少年郎。

    他一眨也不眨眼地看着她,像是从未见过一般,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入心中。

    洛颜忍不住在他眼前摆摆手:“你傻了?”

    青雀的视线缓缓落在她发髻的桃花簪上边,神情有一瞬间的刺痛。

    不远处的伴月见状恨不得捂住脸,刚好说歹说把所有人打发走不就是怕出现什么状况外的事情,结果还真有。

    心腹大丫鬟着急地看了一眼院外的人,提着裙子小碎步跑过来提醒自家小姐,一脸恨铁不成钢:“却扇,却扇!!”

    洛颜一头雾水。

    伴月急得想跺脚:“小姐,你今日成婚,还没跟姑爷喝合卺酒!!”

    洛颜理解:仪式没了结前是不能被别的男人看到脸吗?

    可是青雀还是个少年郎,未成年,怎么算别的男人?

    听着洛颜与自己丫鬟的争辩,窗边的少年眉眼间浮现一抹阴翳。

    他视线沉沉地看着不远处的团扇,有种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

    他不做声,看着眼前的女子最终不耐丫鬟的劝解,抱怨着重新将团扇遮在脸上,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

    ……

    洛颜看着神色不算平静的少年,问道:“陛下,你……”有何事?

    应该称呼陛下吧,毕竟眼前的人已经是皇帝,再不是那个同她共同生活三年的孩童。

    少年露出一抹受伤的神色,他执着地看着团扇后的洛颜,强调:“我是青雀!”

    “好的,青雀。”洛颜肯定是从善如流。

    青雀什么话都不说,只轻轻喊着:“姐姐,姐姐……”

    彷佛就这样已满足。

    行吧,又是这不喜欢说非让人猜的性格。

    过去的三年中,她已习惯了。

    他不说,自己可以问:“青雀,你还好吗?”

    幻境中又过去几年,也不知道皇帝现在处境如何。

    但就她进入这场婚礼收集的信息来看,肯定好不到哪里。

    空降的皇帝,没有心腹臣子,朝堂上还有几尊大佛,焦头烂额的北地局势。一切不会比这更糟糕,只能说真是可怜的娃……

    到底是自己看到大的人,洛颜反正是没法将少年青雀与之前幻境中的黑衣帝王等同起来。

    对着眼前的人,她只有道不尽的疼惜。

    青雀闭上眼睛不敢看她,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的:“我……很好。”

    “我不信哦。”

    在洛颜温柔的否认中,青雀强装的坚强一碰即碎。

    他重重摇头,眼眶迅速发红,垂头丧气道:“姐姐,我不好,我很不好,我做的很不好。”

    重复懊悔:“做的很……不好!我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皇帝!”

    洛颜看到青雀眉目间神色正常,知道他眼睛发红可能只是难受,并不是发病,劝慰道:“何必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作为。”

    他还是个少年,不要拿成年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青雀颓然:“我答应过姐姐要做一个好君王,却根本无能为力。”

    “朝堂上他们想的只是苟安,能够龟缩一隅便可心安理得过着富贵生活,从不管江北沦陷的故土和不愿投降的将士。他们只会为了眼前的蝇头苟利,争权夺利,党同伐异!”

    “而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子民在蛮族铁骑的蹂躏下,日复一日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他们在北方为奴为婢、流尽血泪,而台城内的官员们却在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朕甚恨之!!”

    “朕曾无数次设想过可以挥师北上,收复故都,可但凡朕在公开场合提出一句,就会出现无数的反对声音。”

    “他们怕了,他们害怕再有一次俀靖之难。”

    “俀靖之难……他们怕,所以无视北方的水深火热,只要自己可以安然,就可以假做全世界都是花团锦簇!”

    青雀一拳重重砸在窗棂上:“朕、朕……朕!!”

    洛颜听着青雀一句句的真情吐露,怜惜:当皇帝的有这般高的觉悟,看来逃难那三年的经历带给青雀不少的影响。

    正感触着,眼见青雀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出拳,洛颜惊:你别伤害自己,难道忘了你不能见血的病了?一会真要再犯病,她还能再抱着他哄人?

    洛颜忍不住想伸出手抓住青雀的手细细查看,但到底想到自己现今的扮演角色,于是只能隔着团扇紧张地问道:“流血没?”

    “一点血,不算什么。太医院的院判医术很好,我可以控制住,姐姐安心。”

    洛颜朝天翻了个白眼。

    忽悠我,方才婚礼上你就差点发病,这会却说没问题。

    欺负人只能附身一段幻境记忆,不说实话。

    无能为力的少年愤怒发泄之后,更多的却是的自责:“朕后悔,朕太冲动闯下大祸,甚至连累姐姐你不得不嫁入郭家……我好难受……”

    “啊哈……”

    冷不丁吃了自己的一口大瓜,洛颜惊讶地将团扇捂在嘴上。

    居然还有这一遭?

    这场婚事的背后还有隐情?

    难道新郎方才说了那样一席话?

    这亲还真是心不甘情不愿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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