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奥将姜半月推倒,俯身上去:“故意的吗?”

    姜半月是强弩之末了:“故意什么?”

    “惹我。”

    “我说我喜欢你,怎么是惹你?”

    “什么叫可能?什么叫有点?”

    “你不要咬文嚼字……”

    余奥把姜半月从散得七七八八的浴袍中剥出来:“你管这种程度叫咬文嚼字?等你对我指手画脚的时候,我也对你用这样的字眼,好不好?可能,有点。”

    没遮没掩的姜半月只能往余奥怀里钻,双腿圈住他,消灭二人之间的距离:“我哪有指手画脚……”

    “要我提醒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姜半月能屈能伸。

    尽管她当年在半地下室里也好,刚刚在浴室里也罢,胡言乱语地时而求他慢,时而让他快,快了又求他慢,都是她不经大脑说出来的,却也不至于说了就忘——能忘反倒好,一了百了总比面红耳赤好。尽管他时而听她的,时而不听她的,总结下来就是他说了算,却也抹煞不了她的指手画脚。

    提醒?要他提醒的话,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露骨的话来?

    他曾经的克制和隐忍,都是假象。

    所谓克制,不过是蛰伏和酝酿。

    隐忍了多少,只会加倍加倍地爆发在她身上。

    姜半月的学渣体现在学生时代,就是一遍一遍地刷题,体现在今天,就是之前在浴室里怎么做,眼下还要怎么做。身为一个学渣,举一反三是有难度的。却也不想想余奥之前让她在上面,一来是受浴缸的限制,二来是才拉开序幕,多少给她点自由,让她多少有点做逃兵的余地,眼下,她一时半会儿去不到他上面了。

    只剩不能动弹的份。

    面朝上。

    腿一条、两条地被折叠、摆弄。

    整个人被翻过去,支了膝盖。

    先是手撑不住,后是连手肘都撑不住,脸直往下栽。

    上半身被他搂直,拧着脖子,被他摁着亲。

    瘫下去后,侧身背对他,被他禁锢在怀里一下下撞着就算安抚了。

    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动弹。

    穿插着她的“指手画脚”。

    明知道指手画脚没有用,却侥幸。万一呢?万一他饶她不死呢?

    “不来了,行吗?”她的眼尾和唇都又红又润泽,嗓音里的哀叫和口是心非一半对一半。

    余奥言出必行:“可能行,也可能不行。”

    这个记仇的男人!

    “余奥,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姜半月的眼泪几乎是迸出来的,和身下一样。

    余奥还不饶她:“谁欺负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真的……真的不行了。”

    “有点不行了?”

    “不是有点……”姜半月在大脑一片空白前投降,“也不是可能,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从最特别的朋友,到特别特别喜欢,余奥没觉得自己有过奢望,但倘若没有,又怎么会觉得经历了漫长的等待?活在阴暗和孤寂中时,他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日复一日,如今才知道是靠奢望,靠不自量力地等待一个奇迹的降临。

    后来,姜半月化在床上,闭着眼睛,喃喃道:“我要饿死了,但我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要睡觉,余奥,我要真的饿死了,你不要自责,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要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

    胡说八道到最后,她一张小嘴因为侧趴着的缘故,微张,没了声音,睡着了。

    余奥把姜半月翻过来,垫好枕头,盖好被子,再怎么恋恋不舍,也要把她的胃放在第一位了。

    让一楼的法餐厅用最快的速度送吃的上来,余奥端了洋葱汤和吐司进房间,叫醒姜半月:“先垫垫肚子再睡,我喂你。”

    根本叫不醒。

    姜半月只是被香浓的味道勾得吸了吸鼻子,抿了两下嘴,就又沉入了梦乡。

    余奥作罢,在她额角落下拖泥带水的一吻,放她好眠。

    白思的生日宴早已经落下帷幕,罗方正也早已经发来汇报,说白思吃好、喝好,跟几个群演聊养生、聊电视剧、聊抱孙子的事,聊得红光满面,这生日算是过得喜笑颜开。罗方正还说白敏大概是生疑了,毕竟“上流社会”就算聊养生,也不会聊电视剧,也不会管抱孙子叫抱孙子,人家叫继承人……

    白敏生疑,在余奥预计之中。

    否则,他怎么可能找一群半吊子的群演?

    白敏能看出破绽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他有心给白敏看破绽。

    在宴会厅门口时,姜半月问他为什么要找群演?面对白敏无理的要求,为什么不像之前每一次明明白白地拒绝就好?当时,时间有限,他们说好了回家详谈。后来,他们在电梯前碰上郝芝雯。姜半月要和郝芝雯单独聊聊,他给了她们时间。他没有要偷听,只是她们聊得久,他从休息室拿了大衣,稳了稳才出来,还是听到姜半月和郝芝雯对话的尾声。

    听到姜半月请郝芝雯进去宴会厅之后,无论看到什么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尽量哄白敏开心。

    当时,郝芝雯听不懂姜半月说的话。

    但余奥听得懂。

    今天的宾客中,只有郝芝雯这一个真的“上流社会”,等她进去宴会厅之后,看到一张张生面孔,随便多句嘴,这场戏也就演不下去了。

    姜半月请她尽量哄白敏开心,便是请她配合演这场戏。

    当时,余奥便知道,用不着回家详谈,姜半月自己就悟了个清清楚楚:余奥说给白敏最后一次机会,是要给白敏创造一个打入了“上流社会”的假象。

    白敏识时务的话,生疑归生疑,别拆穿,如此一来,表面上就是余奥向她妥协,她就是赢家,此外,她对余奥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再惹是生非,皆大欢喜。反之,白敏学不会顺水推舟的话,余奥不会再寄希望于两全。

    为了姜半月,余奥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知道在硬碰硬之下,他会再一次失去姜半月。他知道姜半月心仪他,但这个小姑娘从始至终都把风和日丽的人生看得比他更重。既然向白敏妥协,和硬碰硬的结果都是失去姜半月,他有什么妥协的理由?

    放手一搏就是了。

    一小时后。

    姜半月醒来,全身散了架一样。

    她最要算账的人是兰婧。说什么……这种事坚持得越久,越是男人先坚持不住。谬论!坚持得多久才算久?她一度怀疑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还是只能穿上余奥的浴袍,姜半月打开房间门,看客厅里没人,循着一阵细微的嗡嗡声来到衣帽间,看余奥在用挂烫机打理她的针织连衣裙。

    余奥关掉挂烫机,牵上姜半月的手去厨房,接着她睡前的话说:“姜半月,你死了,我不独活。”

    洋葱汤和吐司加热后的香浓不减,姜半月食指大动:“我梦里就是这个味道!”

    “你确定是梦里?”

    姜半月笑得眉眼弯弯:“余奥,你确定你不是田螺姑娘吗?我一觉醒来,看你在熨衣服,厨房里还有美味的食物。”

    “你对我的称呼够多了,田螺姑娘就免了。”

    姜半月右手拿勺子,左手数数:“哥哥、余狗、老板,还有你的名字,满打满算也才四个称呼,要不要凑五个?”

    二人没去餐桌旁,就并排坐在厨房岛台旁的高脚椅上。姜半月面朝前,大快朵颐。余奥面朝姜半月,觉得这一幅画面——这一幅姜半月在他身边有说有笑,睡了吃,吃了最好还能再睡一睡的画面,美好得像是镀了金边。

    “说吧,”他给她铺路,“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姜半月撕了一块吐司喂给余奥:“你不猜猜?”

    余奥不轻易去猜:“猜不到。”

    他总是极端,要么猜最好的,要么猜最坏的,所以,他不轻易把自己放在过山车上。

    “你猜都没猜,”姜半月不满,“这就好比我拿到一道题,想都没想,就说不会,你气不气?当年在麦当劳,你总气得想敲我的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余奥说什么也不猜:“姜经理,你还是叫我老板吧。”

    他宁可用官衔压一压她。

    “亲爱的,”姜半月好一个突袭,“以后,私下里,我叫你亲爱的好不好?”

    不是过山车。

    是摩天轮。

    余奥直接被送上了摩天轮的最高处,然后,摩天轮出了故障,修不好,他被安安稳稳却又带着一点惶然、一点宿命地留在了最高处,风景独好。

    “不喜欢?”姜半月看余奥不说话。

    余奥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肉麻。”

    “那就是不喜欢。”

    “你不要偷换观念。”

    “那就是喜欢?”

    “随便你。”

    姜半月连吃带说两不误:“也对,嘴长在我身上。余奥,你……”

    余奥打断姜半月:“你叫我什么?”

    “余奥啊,”姜半月占理,“你说的随便我啊。”

    不占理的人是余奥:“换回去。”

    “你又不喜欢,我干嘛吃力不讨好?”

    余奥板了脸:“多说一个字,你能吃力到哪去?”

    姜半月看余奥板了脸,伸手就捏:“真可爱。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亲爱的,我也可以叫你小可爱……”

    “喜欢,”余奥不能不制止姜半月,“就这么定了。”

    再不制止她,她保不齐还有比“小可爱”更要命的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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