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杨琢磨,两边虽然已精疲力尽,却仍不是好惹的主儿,那郎中恶名昭著,绝非他能应付,而那少年边上的女孩自称他的救命恩人,至少眼下不会害他。于是,他决定赌上一把,借助这俩孩子的力量,先逃离此地。

    他收回目光,冲女孩道:“恩人救我性命,我该如何报答?”

    “不用报答的,你快点好起来就成。”玄漓笑吟吟。

    “恩人如同我再生父母,如此大恩怎能不报?但我身无分文,能拿出手的也只有做菜的手艺。恩人若是不嫌,今晚可随我到家里,我为恩人做顿梭波镇特色菜,可好?”男孩神色真诚。

    玄漓眸子亮了,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她忽然觉得此事不能自己决定,瞄向后岱然,挤了挤眼,询问道:“岱然哥哥,你想去吗?”

    后岱然见玄漓一脸期待,笑容温润,回道:“想。”

    于是,没一会儿,这三人便你说我笑地一同消失在郎中的视线里。

    片刻后,那郎中站直了身子,打扑了下沾有灰尘的长袍,将银元宝捧在手心,左右端详,笑得满嘴都是牙花子,哪有一点儿因全力救人而累到虚脱的样子。

    他心想,今儿个老天爷开眼,天上掉馅饼,没料到那小子自愈能力这么强,若换作别人早就死了五六回了,这银元宝也不能如此轻松就弄到手,看来只要敢拼,就有奇迹发生啊。

    两年后,这郎中因“敢拼”,偷人妻子骗人钱财,被忍无可忍的梭波镇百姓群起攻之,暴打身亡。

    *

    路上,阿炀健步如飞。

    玄漓不禁觉得那郎中虽然恶了点,医术却是真得好。她追上前,试探着与阿炀说话:“弟弟,你们镇上的郎中好厉害啊。”

    阿炀怔了怔,驻足回头,眉眼中尽是不快。

    “谁是弟弟?”

    “你啊。”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长得比我矮呀。”

    阿炀似是在强忍着什么,用自己扭曲的笑容回应道:“个头不能代表年龄的,你多大?”

    “我七岁。”

    “……我十二,所以你得叫我哥哥。”

    “啊?”玄漓回头扫了眼走在后面的后岱然,面露惊讶,“你和岱然哥哥一样大?可为什么你比他要矮半个身子?”

    阿炀攥紧拳头,他果真讨厌小孩!

    只见他瘪嘴道:“我家里穷,吃得不好,长不高。”

    “竟是如此……”玄漓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写满同情,她忽地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炀张开嘴,却没发出声。他从未见过父母,也就没人告诉过他他的名字,只有姨妈一直唤他阿炀。世人皆有姓氏,皆能认祖归宗,但是他呢,一个孤儿,他该姓什么?

    祝炀。

    他脑中倏地响起梦中仙女空灵的声音,内心震如地动,然后注视着玄漓晶莹的瞳眸,一字一顿地道:“我叫祝炀。”

    玄漓心里颤了一记,也许是因为男孩突然认真的模样,也许是因为“祝”这个特殊的姓氏。

    无双世子后岱然将于十八岁前葬身火海,这是来自九土司天长老的占星预言,也是扎在玄漓心里的针。平日里,后岱然护着她,她也暗自护着后岱然,自打她的水灵术觉醒后,后岱然去哪,她便跟去哪,日子久了,他们竟自然而然地结成了修行小队,出入成双,相伴而行。

    火灵元消失,观火州没落,这本是件悲惨的事,玄漓却常常庆幸,因为能威胁到岱然哥哥的东西自然是越少越好。可是眼下,她竟然碰到了一个与观火王族同姓的男孩,不觉惊恐难安,慌道:“什么,你姓祝?”

    “嗯。”祝炀面无表情。

    玄漓盯着这脏兮兮的男孩,眼睛红彤彤的,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这时,后岱然已走近,俯身问道:“小兄弟,你来自观火州吗?”

    祝炀的确曾在观火州生存了不少日子,不过他到底来自哪里,自己也不清楚,便摇了摇头。

    玄漓将泪水逼回,问道:“那你为何姓祝?”

    祝炀昂起头:“这个姓,是仙女赐给我的。”此话一出,他感到眼前二人似乎同时松了一口气,随后,方才还阴着脸的傻女孩竟咧嘴笑出了声。

    “哈哈哈,这世上哪有仙女?还能赐你姓氏?我看你根本不是十二岁,顶多同我一样大。”

    祝炀火气不打一处来,他的确见过仙女,而且他的命也是仙女救的,与这自称他救命恩人的小屁孩并无关系。但他不愿过多解释,觉得自己能见到仙女,是因为与众不同,既然如此,就绝不可与这等平庸的小屁孩计较。

    况且,虽然这小屁孩看起来傻兮兮的,可她身边那貌似温润的少年并不好惹。如此想着,他便把火气咽进了肚子,自顾自往前走,心里琢磨,待会吃完饭一定得想法子将他俩赶走,他这辈子都不要跟小屁孩混在一起。

    回到小地洞后,祝炀急火火收拾了一番,才开门请玄漓和后岱然近来。

    可玄漓还是被洞里的画面震住了:

    狭小阴暗,乱七八糟,锅碗瓢盆绕着一张吱呦吱呦乱晃的小木床堆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墙边凿了个窝,地上还偶有奇形怪状的虫子溜过……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她明清宫的狗窝都比此处强上数百倍。

    于是,她看祝炀的眼神又添了几分同情,连厌嫌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表露出来,偷偷摸摸捂着鼻子,踮脚凑在后岱然耳边道:“岱然哥哥,这里的味道好奇怪,我快要吐了。”

    后岱然也偷偷摸摸地回:“漓儿,这就是人间疾苦。”

    这话太过高深,玄漓蹙眉,表示不懂。

    后岱然强忍笑意,又对着玄漓耳朵悄声道:“方才玩笑呢,这里只是比较潮湿罢了,你想想明清宫的地宫,其实也是这个味道,莫要被周围环境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玄漓腆着脸,寻思了一会儿,好似是这么回事,鼻子便也舒服多了。

    祝炀斜眼瞅了他俩半天,待他们的窃窃私语结束后,双臂抱于胸前,咬牙切齿又客客气气地道:“看两位恩人的打扮,定是城里来的大贵人,若是恩人嫌弃我这穷酸地方,我……”

    “不不不,绝不嫌弃。”玄漓赶忙打断祝炀,一屁股坐到那小木床上,只听“吱呀”一声,小木床险些散成了一堆木块。

    后岱然忙扶玄漓坐稳。玄漓尴尬笑笑,接着道:“那个,这里挺好,挺好……”

    祝炀脸拉得比驴都长,他着实不愿再理她,闷声闷气地从床边提起一口大铁锅,然后一头扎进了角落里另一个地洞里。

    待他捧着大铁锅出来时,发现玄漓把自己珍藏的金丝黑服铺在了床上,两只小手在上面摸来摸去。

    那衣服可谓是祝炀的逆鳞,他终于忍无可忍,重重放下大铁锅,怒道:“住手,谁让你乱动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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