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副武装的骑兵队出现在步兵阵列的前方数百码外,位于最前方的第营军官们大声的下达“准备战斗”命令,口令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按照口令行事,统一的“枪放下”,取出定制的一小包火药,将黑火药从枪口灌入,然后虚拟一个咬开纸包的动作,将弹头装填进去。

    现在士兵使用的都是定装弹药,每发子弹与黑火药是一个小纸包,中间用缝线隔开,由南洋公司统一制作配发。

    一般情况下

    士兵随身携带个小纸包,全都装在巴掌大的长方形皮夹里,也就是发子弹。

    正常打出~轮排枪后,便要装上枪刺冲锋,摇身一变,成为长矛兵。

    法制共和九年式步枪配备的刺刀,是狭长的军刀,配备刀鞘,约有一尺多长。

    平时悬挂于士兵左侧腰间的皮带上,使用上好的钢口制成,可以切肉砍树,非常的锋利。

    因为是演习,所以不装填真实弹头,但装填子弹的动作要做到位。

    然后士兵们抽出长长的推弹杆,从枪口处伸入,将装填的黑火药捣实。然后抽出推弹杆,将其插入燧发步枪的扣环中。

    做完整个装弹动作,第二营的士兵们持枪在手,一股信心油然而生。

    此时,前方的骑兵队已经起步,开始逐渐的加速。呈扇形迎面冲击而来,骑兵们手中挥舞的军刀寒光闪闪,一往无前的冲杀而来。

    奔腾的马蹄声就像掠过山谷的闷雷,时刻敲打在士兵们的心头。

    冯国辉站在一侧的高处,聚精会神的旁观士兵们的表现,他看到骑兵们距离越来越近,原本严整的队列中出现了一些轻微骚动。

    士兵们直面骑兵的冲击,虽知道是演习,但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

    当骑兵冲击到码以内的距离时,挥舞战刀的狰狞面容清晰可见,大呼小叫的冲杀而来……

    结果位于第排的少数士兵吓尿了,丢下枪抱头就逃,结果带动第二营的第连部分队列垮塌,有二十几名士兵跟随着一起调头逃跑。

    虽然军官们厉声呵斥,依然没有制止这些逃兵。

    好在第连剩下的士兵克服恐惧和盲从,顽强地坚持了下来。

    在骑兵接近到码距离时,军官们纷纷下令;“枪平举,准备,发射……”

    一阵又一阵密集的排枪声响起,伴随着浓烈的硝烟团袅袅升腾,军官们命令立刻再次装填子弹。

    在骑兵迫近的巨大压力下,很多士兵克制不住的手颤抖起来,有的人将火药粉拿到枪口处,手一抖,结果黑火药撒掉了。

    有的人匆忙间连纸包都塞进枪口里,很多人动作变形,但也有很多士兵训练基本功扎实,完成了火药装填和捣实等一系列装弹动作。

    果然,在实战压力下就能看出各连的训练水准参差不齐。

    骑兵连配备的大骡子冲击速度并不快,而且都包住了耳朵,就是防止枪声惊了牲口,造成不必要的踩踏伤亡。

    在距离四五十码的时候,骑兵们已经分成了几个骑兵小队,从各连二十余米的间隔中呼啸而过。

    至此,完成了一轮实战对抗演训。

    这样的结果直接让二营长胡老虎黑了脸,位于后排的三营没有出现逃兵,这让他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了。

    他带着几名军官,将那二十几名逃兵抓了回来,直接用皮鞭狠狠的抽打,将这些士兵抽的满地打滚求饶。

    冯国辉也沉下了脸来,命令对二营再次装填火药的士兵们进行检查,将没有完成装弹动作的士兵通通挑了出来,数量竟然高达人。

    加上二十几名逃兵,接近营的小一半人数了。

    随即惩治的命令下达;

    二十几名逃兵,每人去领皮鞭,三天饿九顿。

    三连长及连中的所有军官每人领皮鞭,官降一级,允许带罪立功。

    没有完成装弹动作的士兵,每人去领五皮鞭,今天没饭吃。

    考验合格的士兵们,晚上有肉吃,白面大馒头管够。

    有了营的前车之鉴,营长麦老蔫及手下的一众军官们齐上阵,对士兵们又是威胁又是卖力鼓动,几乎使尽了手段。

    好在三营的士兵们在后排经历了一次骑兵冲锋,二营撤下去后,三营直面骑兵冲锋的表现就好的多了。

    至少没有出现逃兵的情况,但依然有近百人没有完成装弹动作。

    冯国辉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当场大发雷霆,将不合格的士兵押上来,用皮鞭抽的哭爹喊娘。

    随后他命令,今后的一周,每天都要进行多轮骑兵和步兵的实战对抗训练,并且增加了心理抗压训练项目。

    所谓的“心理抗压训练”,就是士兵们站成四人一排的行军队列,骑兵们从左右两侧挥舞着马刀杀过去。

    让步兵们在骑兵近距离的马蹄声中,在巨大的压力下完成虚拟装弹训练,一遍不行就遍,遍不行就遍。

    在冯国辉怒气冲冲的离开后,胡老虎,麦老蔫这些军官们個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盯着士兵们的眼神让人背后发凉。

    谁都知道,长官们急眼了,这下真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冯国辉交代完以后,也没有管这边的军事训练,而是带着人绕着山谷前后考察了一圈,亲自规划今后的建设用地。

    烂陀山矿场是一个口小肚子大的山谷,有点像三节葫芦形状,长约.公里,总面积约有.平方公里,主要以平缓丘陵地带为主。

    虽然不甚宽广,但也足够用了。

    山谷中间有一条三四十米宽的湍急河流蜿蜒而过,河水清澈而甘甜。

    因为穿过状似葫芦的山谷,冯国辉将其命名为“葫芦河”。

    本着就近的原则

    冯国辉和手下历时天,一一确定了铁矿采石场,选矿厂,炼焦煤窑,砖窑,钢铁厂的建设用地位置,基本上是顺着葫芦河一字排开。

    计划中,铁矿采石场和选矿厂之间,将会用铁轨连接,用铁轨车运输大量的矿石到选矿厂。

    当今时代矿场中的铁轨车,一般是人力推或者是牲口拉拽,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铁矿石进入选矿厂粉碎成粉后,进入蒸汽机驱动的传送带,通过磁铁将铁矿粉与无用的泥土区分开来。

    泥土就近丢弃,冯国辉给这些废弃的泥土画了一条线,今后将沿着这条线将泥土堆叠起来,计划建设一座堆土重力坝。

    当然,这是好多年后的事儿了。

    重点是钢铁厂区的选址,冯国辉最后将钢铁厂设在葫芦河的下游,靠近如今村子和训练场的位置。() ()

    这是因为钢铁厂有严重污染,炼钢高炉烧起来那是黑烟滚滚,遮天蔽日,燃烧后的粉煤灰飘飘洒洒,不可避免的会污染到附近河流和土地。

    未来村镇只能设置在河流上游,情况会稍好一些。

    将钢铁厂的主厂房,辅助厂房和铸造车间,轧制车间以及办公用房等建筑,用石灰线一一确立之后。

    冯国辉这才率众返回,第一时间去查看土法炼钢的成果。

    如今二十几座土法炼钢炉已经耸立起来,每一座都是两米多高的粘土炉,底部设立了出料口,出料口距离地面约有公分高。

    冯国辉抵达这里的时候,二十几个炼钢炉都在熊熊燃烧着火焰,每个炼钢炉旁边的风箱,都有村民在卖力的抽拉鼓风。

    王大锤几个铁匠都打着赤膊,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在用长长的铁杆搅动橘红色的铁水,不时的让人加入石灰粉或木炭粉,古铜色充满力量的身上,大滴的汗水遍布全身。

    这样的劳动场景,让冯国辉禁不住停下脚步,静静驻足现看。

    片刻后

    王大锤兴奋的抬手高喊道;“这火候我看差不多成了,不用再加炭了,等会儿就可以开炉。”

    交代完以后,他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水瓢,大口大口的将凉水一饮而尽。

    在别人提醒下,王大锤这才看到站在一边的冯国辉等人,他连忙从炉口顺着台阶几步跳下来,满脸喜气的走过来一拱手禀报道;“回禀冯老爷,我们这一炉大概率能炼成钢了,若真能如此,今后就可以用来浇筑球磨机的大尺寸法兰盘。”

    “哦,有多大把握?”冯国辉立马来了精神。

    王大锤信心满满的回答道;

    “回禀老爷;

    这个炒钢法我们兄弟几个也比较生疏,以前上手的机会不多,只是看炼铁老师傅做过。

    这次进炉的都是以前练出来的铁渣废料,让人手工去除了碎石杂料,绝大部分都是成了型的铁料,只不过需要再精炼一次。

    费了那么大功夫,我们索性尝试练一炉钢水,看这成色得有六七分的把握。

    至不济,多练几炉总能炼出好钢来。”

    “好,好,好……练出好钢来,老爷我有重赏。”冯国辉听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容。

    若自己能练出好钢来,就大大节约了购买钢材的成本,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尤其是球磨机和粉碎机,都是极其笨重而耗用钢材的大户。

    一般来说

    这些矿山机械尺寸大,又极其笨重,底座这些大物件都可以用生铁浇筑,但一些运动部件,包括大尺寸的法兰盘,钢轴,滚轴,轧辊,大齿轮盘之类的部件,需要用更耐磨的钢材浇筑成型。

    自己能生产出来,省下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种炒钢法在宋朝时期已经出现了,在小工坊炼钢中广泛应用,至今依然是主要的炼钢手段。

    但是炒钢法非常费师傅,也极其考量炼钢师傅的经验。

    哪怕是最好的炼钢师傅,也不敢拍着胸口说,自己每一炉都能炼出优质钢,几炉好几炉坏很正常。

    冯国辉心情好,便与王大锤站在工坊边你一句我一句的畅谈起来,对于炼铁作坊的进展表示满意。

    短短几天功夫

    炼铁作坊已经浇筑出了多个铁球,多根粗壮的工字铁梁,每一根都有米长。

    这些工字铁梁浇筑完不久,在堪堪成型的时候,就被整根的拖拽出来。几名铁匠师傅一拥而上,用大锤、小锤开始修整。

    所以,朝上的一个面处理的相当光滑平整,未来走衍架行车也好,走矿石车也好。都能减少很大阻力,大大的节省气力。

    至于朝下的一个面就不用处理了,反正是搭建在路基上,表面粗糙与否并不影响使用,只要结实就好。

    这样的一根铁质工字梁六米长,整根重约余磅,正常需要个土法炼铁炉一同出料,方能浇筑完成。

    按照炼铁小工坊的生产能力,每个炼铁炉一天能够炼出两炉高温铁水,可以生产余根工字铁梁。

    剩下的铁水余料,才会用来浇筑铁球。

    这些铁球表面坑坑洼洼,还带有明显的接痕与疤结,看起来做工很粗糙的样子。

    但这都不影响使用,球磨机里一下子会装大量的矿石碎片和上百个铁球,在滚动中将矿石研磨成粉。

    铁矿石大都是手指甲大小的那么大碎片,按照行话讲叫做“瓜子片”,在磅重铁球的砸击研磨下,很快会研磨成石粉。

    时间一长,铁球都会磨得光滑锃亮。

    “老爷,现在炉子炼铁基本上可以达到一天两炉铁水,差不多能铸造六七十米长的工字铁梁。

    现在的问题就是原料供不上,用锤子砸实在太慢了。

    大伙开炉的时候,只要有闲暇时间,都帮着去砸石头,就这样也够不上用。

    所以我们才打那些铁矿渣的主意,毕竟炼过了一回,泥土杂质少得多,回炉重炼效果也好一些。

    还有木炭和煤炭也都跟不上用了,今天去买煤炭的骡马大车,到了下午才回来,差点停了炉。”

    “哦……还有这事儿?”冯国辉听了后,脸上神色就变得不好看了。

    他立刻招来淡政问清原委,淡政此人是岩望城的商户子弟,与留在田家镇的吕振超先生不同的是

    淡政此人更年轻,更有学识,更难得的是出身于峇荅娘惹家族,曾经留学马六甲数年,能够熟练应用当地土著语言和汉语,英语,粗通荷兰语。

    是一个难得较为全面的人才,外购煤炭正是由他负责。

    淡政的回答很快让冯国辉的脸色多云转阴,乔家煤矿的煤堆堆积成山,少说也有数千吨的量。

    淡政几天前去谈的时候,煤矿管事的态度很好,表示想要多少煤炭都行,价格上还可以打个优惠的折扣。

    这两天风向陡变,去拖煤的骡马大车到了乔家矿场以后,不是管事的不在,就是没有人手装车,要么就是这样那样的问题推脱不办。

    淡政心知被人拿捏住了,怕被责怪办事不力,正想着给矿场管事的送点儿好处。

    “仆街,这明明是冲着南洋公司来的……”冯国辉听了之后便明白了,忍不住出口骂了一句。

    一个小小的矿场管事,有多大的胆子敢给南洋公司穿小鞋?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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