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仙界
“我这是变成怨灵了吗？”
凌以苑睁不开眼，但她感觉得到自己是躺着的。
她蹭了蹭头，头枕好软啊，又摸了摸床榻，这榻也好大好软啊。
好像，当怨灵也不错？
诶，好似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是谁……
不知又过了多久，凌以苑总算是能睁开眼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扫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
确实是在一张榻上，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舒适柔软的紫檀榻。
她撑起身子，继续好奇地观察着，这是一件儒雅精致的房间。陈列着细致雕刻的供案，简洁大方的架格，小巧精美的各种摆件，还有……
“你醒了？”
一个身着精美长袍的男人从屋外走来， 他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凌以苑的思绪。
男人走到榻前才停下，见凌以苑并未回答，又问了一句，“还好吗？”
“这是哪？”
“你是？”
“我这是死了吗？”
凌以苑也跟着问了一串。
“本君名奕泽，这里是临汐殿，昨日本君途径忘川，发现那曾发生过打斗，便上前查看，在一处河岸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你，便将你带了回来。”奕泽耐心地回答道，眼里始终氤氲着清朗的温和。
昨日这女子痛苦脆弱的模样还映在他脑海里，所以他尽量平缓语气，以免刺激了她。
“奕泽……奕泽……”凌以苑小声嘟囔着，眼眸忽地一亮，诧异道：“是奕泽帝君？！我回到仙界了？我没死？！”
“不对，我分明是死了啊！”
“ 我不是在做梦吧！”
凌以苑不可置信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刺痛感分明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假的。
她停顿了几秒，随即咧嘴大笑起来，眼泪也随之颗颗滚落。
奕泽看着眼前言语举止怪异的女子，明亮的眼眸满是不解，待她情绪稍微平复后才缓缓问道：“仙子可否愿意同本君细说发生了何事。”
凌以苑随之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奕泽帝君。
但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将她吞下九曲灵丹的事说出来。
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子书翊凶残狠戾，四处作恶，可他偏偏行踪诡秘，连本君也难追寻。”
提到子书翊，奕泽握紧了拳头，眼里尽是仇恶，方才温润的模样全然消失。
凌以苑想着，这大魔头果然是人人喊打。
意识到自己可能失了态，奕泽及时收束神情，然后伸出手唤出一只玉瓶，放在了床榻旁。
“这是安神养身的灵药，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服下后不日就可痊愈了。”
凌以苑表示感谢后，就要躺下休息，可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拦住了正欲离开的奕泽。
“哎，奕泽帝君请等等！”
奕泽转过身来，一脸疑惑。
凌以苑指了指身上的蓝色襦裙，迟疑地说道:“我……我这衣服……”
还未等凌以苑说完，奕泽便连忙摆手解释：“这襦裙是我临汐殿的仙子换的，昨日遇见你时，你那衣裳破旧得不成样子，所以才擅自做主替你换了，仙子莫要怪。”
奕泽的脸庞浮现些许尴尬，纵是沉稳的帝君，但被问及这种问题时，也难免会显露出独属青涩少年的慌乱。
“不不不，奕泽帝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这衣服要付多少灵石……”
同样慌张的还有凌以苑。
她只是想问问要花多少灵石才付得起身上这件衣裳，却没曾想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把他当登徒子了。
奕泽一听凌以苑是这意思，失笑道：“这衣裳不要灵石，仙子穿去便是。”
这仙子还真是语出惊人。奕泽不禁感叹。
“对了。”奕泽忽地想到什么，他拿出一只木簪，问道：“这是本君在忘川拾得的木簪，可是仙子遗落的？”
见到木簪，凌以苑原本已抑制住的情绪又溃堤了，连连点头，眼眶湿润得一塌糊涂。
她接过木簪，紧紧握住，置于心口前久久不放下，极力感受着它的存在。
这是她娘亲仅存的遗物，是她唯一能纪念娘亲的东西了。
还好，还好。
凌以苑将手置于额前，朝着奕泽行了个大礼:“帝君之恩，我定铭记于心，若有来时，我愿以命相报。”
听到凌以苑如此真挚而又沉重的致谢，奕泽连忙回道：“仙子言重了，这本就是本君职责所在，不必挂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那忘川是极阴之地，会扰乱施法者的法格，仙子法力微弱，以后还是尽量少去，以免再遇到危险。”
说罢，奕泽便离去了。
只剩凌以苑愣在原地，反复确认着奕泽最后说的话。
扰乱法格……
什么意思？
所以，所以昨日她施展不出法力并不是因为自己修炼不当，而是受到阴魂阻扰？
那么，月芜仙子是明知道她前往忘川会有危险，却什么也没告诉她？
可是，
这是为什么……
……
凌以苑的身体已经痊愈，她收拾好东西，将房间整理好之后便准备回榆次林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凌以苑从小就听老杂役讲过，这仙界分有四阶，由高到低分别是天原，建原，常原和榆次林，每一阶居住的仙族等级都不同，天原是天尊及其直脉，建原是各路仙君和仙姑，常原是仙子和仙兵，榆次林则是没有仙籍的杂役。
南星殿应该就是在建原。
凌以苑弯弯绕绕费了好半天才找到南星殿。一路她走走停停，那是左瞧瞧，右看看。幸得有这身襦裙，才不得让那些仙兵生出怀疑，认出她杂役的身份。
半刻后，一位身着粉纱的仙子从南星殿走了出来，凌以苑随即跟在她后面。
一路上仙兵不断，那仙子也是不厌其烦地驻足礼让，凌以苑也跟着学得有模有样。
不过一里路，愣是走了半个时辰，累得凌以苑直喘气。
总算那仙子绕进了一个转口，凌以苑环顾四周，见没有仙兵，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久违了，月芜仙子。”凌以苑先开口了。
见到来者是凌以苑，月芜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模样。
“凌以苑，是你呀。才两日未见怎么算是久违了呢，你真是说笑了。”月芜笑着说道，她此刻的笑颜，就如盛开的碗莲，白里透红，不拘不媚，温婉动人，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不等凌以苑回应，月芜又连忙柔声道：“诶，对了，你是来讨灵石的吧。真是巧了，我正好带了些。”
说罢，月芜唤出了一只有着金丝绣的布囊。
她一边打开布囊要拿出里面的灵石，一边说着：“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不过也好，这样便可以两清啦。”
“两清？”凌以苑呵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我问你，你明知忘川有阴魂扰乱法格，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月芜僵住了，她放下布囊，许久才缓缓说出:“我……忘了……”
“忘了？”
“你每年都要去忘川送渡灵手册，你怎么可能会忘记？”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那！”
凌以苑情绪越发激动，直到现在，她仍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认识的月芜，竟会全然不顾她的性命。她们已经认识了几百年，这几百年来，她们从未有过任何争执，在仙族普遍对杂役并不友善的情况下，月芜也从未表露出过厌恶他们的情绪，她甚至一直都感激着月芜，因为至少在月芜面前，她这么一个无籍无名的杂役，是有尊严的。
“为什么？”
月芜沉默不语，她的脸沉得很低，凌以苑看不清她的表情。
“到底是为什么？”
凌以苑乞求着一个答案，一个与她想到的，截然不同的答案。
“因为你只是一个杂役。”
默了半晌，月芜总算抬起头来，不过却是褪去了往日温柔的模样，连那一双笑眼也不复存在。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漠，让凌以苑觉得陌生。
“ 贱命一条而已，能活着就活着，死了也就死了，有谁会在意。”
月芜的话像针一般扎在了凌以苑的心上，她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另一个答案。
“那你就不怕我还未将渡灵手册送到就死了，丢了手册让你疏于职责被骂，你不是最在意这个吗？”
凌以苑不解，就算月芜不在意她的死活，但怎么又会不在意在南辰星君面前的形象呢？
“那手册南星殿多得是，丢了再写一册便是，你能送到最好，就算送不到，无非就是晚一日的功夫罢了。”
月芜不再掩饰，满眼都是鄙夷。
在一个杂役面前，她绝不能输了气势。
话一旦说开，那便是半分情面她都不愿给。
凌以苑怔在原地，连眼睛湿润都未察觉。
可月芜却将凌以苑这副卑微的模样尽收眼底。
眼前的这个人，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服，也不过是个低等杂役而已，能反抗的方式，也只有红着眼眶，摆出可怜模样，讨自己几分怜悯罢了。
既如此，她便再施舍些善心，给眼前这人留些脸面好了。
于是月芜转过身，朝外走去。
可刚一转身，一股巨大的抓力便落在肩处，紧接着就她被强扭过身，直接推到了墙上！
来不及防备，她甚至踉跄了好几步，崴到了脚。
凌以苑的手狠狠掐着月芜的肩膀，不容她动弹半分。
此刻，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月芜脸上的惊惧，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低贱杂役竟会如此大胆，加上凌以苑的劲儿很大，更是掐得她疼得忍不住哼了几声。
“是呀，我是卑贱的杂役，贱命一条，哪比得上你的声誉。”
“但若是我把你指使我替你送手册，还有欺瞒我忘川使不出法力的事告诉南辰星君，会怎样？”
凌以苑的眼眶还泛着红，闪着几滴晶莹的星光，但此刻，晕染的却不是卑微，她挑衅月芜并且轻蔑地打量着她，一如月芜刚才那般，不留半分情面。
“你觉得有谁会相信一个杂役的话！”
月芜明显胆怯了，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凌以苑看了看身上的襦裙，轻笑一声，像是自嘲：“我的话自是没人信。” 随即压低了声音， “但，如果是奕泽帝君的呢？”
“你怎么……”
不由月芜说完，凌以苑便打断了她： “我可是奕泽帝君从忘川救回来的。”
“更何况，还有忘川居居长，她也可以为我作证。”
“届时，不止南辰星君，连奕泽帝君也会记住你。”
一句又一句，怼的月芜哑口无言。
言罢，凌以苑松开了手，转而一把抢过月芜手中的布囊，颠了颠分量，估摸着里面应该有一百多块灵石。
整洁的纱裙生出了好些褶皱，可月芜顾不上整理，她害怕地抖动着双唇。
看着凌以苑嚣张的气焰，她却唯有惶恐。
“这布囊我就拿走了，多的灵石算你给我的补偿。”
说完，凌以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粉纱俏颜的月芜仙子，颤抖着身子，眼神慌乱，狼狈不堪。
……
一白墙后，有一人喃喃道：“一，二，三，四……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一。”手上也来回指画着什么。
笑魇如花。
凌以苑睁不开眼，但她感觉得到自己是躺着的。
她蹭了蹭头，头枕好软啊，又摸了摸床榻，这榻也好大好软啊。
好像，当怨灵也不错？
诶，好似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是谁……
不知又过了多久，凌以苑总算是能睁开眼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扫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
确实是在一张榻上，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舒适柔软的紫檀榻。
她撑起身子，继续好奇地观察着，这是一件儒雅精致的房间。陈列着细致雕刻的供案，简洁大方的架格，小巧精美的各种摆件，还有……
“你醒了？”
一个身着精美长袍的男人从屋外走来， 他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凌以苑的思绪。
男人走到榻前才停下，见凌以苑并未回答，又问了一句，“还好吗？”
“这是哪？”
“你是？”
“我这是死了吗？”
凌以苑也跟着问了一串。
“本君名奕泽，这里是临汐殿，昨日本君途径忘川，发现那曾发生过打斗，便上前查看，在一处河岸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你，便将你带了回来。”奕泽耐心地回答道，眼里始终氤氲着清朗的温和。
昨日这女子痛苦脆弱的模样还映在他脑海里，所以他尽量平缓语气，以免刺激了她。
“奕泽……奕泽……”凌以苑小声嘟囔着，眼眸忽地一亮，诧异道：“是奕泽帝君？！我回到仙界了？我没死？！”
“不对，我分明是死了啊！”
“ 我不是在做梦吧！”
凌以苑不可置信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刺痛感分明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假的。
她停顿了几秒，随即咧嘴大笑起来，眼泪也随之颗颗滚落。
奕泽看着眼前言语举止怪异的女子，明亮的眼眸满是不解，待她情绪稍微平复后才缓缓问道：“仙子可否愿意同本君细说发生了何事。”
凌以苑随之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奕泽帝君。
但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将她吞下九曲灵丹的事说出来。
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子书翊凶残狠戾，四处作恶，可他偏偏行踪诡秘，连本君也难追寻。”
提到子书翊，奕泽握紧了拳头，眼里尽是仇恶，方才温润的模样全然消失。
凌以苑想着，这大魔头果然是人人喊打。
意识到自己可能失了态，奕泽及时收束神情，然后伸出手唤出一只玉瓶，放在了床榻旁。
“这是安神养身的灵药，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服下后不日就可痊愈了。”
凌以苑表示感谢后，就要躺下休息，可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拦住了正欲离开的奕泽。
“哎，奕泽帝君请等等！”
奕泽转过身来，一脸疑惑。
凌以苑指了指身上的蓝色襦裙，迟疑地说道:“我……我这衣服……”
还未等凌以苑说完，奕泽便连忙摆手解释：“这襦裙是我临汐殿的仙子换的，昨日遇见你时，你那衣裳破旧得不成样子，所以才擅自做主替你换了，仙子莫要怪。”
奕泽的脸庞浮现些许尴尬，纵是沉稳的帝君，但被问及这种问题时，也难免会显露出独属青涩少年的慌乱。
“不不不，奕泽帝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这衣服要付多少灵石……”
同样慌张的还有凌以苑。
她只是想问问要花多少灵石才付得起身上这件衣裳，却没曾想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把他当登徒子了。
奕泽一听凌以苑是这意思，失笑道：“这衣裳不要灵石，仙子穿去便是。”
这仙子还真是语出惊人。奕泽不禁感叹。
“对了。”奕泽忽地想到什么，他拿出一只木簪，问道：“这是本君在忘川拾得的木簪，可是仙子遗落的？”
见到木簪，凌以苑原本已抑制住的情绪又溃堤了，连连点头，眼眶湿润得一塌糊涂。
她接过木簪，紧紧握住，置于心口前久久不放下，极力感受着它的存在。
这是她娘亲仅存的遗物，是她唯一能纪念娘亲的东西了。
还好，还好。
凌以苑将手置于额前，朝着奕泽行了个大礼:“帝君之恩，我定铭记于心，若有来时，我愿以命相报。”
听到凌以苑如此真挚而又沉重的致谢，奕泽连忙回道：“仙子言重了，这本就是本君职责所在，不必挂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那忘川是极阴之地，会扰乱施法者的法格，仙子法力微弱，以后还是尽量少去，以免再遇到危险。”
说罢，奕泽便离去了。
只剩凌以苑愣在原地，反复确认着奕泽最后说的话。
扰乱法格……
什么意思？
所以，所以昨日她施展不出法力并不是因为自己修炼不当，而是受到阴魂阻扰？
那么，月芜仙子是明知道她前往忘川会有危险，却什么也没告诉她？
可是，
这是为什么……
……
凌以苑的身体已经痊愈，她收拾好东西，将房间整理好之后便准备回榆次林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凌以苑从小就听老杂役讲过，这仙界分有四阶，由高到低分别是天原，建原，常原和榆次林，每一阶居住的仙族等级都不同，天原是天尊及其直脉，建原是各路仙君和仙姑，常原是仙子和仙兵，榆次林则是没有仙籍的杂役。
南星殿应该就是在建原。
凌以苑弯弯绕绕费了好半天才找到南星殿。一路她走走停停，那是左瞧瞧，右看看。幸得有这身襦裙，才不得让那些仙兵生出怀疑，认出她杂役的身份。
半刻后，一位身着粉纱的仙子从南星殿走了出来，凌以苑随即跟在她后面。
一路上仙兵不断，那仙子也是不厌其烦地驻足礼让，凌以苑也跟着学得有模有样。
不过一里路，愣是走了半个时辰，累得凌以苑直喘气。
总算那仙子绕进了一个转口，凌以苑环顾四周，见没有仙兵，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久违了，月芜仙子。”凌以苑先开口了。
见到来者是凌以苑，月芜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模样。
“凌以苑，是你呀。才两日未见怎么算是久违了呢，你真是说笑了。”月芜笑着说道，她此刻的笑颜，就如盛开的碗莲，白里透红，不拘不媚，温婉动人，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不等凌以苑回应，月芜又连忙柔声道：“诶，对了，你是来讨灵石的吧。真是巧了，我正好带了些。”
说罢，月芜唤出了一只有着金丝绣的布囊。
她一边打开布囊要拿出里面的灵石，一边说着：“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不过也好，这样便可以两清啦。”
“两清？”凌以苑呵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我问你，你明知忘川有阴魂扰乱法格，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月芜僵住了，她放下布囊，许久才缓缓说出:“我……忘了……”
“忘了？”
“你每年都要去忘川送渡灵手册，你怎么可能会忘记？”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那！”
凌以苑情绪越发激动，直到现在，她仍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认识的月芜，竟会全然不顾她的性命。她们已经认识了几百年，这几百年来，她们从未有过任何争执，在仙族普遍对杂役并不友善的情况下，月芜也从未表露出过厌恶他们的情绪，她甚至一直都感激着月芜，因为至少在月芜面前，她这么一个无籍无名的杂役，是有尊严的。
“为什么？”
月芜沉默不语，她的脸沉得很低，凌以苑看不清她的表情。
“到底是为什么？”
凌以苑乞求着一个答案，一个与她想到的，截然不同的答案。
“因为你只是一个杂役。”
默了半晌，月芜总算抬起头来，不过却是褪去了往日温柔的模样，连那一双笑眼也不复存在。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漠，让凌以苑觉得陌生。
“ 贱命一条而已，能活着就活着，死了也就死了，有谁会在意。”
月芜的话像针一般扎在了凌以苑的心上，她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另一个答案。
“那你就不怕我还未将渡灵手册送到就死了，丢了手册让你疏于职责被骂，你不是最在意这个吗？”
凌以苑不解，就算月芜不在意她的死活，但怎么又会不在意在南辰星君面前的形象呢？
“那手册南星殿多得是，丢了再写一册便是，你能送到最好，就算送不到，无非就是晚一日的功夫罢了。”
月芜不再掩饰，满眼都是鄙夷。
在一个杂役面前，她绝不能输了气势。
话一旦说开，那便是半分情面她都不愿给。
凌以苑怔在原地，连眼睛湿润都未察觉。
可月芜却将凌以苑这副卑微的模样尽收眼底。
眼前的这个人，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服，也不过是个低等杂役而已，能反抗的方式，也只有红着眼眶，摆出可怜模样，讨自己几分怜悯罢了。
既如此，她便再施舍些善心，给眼前这人留些脸面好了。
于是月芜转过身，朝外走去。
可刚一转身，一股巨大的抓力便落在肩处，紧接着就她被强扭过身，直接推到了墙上！
来不及防备，她甚至踉跄了好几步，崴到了脚。
凌以苑的手狠狠掐着月芜的肩膀，不容她动弹半分。
此刻，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月芜脸上的惊惧，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低贱杂役竟会如此大胆，加上凌以苑的劲儿很大，更是掐得她疼得忍不住哼了几声。
“是呀，我是卑贱的杂役，贱命一条，哪比得上你的声誉。”
“但若是我把你指使我替你送手册，还有欺瞒我忘川使不出法力的事告诉南辰星君，会怎样？”
凌以苑的眼眶还泛着红，闪着几滴晶莹的星光，但此刻，晕染的却不是卑微，她挑衅月芜并且轻蔑地打量着她，一如月芜刚才那般，不留半分情面。
“你觉得有谁会相信一个杂役的话！”
月芜明显胆怯了，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凌以苑看了看身上的襦裙，轻笑一声，像是自嘲：“我的话自是没人信。” 随即压低了声音， “但，如果是奕泽帝君的呢？”
“你怎么……”
不由月芜说完，凌以苑便打断了她： “我可是奕泽帝君从忘川救回来的。”
“更何况，还有忘川居居长，她也可以为我作证。”
“届时，不止南辰星君，连奕泽帝君也会记住你。”
一句又一句，怼的月芜哑口无言。
言罢，凌以苑松开了手，转而一把抢过月芜手中的布囊，颠了颠分量，估摸着里面应该有一百多块灵石。
整洁的纱裙生出了好些褶皱，可月芜顾不上整理，她害怕地抖动着双唇。
看着凌以苑嚣张的气焰，她却唯有惶恐。
“这布囊我就拿走了，多的灵石算你给我的补偿。”
说完，凌以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粉纱俏颜的月芜仙子，颤抖着身子，眼神慌乱，狼狈不堪。
……
一白墙后，有一人喃喃道：“一，二，三，四……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一。”手上也来回指画着什么。
笑魇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