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模拟舱系统进行最终结算，一直到系统即将把他们传送进第二个模拟实战，凌苋都拧着眉一言不发。
“恭喜两位通过任务：战略训练，第二个任务开启：航行远征。”模拟舱系统打破了凝重的气氛，“本次航行时间较长，模拟的是现实中远征军的星际航行，因此无法预估即将到达的星域，请二位做好准备。”
凌苋还是没说话，只是绷着嘴角按下确认。
身为导致任务没有完美完成的罪魁祸首，姜凛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上前去讨嫌，保持安静。
再次睁眼时，他们已经位于远征军飞船的驾驶舱中。周围是一片银白色内壁，墙角放置了防冲击的安全气囊，正对着控制台的舷窗外是一片浩瀚的星海。
姜凛刚坐起身，就看到凌苋冷着脸走向驾驶台，将精神力与飞船对接，接管控制权，关掉了自动驾驶模式。
为了缓解气氛，姜凛语气放松 ，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愧是拿第一拿到手软的尖子生，这么注意驾驶的安全性。”
凌苋瞥了他一眼，脸上的冰霜一点没化。
她的个人终端忽然响了，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在您三年的小组训练任务中，这是第二十一个吐槽您对机甲的掌控欲的人，并且是最友善的一个评价。”
凌苋：“你统计这个干什么？”
“我负责记录您的一切相关数据。”系统骄傲道，“据记录来看，上一个人说您’连自动驾驶都不放心，大概有被迫害妄想症‘，再上一个人说’你确信你驾驶的安全性高于人工智能，你就这么自大？‘”
凌苋还没来得及让话多的系统闭嘴，就听到姜凛好奇欲很强地问，“她怎么回的？”
“我查阅一下……她的回应分别是’不好意思，我不接受没脑子的人的质疑‘，以及’你挺不自大的，看来你对自己不如机器这点认识的很清楚。‘”系统愉快地回答。
被迫被扒了黑历史的凌苋：……
姜凛靠在驾驶台左侧，笑得很放肆：“原来我们尖子生在怼人这方面也很擅长啊。”
随着凌苋结了霜的视线看过来，姜凛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举手示意投降。
他闭上眼装作休息，悄悄用精神力无声地和个人终端上的系统沟通：“上一个任务怎样？”
姜凛的金手指系统随叫随应，“已确认您上一个组队任务总评分为85分，得益于您的努力，将总评分下拉了十五分，本次增长的幸运点数为：15点。”
.
姜凛最大的秘密就是在他第一天入学时，个人终端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个金手指系统。
金手指系统告诉他，输一次训练和任务就能增长一次幸运点。
当时的姜凛并未在意，随口问：“这种小buff有什么用？如果只能用在逃课不被点名这种小事就算了。”
系统声调平稳，“幸运点数目积攒到一定数值，您就能够穿梭时空，回到过去，改变一件您最想改变的事情。”
听完这句话，当时的姜凛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一点点收起来了。
那时的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在回忆起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在放空大脑。系统感知不到他的情感，只是觉得刚刚还在问这问那的少年安静下来的时候像块沉寂的礁石。
自那天后，姜凛就成了名扬学院的花瓶，每个人提到他都是“长得挺帅的，但实力太差，精神力随便一个人都能碾压。”
.
确认自己的幸运点有增长，姜凛松了一口气。
他刚小幅度勾起嘴角，就看到凌苋带着明显审视的目光扫了过来，于是连忙按下嘴角的弧度，面带无辜的看了回去。
“在你确认前我就说了，我真的不是。”他态度诚恳地与凌苋对视，墨色的眼眸清亮，“你……下次可以相信我的，我不会对你说谎。”
“昏迷剂不是你给我打的，我手上的绳子也不是你绑的？”凌苋没理他道德绑架似的发言，直截了当地问。
“昏迷剂？”姜凛看上去一脸茫然。
凌苋按下某个按键，飞船驾驶台弹出了一层注满不同颜色试剂的针筒。
她那双漂亮却带着寒气的浅色眼瞳盯着姜凛，“你知道哪支是昏迷剂，找出来。”
姜凛半真半假地求饶：“大小姐，我真的分不出来。”
凌苋不置一词，继续盯着他，姜凛躲不过去，只好站直，低头扫视了一下这排试剂，随手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拎起来最边上的那支。
迎着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姜凛卷起袖口，直率地把这支装有深紫色液体的针筒对准自己，针尖没入了皮肤。
在他毫无技法地将针尖戳进去的一瞬，凌苋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拦他。
“……有点喘不上气。”片刻后，姜凛像做报告一样陈述，“像是被什么很沉的东西压住了，这是什么？”
“气压平衡剂。”凌苋回答，“跃迁前后气压不稳时注射最有效果，气压稳定时注射的话会不太好受，你注射的是浓度较高的平衡剂，效果会有点猛。”
果不其然，姜凛闭着眼，好像很难受一样站不住了，顺着墙边滑下去，喃喃自语：“这试剂挺好的，闭着眼都能看到星星。”
凌苋叹了口气，“找个东西抓好。”
虽然对着姜凛这么说，她自己却连扶手都没碰，扫了一眼航行路线，选择最近的跃迁点，一键确认。
空间开始扭曲，以令人头晕目眩的方式发生变换。飞船从另一个点跃出来的时候，姜凛似乎才从浑身脱力的状态中缓过来了一些，没个正型的走了两步，换了一个东西靠着。
被他靠着的凌苋下意识地想挪开，稍一动弹就看见这位柔弱的花瓶侧过头，唇色发白的样子，只好继续充当一个柔软的靠垫。
还好姜凛察觉到了她的僵硬，没靠多久就起身了，按了按太阳穴问：“好多了，你没打平衡剂，跃迁为什么不受影响？”
凌苋顿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学院训练的这三年，她的确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她刚想岔开话回答“可能是因为我不像某位少爷一样脆弱吧”，就看到姜凛脚步虚浮地回到控制台前，接着方才的顺序，从那排试剂中拎出了左数第二支。
凌苋的目光跟随他落到这支试剂上，神色不易察觉地变了。
“颜色挺漂亮的。”姜凛凑近观察了一下，给出了称赞的评价，“像天文界最新观测到的蔷薇星云一样，是较为罕见的淡粉色。”
“你很关心天文？”凌苋掩饰住自己的紧绷，随口问道。
“谈不上，我这个人除了对军方和研究院方面的东西不感兴趣，对其他东西都很好奇。上至联邦历史，下至天文地理，都可以来问我。”姜凛大言不惭，摆弄着手里的注射器，将泛着寒光的针尖再一次扎入了相同的位置。
然而这次他还没按下柱塞，凌苋就十分强硬地捏住了他的手腕，把还未开始注射的针尖硬生生拔了出来。
黑发少女的神情第一次完全冷下来，眼角眉梢像是淬了雪沫，寒声道：“……你疯了？”
她的力度很大，姜凛手腕处的皮肤被她握的泛红，然而他半点挣扎也没有，只是拿黑白分明的眼眸回应凌苋冰刃般的锐利神色，另一只手轻轻覆盖上凌苋发力的指尖。
发冷的指尖被他温暖的掌心包围，凌苋才忽地发觉到自己的失态，把自己的指尖连同注射器一起从他掌心里抽走，木着脸拉开距离。
“这不是为了找昏迷剂吗。”姜凛见她平稳下来，在心里呼了一口气，任由她把试剂扔到自动分解的垃圾桶里，苍白地辩解，“而且这是模拟系统……就算在里面死掉也只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现实中只会难受几天，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窥着凌苋的神色，无奈摊手，“我真的分不出来，把这些试剂都试一遍就能找到了。”
凌苋没搭理他，处理完试剂就转身回到驾驶台前，自动屏蔽了姜凛的声音。
一旁的姜凛还在追问刚刚那支试剂到底是什么，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可能是同情他落得了和自己一样的屏蔽待遇，好心科普：
“您方才险些给自己注射的试剂叫作‘禁果’，是众多试剂中为数不多以含有独特寓意的名字命名的一支。‘禁果‘是联邦第一研究院’盖娅‘的研发成果，从二十余种具有强毒性的物质中提取出毒素，能使人在十秒内死去并以气体形式消散，不留任何痕迹。据联邦宪法第三十一条，‘禁果’的应用途径被严格限制，仅仅安置于远征军的探测飞船上。”
姜凛瞳孔骤缩，似乎才感觉到后怕：“颜色这么漂亮的试剂作用居然这么凶残……远征军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只能放在远征军的飞船上？”
人工智能回答：“联邦军方的军种主要分为三类，驻扎在联邦腹部的护卫军、维持边境安全的守边军、以及越过边境，向未知区域航行并开拓新领地的远征军。远征军作为联邦军方的三大军种之一，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一支军队，自六年前成立以来，每年遇难牺牲的人数一路上涨。由于远征军的航行目的地是未知领域，会遇到无法预估的危险，甚至生不如死的折磨。因此，为了让远征军在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能够有尊严的死去，‘禁果’被允许在极端情况下使用。”
姜凛皱眉，语气中一贯的散漫收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自新星历112年，联邦就废除死刑，同时废除了一切安乐死合法的法律。‘禁果’如果应用于其他非法途径……”
“姜凛同学。”人工智能从数据库调出学院课表，“你这学期修的‘远征飞船装备试剂安全法’课程理论上应该讲过，‘禁果’由联邦军方中枢和第一研究院‘盖娅’严格管控，用于其他途径的可能性为零。”
“不好意思。”姜凛心里凝结的疑虑丝毫没有散开，表面上却挂上了不务正业的调笑神情，“我如果听过课的话就不会连试剂种类也分不出来了，你如果查一下我的出勤率，就能发现一个显眼的零。”
坐在驾驶台前，看似一心驾驶飞船的凌苋实际上也在听人工智能与姜凛的对话，听到这里时与人工智能一起陷入了沉默。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知道他当初怎么通过入学考核的。
凌苋联想起他方才说对军方和研究院都没兴趣，头也不回地问：“既然没兴趣，为什么报军事学院？”
姜凛见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敏锐地发觉到她方才的怒气和怀疑都在逐渐消退，正要摇着不存在的尾巴凑上前去回答，忽然有一种被当头一击的感觉，牢牢定在了原地。
凌苋的脸色也猛地变了，她原本稳定的精神力不知为何产生了强烈波动，感到一种强大的吸力正将她从时空中向外拖拽。
驾驶舱的人工智能的音量自动增大，拉响紧急播报：“故障，故障，评估到极度危险的未知存在，检测到驾驶员与飞船的对接完整度正在急速下降，若下降到百分之三十则将出现断连，目前已下降到百分之五十。”
“已下降到百分之四十。即将开启倒计时，请驾驶员及时断连，否则精神力将受到创伤。”
……不，不能断连，断连就会被强行和模拟舱系统断开。
凌苋咬着牙坚持，却第一次感受到难以控制机甲的无力，精神力被冲击的痛感越来越刺骨，她顶着剧痛抽出一支紧急缓释剂，违规操作一把推进静脉，却依旧毫无作用。
“紧急倒计时开启，十……九……”
凌苋像是被按到了无形的深海中一样，驾驶舱系统卡顿的杂音逐渐闷沉，离她越来越远，而一个更加尖锐，更加接近人的语气的声音响起，紧紧地贴在他们耳边，甚至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很好，时隔这么久，终于有新的人进来了……欢迎你们来到新世界。”
“恭喜两位通过任务：战略训练，第二个任务开启：航行远征。”模拟舱系统打破了凝重的气氛，“本次航行时间较长，模拟的是现实中远征军的星际航行，因此无法预估即将到达的星域，请二位做好准备。”
凌苋还是没说话，只是绷着嘴角按下确认。
身为导致任务没有完美完成的罪魁祸首，姜凛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上前去讨嫌，保持安静。
再次睁眼时，他们已经位于远征军飞船的驾驶舱中。周围是一片银白色内壁，墙角放置了防冲击的安全气囊，正对着控制台的舷窗外是一片浩瀚的星海。
姜凛刚坐起身，就看到凌苋冷着脸走向驾驶台，将精神力与飞船对接，接管控制权，关掉了自动驾驶模式。
为了缓解气氛，姜凛语气放松 ，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愧是拿第一拿到手软的尖子生，这么注意驾驶的安全性。”
凌苋瞥了他一眼，脸上的冰霜一点没化。
她的个人终端忽然响了，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在您三年的小组训练任务中，这是第二十一个吐槽您对机甲的掌控欲的人，并且是最友善的一个评价。”
凌苋：“你统计这个干什么？”
“我负责记录您的一切相关数据。”系统骄傲道，“据记录来看，上一个人说您’连自动驾驶都不放心，大概有被迫害妄想症‘，再上一个人说’你确信你驾驶的安全性高于人工智能，你就这么自大？‘”
凌苋还没来得及让话多的系统闭嘴，就听到姜凛好奇欲很强地问，“她怎么回的？”
“我查阅一下……她的回应分别是’不好意思，我不接受没脑子的人的质疑‘，以及’你挺不自大的，看来你对自己不如机器这点认识的很清楚。‘”系统愉快地回答。
被迫被扒了黑历史的凌苋：……
姜凛靠在驾驶台左侧，笑得很放肆：“原来我们尖子生在怼人这方面也很擅长啊。”
随着凌苋结了霜的视线看过来，姜凛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举手示意投降。
他闭上眼装作休息，悄悄用精神力无声地和个人终端上的系统沟通：“上一个任务怎样？”
姜凛的金手指系统随叫随应，“已确认您上一个组队任务总评分为85分，得益于您的努力，将总评分下拉了十五分，本次增长的幸运点数为：15点。”
.
姜凛最大的秘密就是在他第一天入学时，个人终端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个金手指系统。
金手指系统告诉他，输一次训练和任务就能增长一次幸运点。
当时的姜凛并未在意，随口问：“这种小buff有什么用？如果只能用在逃课不被点名这种小事就算了。”
系统声调平稳，“幸运点数目积攒到一定数值，您就能够穿梭时空，回到过去，改变一件您最想改变的事情。”
听完这句话，当时的姜凛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一点点收起来了。
那时的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在回忆起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在放空大脑。系统感知不到他的情感，只是觉得刚刚还在问这问那的少年安静下来的时候像块沉寂的礁石。
自那天后，姜凛就成了名扬学院的花瓶，每个人提到他都是“长得挺帅的，但实力太差，精神力随便一个人都能碾压。”
.
确认自己的幸运点有增长，姜凛松了一口气。
他刚小幅度勾起嘴角，就看到凌苋带着明显审视的目光扫了过来，于是连忙按下嘴角的弧度，面带无辜的看了回去。
“在你确认前我就说了，我真的不是。”他态度诚恳地与凌苋对视，墨色的眼眸清亮，“你……下次可以相信我的，我不会对你说谎。”
“昏迷剂不是你给我打的，我手上的绳子也不是你绑的？”凌苋没理他道德绑架似的发言，直截了当地问。
“昏迷剂？”姜凛看上去一脸茫然。
凌苋按下某个按键，飞船驾驶台弹出了一层注满不同颜色试剂的针筒。
她那双漂亮却带着寒气的浅色眼瞳盯着姜凛，“你知道哪支是昏迷剂，找出来。”
姜凛半真半假地求饶：“大小姐，我真的分不出来。”
凌苋不置一词，继续盯着他，姜凛躲不过去，只好站直，低头扫视了一下这排试剂，随手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拎起来最边上的那支。
迎着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姜凛卷起袖口，直率地把这支装有深紫色液体的针筒对准自己，针尖没入了皮肤。
在他毫无技法地将针尖戳进去的一瞬，凌苋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拦他。
“……有点喘不上气。”片刻后，姜凛像做报告一样陈述，“像是被什么很沉的东西压住了，这是什么？”
“气压平衡剂。”凌苋回答，“跃迁前后气压不稳时注射最有效果，气压稳定时注射的话会不太好受，你注射的是浓度较高的平衡剂，效果会有点猛。”
果不其然，姜凛闭着眼，好像很难受一样站不住了，顺着墙边滑下去，喃喃自语：“这试剂挺好的，闭着眼都能看到星星。”
凌苋叹了口气，“找个东西抓好。”
虽然对着姜凛这么说，她自己却连扶手都没碰，扫了一眼航行路线，选择最近的跃迁点，一键确认。
空间开始扭曲，以令人头晕目眩的方式发生变换。飞船从另一个点跃出来的时候，姜凛似乎才从浑身脱力的状态中缓过来了一些，没个正型的走了两步，换了一个东西靠着。
被他靠着的凌苋下意识地想挪开，稍一动弹就看见这位柔弱的花瓶侧过头，唇色发白的样子，只好继续充当一个柔软的靠垫。
还好姜凛察觉到了她的僵硬，没靠多久就起身了，按了按太阳穴问：“好多了，你没打平衡剂，跃迁为什么不受影响？”
凌苋顿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学院训练的这三年，她的确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她刚想岔开话回答“可能是因为我不像某位少爷一样脆弱吧”，就看到姜凛脚步虚浮地回到控制台前，接着方才的顺序，从那排试剂中拎出了左数第二支。
凌苋的目光跟随他落到这支试剂上，神色不易察觉地变了。
“颜色挺漂亮的。”姜凛凑近观察了一下，给出了称赞的评价，“像天文界最新观测到的蔷薇星云一样，是较为罕见的淡粉色。”
“你很关心天文？”凌苋掩饰住自己的紧绷，随口问道。
“谈不上，我这个人除了对军方和研究院方面的东西不感兴趣，对其他东西都很好奇。上至联邦历史，下至天文地理，都可以来问我。”姜凛大言不惭，摆弄着手里的注射器，将泛着寒光的针尖再一次扎入了相同的位置。
然而这次他还没按下柱塞，凌苋就十分强硬地捏住了他的手腕，把还未开始注射的针尖硬生生拔了出来。
黑发少女的神情第一次完全冷下来，眼角眉梢像是淬了雪沫，寒声道：“……你疯了？”
她的力度很大，姜凛手腕处的皮肤被她握的泛红，然而他半点挣扎也没有，只是拿黑白分明的眼眸回应凌苋冰刃般的锐利神色，另一只手轻轻覆盖上凌苋发力的指尖。
发冷的指尖被他温暖的掌心包围，凌苋才忽地发觉到自己的失态，把自己的指尖连同注射器一起从他掌心里抽走，木着脸拉开距离。
“这不是为了找昏迷剂吗。”姜凛见她平稳下来，在心里呼了一口气，任由她把试剂扔到自动分解的垃圾桶里，苍白地辩解，“而且这是模拟系统……就算在里面死掉也只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现实中只会难受几天，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窥着凌苋的神色，无奈摊手，“我真的分不出来，把这些试剂都试一遍就能找到了。”
凌苋没搭理他，处理完试剂就转身回到驾驶台前，自动屏蔽了姜凛的声音。
一旁的姜凛还在追问刚刚那支试剂到底是什么，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可能是同情他落得了和自己一样的屏蔽待遇，好心科普：
“您方才险些给自己注射的试剂叫作‘禁果’，是众多试剂中为数不多以含有独特寓意的名字命名的一支。‘禁果‘是联邦第一研究院’盖娅‘的研发成果，从二十余种具有强毒性的物质中提取出毒素，能使人在十秒内死去并以气体形式消散，不留任何痕迹。据联邦宪法第三十一条，‘禁果’的应用途径被严格限制，仅仅安置于远征军的探测飞船上。”
姜凛瞳孔骤缩，似乎才感觉到后怕：“颜色这么漂亮的试剂作用居然这么凶残……远征军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只能放在远征军的飞船上？”
人工智能回答：“联邦军方的军种主要分为三类，驻扎在联邦腹部的护卫军、维持边境安全的守边军、以及越过边境，向未知区域航行并开拓新领地的远征军。远征军作为联邦军方的三大军种之一，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一支军队，自六年前成立以来，每年遇难牺牲的人数一路上涨。由于远征军的航行目的地是未知领域，会遇到无法预估的危险，甚至生不如死的折磨。因此，为了让远征军在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能够有尊严的死去，‘禁果’被允许在极端情况下使用。”
姜凛皱眉，语气中一贯的散漫收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自新星历112年，联邦就废除死刑，同时废除了一切安乐死合法的法律。‘禁果’如果应用于其他非法途径……”
“姜凛同学。”人工智能从数据库调出学院课表，“你这学期修的‘远征飞船装备试剂安全法’课程理论上应该讲过，‘禁果’由联邦军方中枢和第一研究院‘盖娅’严格管控，用于其他途径的可能性为零。”
“不好意思。”姜凛心里凝结的疑虑丝毫没有散开，表面上却挂上了不务正业的调笑神情，“我如果听过课的话就不会连试剂种类也分不出来了，你如果查一下我的出勤率，就能发现一个显眼的零。”
坐在驾驶台前，看似一心驾驶飞船的凌苋实际上也在听人工智能与姜凛的对话，听到这里时与人工智能一起陷入了沉默。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知道他当初怎么通过入学考核的。
凌苋联想起他方才说对军方和研究院都没兴趣，头也不回地问：“既然没兴趣，为什么报军事学院？”
姜凛见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敏锐地发觉到她方才的怒气和怀疑都在逐渐消退，正要摇着不存在的尾巴凑上前去回答，忽然有一种被当头一击的感觉，牢牢定在了原地。
凌苋的脸色也猛地变了，她原本稳定的精神力不知为何产生了强烈波动，感到一种强大的吸力正将她从时空中向外拖拽。
驾驶舱的人工智能的音量自动增大，拉响紧急播报：“故障，故障，评估到极度危险的未知存在，检测到驾驶员与飞船的对接完整度正在急速下降，若下降到百分之三十则将出现断连，目前已下降到百分之五十。”
“已下降到百分之四十。即将开启倒计时，请驾驶员及时断连，否则精神力将受到创伤。”
……不，不能断连，断连就会被强行和模拟舱系统断开。
凌苋咬着牙坚持，却第一次感受到难以控制机甲的无力，精神力被冲击的痛感越来越刺骨，她顶着剧痛抽出一支紧急缓释剂，违规操作一把推进静脉，却依旧毫无作用。
“紧急倒计时开启，十……九……”
凌苋像是被按到了无形的深海中一样，驾驶舱系统卡顿的杂音逐渐闷沉，离她越来越远，而一个更加尖锐，更加接近人的语气的声音响起，紧紧地贴在他们耳边，甚至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很好，时隔这么久，终于有新的人进来了……欢迎你们来到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