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费鲁司一世登基后,本该苦尽甘来的卡扎尔家族却起了内讧。

    这长达几十年的家族内讧中苏娜芙的父母被驱赶出了埃兰沙赫尔,带着财产和仆人流亡在外,无一日不思念家乡。

    十年前,借着出来游历以避开内斗的艾哈买德·卡扎尔在沙洲认出了从小就很喜欢追着他跑的表妹苏娜芙,并将她平安的带给了她的父母,二人不久后在家人的祝福下幸福的成了婚,过上了王子公主都会羡慕的日子。

    婚后不久,艾哈买德·卡扎尔带着表舅兼岳父一家返乡,在苏娜芙一家重返埃兰沙赫尔的同时,也再次卷入了旧日的恩怨中。

    在国外流亡的旅途中,苏娜芙父母只保住了三个孩子,好在活下来的三个孩子都很健□□得又聪慧美貌,父母对他们满怀幸福的期待。

    不料回国才几年,苏娜芙的两个兄弟,一个在酒后斗殴事件里惨死街头,一个三年前莫明其妙被毒杀,苏娜芙的大嫂心如死灰,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也不愿意再留在这个家庭,苏娜芙的父母分给了她一大笔财产,够她将孩子好好养大。

    新婚不久的二弟妹则为心爱的丈夫殉了情,跟着那个骑马而来的心上人一起去见了他们的真神。

    两家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而恸失二子的苏娜芙父母不管私下多么痛恨诅咒,嚎啕得多么歇斯底里,出了家门也只能绝无怨言的低着头。

    艾哈买德·卡扎尔在和两边父母商量后决定以商为业,不再参与那些权力争夺,这样一来,虽然会损失一些地位和好处,却保护了他们不受太多波及还能获得一定的家族维护。

    没什么意外的这个决定获得了两家的支持。

    在他们真的开始经营马场和宝石矿场后,意外的陆续得到了其他几家人的帮助和参与,生意也就做得大了起来,不只是那些高级药材和上等宝石的【小买卖】,还有金铁和丝绸,他们也渐渐有了插手其中的能力。

    这其中令两家人都很意外的是,苏娜芙在这些经济事务方面展现出比艾哈买德更高明的经营能力,而且她天然的就很擅长与人沟通,学习其他国家的语言对她也不是难事。

    被妻子盖过风头的艾哈买德·卡扎尔倒不是很介意。

    他见识过真正荒诞的事,自己的妻子只是比其他人更聪明也更能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他眼中这丝毫没有让妻子美丽的外表失去魅力,反倒是大大提高了苏娜芙自身的价值,让她娇艳的笑容在他眼中闪闪发亮起来。

    为了保护妻子在外经商时不至于被其他男人觊觎或轻视,他甚至放弃了一个总喜欢缠着他饮酒作乐的情人,专心的陪伴妻子经商,而这种共同经历让他们夫妻的感情更好了。

    在一次非常狗血的通奸导致的数个表兄弟及他们的妻妾互相谋杀事件后那些帮助他们站稳脚跟的亲戚甚至将孩子送来与他们一起工作,显然是打算学习他们从那些内斗中脱身了。

    恰好此时他们精心培育的良马已经到了可以出售的年龄,首批销往罗马帝国的马匹就是他们对未来平静生活的期待所在。

    艾哈买德·卡扎尔在温暖的火炉边打着盹,仍然英俊非凡的面孔睡得一派宁静。

    苏娜芙满怀敬爱的看着丈夫的睡容,动作温柔地给他盖上毛毯,转头对公孙说:“我听说你对西罗马做的事了,鸿,我希望能获得你的帮助去那里看看,或许有更好的机会我在能自保的前提下也能帮助你。”

    她使用的是旧日两人落难时的称呼【鸿】,试图拉动那双蓝眼睛里的感情。

    公孙看着她笑了一下,“我说我没那个野心怎么谁也不信呢?”

    东罗马帝国也好,重生的西罗马帝国也罢,相信她确实没那个野心的居然只有皇帝陛下这个最不可能相信她的人选!

    苏娜芙也不信。

    她仔细的研究过公孙的行为,怎么看都觉得如果公孙真的不想,那她一定是脑子坏了,可脑子坏了的人是做不到羞辱了本国倍受皇帝倚重的两个将军又跑去另一个已经解散的国家拥戴出一个皇帝还能让本国的皇帝接受她这种逆天之举的。

    苏娜芙只能认为这和那黑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壶染料水一样,是公孙在做一些她目前还无法得知答案的事了。

    “艾哈买德许诺了你一成半,”苏娜芙坐得离公孙更近了一些,声音也低了一些,“我可以承诺你得到利润的两成,以及马匹的优先权。”

    公孙打量着她,没想到这个传统的老安息贵族家庭里真正掌握议价权的是苏娜芙。

    她含笑回答:“很动人。”

    但还不够打动她。

    苏娜芙思考着打量她,意识到自己大概从来就没有搞清楚过公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当年她还很年轻,那些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让她苦不堪言,并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了解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所交集的陌生同伴的脾性。

    但她的姿态让苏娜芙暗自觉得眼熟。

    那些在皇宫的大壁炉前肆意谈话说笑的,来自真正的权力中枢的男性亲戚们就有像她这样的姿态。

    不管怎样放纵说笑,他们都有那种稳得仿佛山丘一样不能移动,又像裂入地狱的深渊一样安静沉默,看起来却目光明亮的姿态。

    苏娜芙曾为这种仿佛随时可以无所不为的强横姿态感到恐惧,如今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比陌生人也强不了多少的朋友了。

    公孙对着壁炉想了想,转头问她:“苏娜芙,你的马可以自己销往那些大贵族,他们不会亏待你的,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她转了转杯子,微笑着挑开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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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马塞里努斯看着裹在红袍里的旧友,“我以为你至少会为你没有保护我的儿子而道歉。”他想着公孙离开前几天说的【我以为他至少会为我将那些哥特人赶出罗马而道谢】,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声:“傻孩子。”

    不管是哥特人还是阿提拉来罗马,这件红袍子都是教皇。

    “我一开始就写信告诉你了,我拦不住你的儿子,霍诺里乌斯是个勇敢无畏的高贵军人!”星浦里乌斯毫不示弱的提醒他,“我不停的说着,我将他锁在塔里,而他不听我的,他用麻布床单搓了绳子从窗户离开!他主动离开了我的庇护!马塞里努斯,讲讲道理!难道要打断他的腿我才算努力过吗?”

    “他死了。”马塞里努斯重复了一遍,“西罗马帝国最年轻最出色的将军,霍诺里乌斯,我的霍诺里乌斯,我的儿子!死了!”那让他一连颓废了几个月,恨不得化在海浪里再也不要有意识的痛苦再次席卷了他的胸口,“而你,我的挚友,星浦里乌斯!你怎么能说你努力过了?你让我的儿子不体面地死在哥特人的乱剑下!”

    星浦里乌斯吸了口气,质问他:“难道就因为你损失了一个儿子我们就可以坐视帝国再次因反应不及时而让更多的母亲失去她们的儿子?”他严肃指出,“君士坦丁堡已经决定要重启海军,我们如果不跟上就会落后他们”

    “星浦里乌斯!”马塞里努斯叫他名字。

    星浦里乌斯停下来看他,满以为这次他终于肯和教廷商量如何调来外省的精兵、集中训练、如何准备粮草、如何划拨财政等等一系列给教廷增添威严和光彩的事宜。

    经过这次哥特人导致的大劫难后,教廷也看明白了,再强大的帝国力量也不如自己握在手里的一星半点儿人手。

    主教们经过长时间的商量,制定了一系列增加教廷份量,强壮教廷体制的计划,第一件事就是,【皇帝必须听取他们的意见。】

    马塞里努斯只抬手一指门口方向:“出去。”

    星浦里乌斯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个老朋友看:“什么?”

    星浦里乌斯当然没有等西罗马皇帝再说一次,他拉起袍子大步走了出去,身后的随从队伍毫无准备的被拖得很长。

    “利奥!”等红色在视野里彻底消失,西罗马皇帝喊了起来,忠诚的年轻卫士出现在门口,“去召集将军们!我要立即见到安东尼、霍诺里亚斯、马尔西安、马尔库斯……”他喊出一系列他认为可靠的名字,“告诉他们,我要马上见到他们!”

    年轻卫士行了礼,飞快的走了。

    马塞里努斯做了一个他从公孙那里学来的动作:抬手撑着额头,安静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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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黑,皇宫来人请公孙入宫:“皇帝有事要商议。”

    公孙在长袍外披上了铠甲,在正常的随从规制中换上了米拉忒斯、迪安娜和希利亚。

    进城的一路上她们又遇见了其他军团指挥官、贵族、官员和主教,大家互相望望,说话的很少,大多是沉默着思考。

    公孙没有看到那几个主张重启海军的将军和财政官。

    她迎着晚风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微白的吐息,回头对希利亚看了一眼,“将剑柄调整一下。”

    希利亚依言照做,神色越发沉着起来。

    皇帝的办公室里被铜镜和蜡烛照得灯光通明,墙角的壁炉里火光熊熊,十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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