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姜凝看向假装嗓子不舒服咳了两声的蓝溪,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

    但她就是气不过,且她本身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戚尧的全部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戚尧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司牧歌刚才却说了那样的话。

    司牧歌知道姜凝的家庭情况,也了解蓝溪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她们两个根本没抱什么希望,他那番话,分明就是指责戚尧没有尽力做事,是针对戚尧说的。

    姜凝瞟了戚尧一眼,发现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似乎没有因为司牧歌的指责而生气。

    司牧歌已经被蓝溪拉住了,小声规劝。

    好一会儿,两边没有一个人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司牧歌抬头看向戚尧:“我向你道歉,抱歉,我最近没有睡好。”

    戚尧轻轻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的手指请轻轻点了点桌面上的文件:“我相信这些东西里面,我跟你找到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重合的,你可以拿回去细细研究。”

    戚尧笑了笑:“至于我有没有尽力找人……如果你有其他更好更高效的找人办法,可以跟我分享,我能帮到你什么你也可以跟我直说,既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也该对你说实话。你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司牧歌把自己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他环顾一周看了一遍他的队友们,问他们:“你们难道从来没有做过与……相关的噩梦吗?一次一次经历死亡,每一次醒过来都比上一次更害怕,就像是灵魂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侵蚀了一样。”

    姜凝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还真没有梦到过世界末日那天的情景。

    可能是因为死亡降临的足够快,她还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结束了。

    戚尧和蓝溪的眼神在无声之中对了一下,戚尧一边收起桌子上的所有文件,一边轻声开口:“我有过。”

    姜凝惊诧地看过去,戚尧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样,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看向眼里重现光辉的司牧歌,却对他泼了一盆冷水。

    “鉴于你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你不适合继续参与这件事了,无论是跟我们谈论当时的细节,还是利用各种信息找人,我建议你,恢复正常的生活,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司牧歌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他眉头紧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把我踢出队伍吗?”

    戚尧摇头:“这样说并不准确,你的状态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很明显,你不适合反复回想当时的情况,但你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这样下去,你会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危险。”

    司牧歌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上上下下不断起伏,“不行!不!不可以!你不能把我踢出队伍,你没有这个权利,我找不到其他队友,找不到其他方法……看医生,医生会觉得我是疯子,只有你们,只有你们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们知道我说出口的那些全部都真实发生过,如果你们再不要我,我……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像是恍惚被人定格住了一样,缓缓闭上眼睛,脑袋直挺挺地砸向桌面。

    额头与桌面接触的前一秒,蓝溪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头。

    姜凝全程睁大了眼睛,看起来非常不淡定。

    “是镇定药物,我在这之前加到了他的饮料里。”

    蓝溪把司牧歌放好,让他安安静静地靠在座位上。

    然后轻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今天他会变成这样,所以提早做了些准备。”

    她看着姜凝:“我告诉过你了。”

    姜凝皱眉开口:“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她下意识去看戚尧,想知道他怎么看怎么想,没想到戚尧看起来非常镇定。

    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戚尧动了,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给了蓝溪一个电话号码。

    “如有必要,你可以带他去看看这个医生,如果他的情况恶化,记得那些事,还不如忘了好。”

    蓝溪额角微跳:“你是说这个医生可以让他忘了那些事?”

    “不。”

    戚尧解释:“发生过的事,是不会轻易忘记的。何况还是对他来说冲击力如此大的事,他忘不了。我是说,如果他的情况持续恶化,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方向努力,让他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帮助他回到‘现实’。”

    蓝溪看起来还不是很明白,但姜凝完全听懂了。

    “他去看这个医生的话,有需要我们配合的事情?”

    “嗯。”戚尧看向她,目光柔和:“在司牧歌眼里,我们三个是知情人,是他的队友,如果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我们就只能说,那一切都是假的,现在才是真的,那样他心里的负担会小很多,一开始可能会很难,但只要循序渐进,等他接受了……”

    “不行!”

    姜凝对此持反对意见:“我觉得这样做根本不是对他好。”

    她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想让他放下心里的恐惧,就让他觉得世界末日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那跟我们心知肚明所有真相却要去证明他是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

    戚尧安静地看着姜凝,眼波流转:“——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姜凝呆住了。

    她这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倾泄而出。

    鼻子酸了,眼睛红了。

    蓝溪察觉到不对,立刻起身坐在姜凝身边安慰她:“好了,好了,看来今天不宜出门,我们也吵,你们也吵,谁也躲不过啊。”

    她说“姜凝,戚尧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叫你们来见他一面,也是想帮他,都是想帮他,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了,不要吵架。”

    姜凝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蓝溪看向戚尧,“这个方法作为最后的备选吧,毕竟是骗人,而且,我不知道对他来说抗不过去的心理压力以及恐惧,和发现那些都是幻觉,哪一个更让他感到绝望。”

    戚尧轻轻点头,看向对他们的密谋一无所知的司牧歌,问蓝溪:“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我能找到人帮忙送他回家。”

    戚尧道了声“好”,也不再主动要求帮忙。

    蓝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姜凝,说:“你们两个早点儿回去吧,等我把他安顿好了,给姜凝发信息,他有什么别的情况,我再跟你们说。”

    已经跟蓝溪分开有一阵子了,姜凝一直没说话,戚尧走在她身侧,也没有开口,看起来两个人都不高兴。

    最后还是戚尧先开口,问她:“你要继续走一走,还是现在打车回去?”

    姜凝停住脚步,回身看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路边,如果现在回去,这确实是最好打车的地方。

    她懵了两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戚尧,你想不想看电影?”

    戚尧看着她,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她的思维如此跳脱。

    还是那部她跟蓝溪看过的电影,戚尧发出疑问:“你不是看过了吗?”

    “没和你一起看过。”

    姜凝正在取票,发觉自己好像无意识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会引人遐想的话,她神色微顿,不敢去看戚尧的表情,催促他:“走吧,检票了。”

    上一次看这部电影她没有哭,还不理解蓝溪为什么会哭,今天她却哭了。

    第二次抬手抹眼泪的时候,身边的男生递来纸巾,姜凝没说谢谢,接到手里,放缓了呼吸。

    电影散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外走,姜凝打算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起身又被戚尧拉住。

    她有点儿紧张。

    戚尧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有话要跟她说。

    “你拉我来看电影,就是想合理地哭一场吧?”

    姜凝的脑子运行缓慢,她当时没想到这一茬,现在想想,或许大脑有自己的想法,可能真的有这样的原因在呢。

    她坐了回去,看着正滚动字幕的大屏,不敢去看戚尧,说起看似跟今天的一切都毫不相关的事情。

    “上一次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就去敲了你家的门……”

    戚尧很快明白过来:“是沈宙开的门?”

    “对。”姜凝说:“是那一次。”

    她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家门后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姜凝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看向戚尧,轻声开口。

    “戚尧,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有多么伟大的意义。”

    她现在想到当时的情形还是会心有余悸:“你永远不会知道,当我看到你从沈宙身后出现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话会让他误会吗?

    无所谓了。

    姜凝只想告诉戚尧他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很重要,比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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