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的地方是哪儿?”

    范七一笑:“嘿嘿,梧栖山三清派,在灵泽国姑苏一带。”

    “三清派有个客卿长老闭关多年不出,其实那人早就飞升了。我已经同三清派掌门人说了,接下来这些时日我会暂代这个身份,您两位就是我出关从凡界带回来的弟子。”

    三清派由来已久,此地钟灵毓秀,山中灵气四溢,出过不少神官,确实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司遥道:“不错,有劳了。我还要托你一件事。”

    “您讲。”

    “你抽空去上天庭一趟,以我的名义找到菁华神君借他一瓶凝露一用,我得给温如蕴泡泡,改善他这病弱体质。”

    范七差点从马上栽下去:“凝露?!您认真的?”

    且不说凝露有多珍贵,一瓶凝露可以让一个神官多增加十年法力,菁华神君从飞升到现在总共就提炼出不到十瓶,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宝贝得紧。

    眼下为了给一个凡人淬体,司遥一张口就是一瓶,范七严重怀疑还没到人家仙府,菁华神君就会把他给丢出去。

    “您确定菁华神君肯给?”

    “嗯。他会借的,你放心去。”司遥肯定道。

    断了传音,范七坐在马上有些飘飘然。

    一剑捅了陌玉神君那多好啊,两人不是一直不对付嘛?孟婆为什么又为了给神君改善凡体,舍得用如此珍贵的凝露呢,想不通。

    天色渐暗,范七伸手一点,那傀儡车夫顿时化作一张纸人,消散了。他下马坐上原本车夫的位置。

    “大人,您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司遥掐了个法术让温如蕴睡得更沉。

    在没人的地方,马车行至一处郊外密林,周围空气渐渐扭曲,范七一挥马鞭,马车蓦地冲刺出去,消失在了原地。

    范七使用了缩地千里,拂晓,天色微亮,没有惊动梧栖山之人,马车直接穿过山口结界行驶到一处庭院,这里的空气清新,灵力很是充沛。

    “大人,我们到了。”范七道声音传来。

    司遥深吸一口气,将温如蕴脑袋摆正,让他暂时靠在车壁,自己咬着牙转了几圈已经麻木的肩膀,肩膀带着手臂一圈犹如万蚁啃噬,这滋味令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想念起原来的身体。

    等恢复了一会儿后,司遥掀开车帘下马车,庭院四周种满了桃树,花开正旺,院子东西方各有一栋竹屋,中间空了一大片地,适合用来练剑。

    想到这里,温如蕴的体质不适合练剑或者刀这样极废体力的武器,她拍拍范七肩膀:“温如蕴不适合练剑,你想想有什么适合他练的武器。”

    范七一拍手:“这还不简单吗,那就做乐修啊!当下不是流行乐器作法器么,您看天上那些神官,凡界这些仙门道家子弟,修剑之余,哪一个不是古琴傍身,玉笛在手?”

    “虽说乐修不是很厉害,但也足矣自保。”

    司遥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不行,他是个音痴,在上天庭时就如此,如今成了凡人也没变。”

    自从仙府被劈,司遥在上天庭就没地儿住,帝君索性在鬼界开了座孟婆殿给她作栖身之所。

    司遥天天在鬼界熬汤,左右没什么事儿做,又跑到上天庭想去瞧瞧自己的仙府已经破败成什么样,结果人还没接近就听一阵难听至极地琴声传来。

    她想究竟是哪个神官如此无聊,竟会跑到自己仙府旁弹琴,还弹得如此呕哑嘲哳,琴音如同老妪撕心裂肺的咳嗽。

    凑近一看,就见一袭紫袍的温如蕴一脸严肃地盘腿坐在自家檐顶,腿上放着一把古筝,正弹得起劲,连他最宝贝的匡正都被搁在一旁。

    原本栖息在仙府四周的灵鸟奇兽听到这琴音,连夜逃离了这里,这下自家仙府周围彻彻底底再没了活物,荒凉至极。

    司遥心想这人劈了自己仙府还不够,居然还要用如此琴音来摧残周围灵物,内心火气冒了上来,司遥直接飞到檐顶上去,将人连带着琴音嘲讽一番。

    温如蕴脸青一阵紫一阵,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没憋出来,索性把琴往地上一摔,飞走了。

    后来再也没有谁见过陌玉神君奏过乐器。

    到了凡界,在灵泽国,琴棋书画盛行,世家子弟都会学来陶冶情操。

    温如蕴除了琴,其他三样无一不精通。

    温如蕴曾经夜以继日地习琴,指腹不知破了多少次,流了多少血。温丞相甚至请了最好的先生来教他,可他就是弹不好。

    引得教习先生也连连皱眉,疑惑怎会有如此之人。

    寻常孩子即使天赋再差,在这样高强度的练习之下也能勉勉强强奏出完整一曲,可温如蕴如同着了魔一般,永远止步原地,怎么练都没用。

    后来有一段时间这件事甚至成了他的心结,导致他又大病一场,还是司遥好说歹说才劝他放下,不再习琴。

    这样令范七头疼了,不能习乐,不能挥剑,那还能做什么。

    看见不远处的箭靶,估计是先前那位客卿长老留下来的,他灵感迸进:“既然如此,不如习弓箭!”

    “找一把轻盈易拉开的弓,等神君引气入体,再辅以灵力,这射出的箭威力可不小!至少能射死普通恶鬼邪祟。”

    “左右人界这些邪祟也都厉害不到哪儿去,这一技够神君傍身了。”

    司遥一想,点头:“这个好!那就交与你了,辛苦辛苦。”

    范七苦笑:“应该的,应该的。”为了这五十年法力,苦一些也没事儿。

    司遥回到马车里,唤醒温如蕴。

    温如蕴一醒来感觉身上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胸口也没有这么闷了,他还没睡醒,温吞抬眼:“阿遥,怎么了……”

    司遥探了探他的手,热乎的,她扶住温如蕴的手:“我们到了,下车吧,把东西带上。”

    柳凝给司遥装了许多东西,最后司遥只拿了银钱和一些衣物,而温如蕴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物外加一个发黑的铁盒子。

    温如蕴拿过行囊,将铁盒子抱在怀中,随司遥下了马车。

    司遥看着温如蕴从小宝贝到大的盒子,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为什么温如蕴总是抱着这个铁盒子?

    但这是别人的隐私,司遥不好多问,压住心中好奇,慢慢将他扶下车。

    范七顺了顺白胡子,面上带笑,看着下车的两人,内心止不住吐槽:两位不是一直不对付嘛,孟婆现在怎么又将对方宝贝得紧,上司的脑中在想些什么,他们这些打工鬼永远搞不懂。

    温如蕴已经没了睡意,看着四周,眼中满是新奇。

    范七微笑:“如蕴啊,以后你就跟你师姐住在这间院子,你二人各自选一处竹屋,从明天开始,以后每日辰时起,去与其他弟子一起上晨课。”

    “为师每三日会来一次,传授你二人功法,定要认真修习不得懒惰,知道了吗。”

    温如蕴眸光微亮,拱手回道:“弟子明白!”

    司遥默默别过脸。

    范七道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温如蕴:“照着这本功法练习打坐吐气,每日两个时辰。”

    接着范七又交代了一些事宜,人就走了。

    接下来他不仅要去上天庭一趟问菁华神君借凝露,还要寻一把合适的弓,鬼界一大堆事务公文还等着他处理,去往上天庭的路上范七一边垂泪一边赶路。

    二人去了竹屋把东西放好,不一会儿有杂货弟子敲响院门,司遥还没出去温如蕴已经开了门。

    杂货弟子看着眼前谪仙般的人儿,呆呆地道:“掌门派我来给二位送被套……”

    温如蕴微微一笑,和善道:“交给我吧,谢谢你。”

    小弟子道:“不、不用,我来给您二位铺吧,怎么能让您做这些杂货儿呢。”

    温如蕴直接揽过小弟子手中被套:“小事而已,不必麻烦。”

    这时司遥已经出来:“阿蕴,谁来了?”她看着小弟子道:“是来送东西的吗?”

    看着突然出现的仙女般的人儿,小弟子顿时双颊爆红,舌头都打结了:“是是是……是掌门派我给二位送、送被套…”

    司遥已经看见温如蕴手中的被套了,她拍上温如蕴肩膀,冲小弟子道谢:“谢谢啊,麻烦你了。”

    “不不!不麻烦!”小弟子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温如蕴见小弟子直勾勾的眼神,神色微黯,心头有些不舒服。

    他微微侧身,挡住小弟子视线,突然咳了起来,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司遥连忙替他拍背:“那个,你先回去吧,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回屋了。谢谢你了。”

    小弟子见状也不再多留:“好,二位再见。”

    走之前他还在想,长老怎么会收如此体弱的男弟子为关门弟子呢?他真的提得动剑吗?

    很快温如蕴停下了咳嗽,司遥干脆接过他手中被套:“我来拿吧,你去替我开门。”

    温如蕴道:“好,谢谢阿遥。”说完,又咳了几下,似乎难受极了。

    司遥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隐约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给他灌这么多汤,是不是他的身体会好一些?这样自己也就能名正言顺的欺负他了。

    而不是如今这样小心翼翼,生害怕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司遥叹了口气。

    没想到叹气声有些大,被温如蕴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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