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杀的鬼系统！
凌苋这回是真的被迫昏了过去。
熟悉的黑暗吞没了意识，她感到眼皮发沉，思绪逐渐掉入梦境的漩涡。
.
梦里的她进入系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似乎对这种命悬一线的生活适应得非常好，又或者说，她的状态完全就是无所谓——任务完成了暂时活下去了也好，任务可能失败要死掉也好，她都不在乎。
这回的任务在星际战舰上。操控战舰对她来说易如反掌，扛着两支激光炮，三分钟内从尾部的动力库杀到了驾驶舱，抢夺到驾驶权后操控机甲把周围的敌军都炸了个遍，第一个完成了任务。
听到结束的指令音后，她摘下皮质手套，驾驶着机甲往回开。
她刚放出精神力探测，就看到远处的星河带边，一架小型漂流艇正在被那边的敌军集火攻击。
显然是有人运气不好，开局就分到这么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舰艇，即将被就地打成筛子。
她犹豫一下，没理系统忽然“滴滴”高声响起的警报音，扔出了一个捕捞网，把那个可怜的漂流艇捞了过来。
结果等捞上来她才看到，漂流艇里面竟躺着一个昏迷过去的熟悉身影。
……怎么是他？
他不是很强吗，怎么会一开始就昏过去了？
她心里的疑惑还没得到解答，系统就冷冰冰地发出了最后通告：“1号与5000号之间存在违规救人行为，本次是第四次，惩罚等级按量叠加为十级，1号即将接受惩罚。”
……
梦中的少女毫无表情的神色一点点变了。
违规救人。
四次。
……惩罚等级按量叠加。
怪不得最近见到他时总能闻到血腥味，怪不得他这次刚开始就昏迷了过去——
一阵针尖直扎入脑的剧烈痛感忽然袭来，她眼前霎时一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直刺每一根神经末梢的疼痛有多难熬，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拿出来扔到岩浆里翻滚烧制了几遍！
然而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中，她无意识地从不间断的痛苦中抽离出来，记忆深处的模糊片段逐一浮现出来：
雪山木屋前，少年硬撑着把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在能撕裂人的风雪袭来前把她一把拽进了门；
凛凛冰原上，白骨复苏之际，那双手将她双眼遮住，嘶哑又清湛的嗓音在耳边忽然响起：“快跑，不要回头！”；
……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竟然有人会一次次地对她伸出手，有人不惜多次受惩罚，也想拉她一把，反复哑着声音告诉她活下去。
剧烈的刺痛还在持续，少女已经感受到头晕目眩的休克感，然而她拼命从即将昏迷的状态中挣扎出来，抓着舷窗边的扶手，看到大批追击姜凛的敌军舰队如同潮水一样压来！
少女唇色几乎白得透明，分神瞥了一眼角落处的人。
仍然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年嘴角没了总是扬起的弧度，显得剑眉星目间有种刀割般的凌厉，神色又有种放松的松弛。
凌苋集中精力，忍着精神力受损的剧痛，将人机匹配度强行拉到百分之九十，随后扔下一把炮弹，原地紧急跃迁！
五次跃迁后，敌方数量已少了大半，但同时己方战舰的弹炮也全部耗尽，人机匹配度下降到百分之五十五，随时有被强行断开的极大危险！
少女喘着气，嘴角已经渗出了大口鲜血，然而她的浅色眼眸中含着一抹极亮的光，毫无放弃之意，依旧在冷静地根据战局调整对策。
最后一次紧急跃迁前，她紧闭双眼，重新凝神静气，以提升人机匹配度。
她昏昏沉沉、又十分坚定地想：
……我现在想活下去了。
朦胧间，她似乎又听到了对方之前和她的对话。
少年又在纠缠着问她为什么总是一副不在乎生死的样子，她不耐烦地冷道：“活下去也好，死了也罢，都是被人利用的抹杀记忆的蝼蚁，而蝼蚁的挣扎除了供人围观取乐外，有什么意义吗？”
对方微微一顿，笑眯眯地给她洗脑灌鸡汤：“‘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原来你是这样想得吗？但是对于蟪蛄来说，它没有四季的概念，朝鸣夕死。而我们呢，虽然暂时困在这里，至少还有机会挣扎着活下去，比蝼蚁要幸运一点。”
回想到这里，凌苋染血的唇角极其轻微的弯了弯。
……在这里能遇到一个不求回报、屡次违规救她的人，的确比蝼蚁要幸运。
坚持住，活下去。她无声地对自己说。
很多事情只有活下来才能做到，从系统里出去才能查明真相，才能找回记忆，更重要的是……
他不该因为多次救了她而死在这里。
现在，她一定要把他从这里带出去。
即使是螳臂当车，也必须勉力一搏！
高涨的求生欲让她硬生生熬过了一个小时的精神力惩罚，竭尽全力地用强烈痉挛的手第六次按下跃迁键！
顶着几乎昏厥的疼痛，她终于实现了连续多次紧急跃迁加脱离机身的完美操作。
最后一次从跃迁点跃出时，穷追不舍的敌军战舰终于被甩掉，系统惩罚同时刚好结束。
系统：“对1号实施的精神力攻击惩罚结束。等本次任务结束后自行去地下城接受另一惩罚。再重复一遍，严禁主动帮助其他人的举动；严禁与他人交往过密；严禁主动救人；而主动击杀、出卖其他人的举动将获得物资奖励。”
刚受过漫长折磨的精神力攻击，凌苋的精神力大幅下降，再睁眼时感觉眼前模糊一片，连呼吸时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人机匹配度首次降到了百分之三十，即将断连。
撑住……她咬着牙想，机甲还在行驶，现在还不能断开——
然而一股轻柔温和的精神力如同泉水一样涌进了对接口，稳稳接过了驾驶机甲的任务。凌苋身后飘来一阵浓郁而清新的迷迭草味，对方冰凉的手环在她因紧绷地痉挛的胳膊上，像是给出了一个不成形的、小心翼翼的拥抱。
终于醒过来的少年声音低缓，令人有一种没来由的踏实感：“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
驾驶机甲回去的时间很长，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无法用跃迁来加快返程速度，只能慢慢驾驶脱离大舰体的漂流艇漂回去。
凌苋靠着窗，闭眼休息，而少年也难得安静地没有出声打扰她。
歇了很久后，她感到脑部的疼痛在逐渐减弱，终于有力气抬起头望向窗外。
恰好，漂流艇正从一朵绚丽迷幻的蓝色星云前穿梭而过，朦胧又迷离的蓝光从透明窗前洒下，她下意识伸出手，像是凭空捧起了一朵蓝色的花。
她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于是侧过脸，问：“怎么了？”
“……没什么。”
盯着她看了很久的少年收回过于直露的视线，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一下，“你头发上沾了浅蓝色星云的光，眼睛里也是，有一种和以前非常不一样的……很有生机的漂亮感。”
.
这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水池里扔下一颗石子，随着涟漪连天般泛起，凌苋忽地睁开眼，从梦境中惊醒。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光线非常暗，她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一掀眼皮，突然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前方的一面大镜子上。
——镜子里，她那几缕蓝色的挑染和梦里星云的颜色竟然如出一辙。
心中各种情绪涌动交织，她起身走近镜子，手指轻触在挑染的发尾上，想起入学在课上设定自己的虚拟形象时，没来由地想要加个挑染。
当时一旁的男同学凑过来，带着惊艳套近乎：“这个发色漂亮！显得你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美女，愿不愿意给我个通讯方式？”
她冷着脸冻走了同学，想着要不去掉这集缕惹眼的挑染，内心却忽然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强烈想要按下确定键的冲动。
她这么一晃神，系统的半分钟修改时限已过，虚拟形象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个不符合性格的挑染。
.
凌苋眼睫微动，心跳如鼓，从梦境和回忆中抽离出来，竟一时有些难以平静。
“检测到您产生了较大的情绪波动。”金手指系统在脑海里提示，“据我观察，您已经被传送进了系统发布的第三个任务里，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请保持冷静。您还好吗？”
然而凌苋却说不出话。
她对着面前那张镜子里的长发怔了片刻，指尖缓慢地触上那几率蓝色的挑染。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你就好了。”
梦里的少年失血过多，声音沾着疲惫的低哑，语调却轻快欢欣，空灵地回响在她的耳侧，“我想看你带着希望活下去，想看你……一直在光下。”
凌苋很重地闭上了眼，指尖徒然发力，脆弱的镜片上凭空出现裂痕，发出“咯吱”的脆响！
我会的。
隔着梦境和时间的重重阻碍，她在心里无比认真地回答。
我会从这里出去，会弄清“梦境”和系统里的这一切，会找到三年前的真相，活着把你带出这里。
凌苋这回是真的被迫昏了过去。
熟悉的黑暗吞没了意识，她感到眼皮发沉，思绪逐渐掉入梦境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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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她进入系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似乎对这种命悬一线的生活适应得非常好，又或者说，她的状态完全就是无所谓——任务完成了暂时活下去了也好，任务可能失败要死掉也好，她都不在乎。
这回的任务在星际战舰上。操控战舰对她来说易如反掌，扛着两支激光炮，三分钟内从尾部的动力库杀到了驾驶舱，抢夺到驾驶权后操控机甲把周围的敌军都炸了个遍，第一个完成了任务。
听到结束的指令音后，她摘下皮质手套，驾驶着机甲往回开。
她刚放出精神力探测，就看到远处的星河带边，一架小型漂流艇正在被那边的敌军集火攻击。
显然是有人运气不好，开局就分到这么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舰艇，即将被就地打成筛子。
她犹豫一下，没理系统忽然“滴滴”高声响起的警报音，扔出了一个捕捞网，把那个可怜的漂流艇捞了过来。
结果等捞上来她才看到，漂流艇里面竟躺着一个昏迷过去的熟悉身影。
……怎么是他？
他不是很强吗，怎么会一开始就昏过去了？
她心里的疑惑还没得到解答，系统就冷冰冰地发出了最后通告：“1号与5000号之间存在违规救人行为，本次是第四次，惩罚等级按量叠加为十级，1号即将接受惩罚。”
……
梦中的少女毫无表情的神色一点点变了。
违规救人。
四次。
……惩罚等级按量叠加。
怪不得最近见到他时总能闻到血腥味，怪不得他这次刚开始就昏迷了过去——
一阵针尖直扎入脑的剧烈痛感忽然袭来，她眼前霎时一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直刺每一根神经末梢的疼痛有多难熬，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拿出来扔到岩浆里翻滚烧制了几遍！
然而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中，她无意识地从不间断的痛苦中抽离出来，记忆深处的模糊片段逐一浮现出来：
雪山木屋前，少年硬撑着把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在能撕裂人的风雪袭来前把她一把拽进了门；
凛凛冰原上，白骨复苏之际，那双手将她双眼遮住，嘶哑又清湛的嗓音在耳边忽然响起：“快跑，不要回头！”；
……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竟然有人会一次次地对她伸出手，有人不惜多次受惩罚，也想拉她一把，反复哑着声音告诉她活下去。
剧烈的刺痛还在持续，少女已经感受到头晕目眩的休克感，然而她拼命从即将昏迷的状态中挣扎出来，抓着舷窗边的扶手，看到大批追击姜凛的敌军舰队如同潮水一样压来！
少女唇色几乎白得透明，分神瞥了一眼角落处的人。
仍然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年嘴角没了总是扬起的弧度，显得剑眉星目间有种刀割般的凌厉，神色又有种放松的松弛。
凌苋集中精力，忍着精神力受损的剧痛，将人机匹配度强行拉到百分之九十，随后扔下一把炮弹，原地紧急跃迁！
五次跃迁后，敌方数量已少了大半，但同时己方战舰的弹炮也全部耗尽，人机匹配度下降到百分之五十五，随时有被强行断开的极大危险！
少女喘着气，嘴角已经渗出了大口鲜血，然而她的浅色眼眸中含着一抹极亮的光，毫无放弃之意，依旧在冷静地根据战局调整对策。
最后一次紧急跃迁前，她紧闭双眼，重新凝神静气，以提升人机匹配度。
她昏昏沉沉、又十分坚定地想：
……我现在想活下去了。
朦胧间，她似乎又听到了对方之前和她的对话。
少年又在纠缠着问她为什么总是一副不在乎生死的样子，她不耐烦地冷道：“活下去也好，死了也罢，都是被人利用的抹杀记忆的蝼蚁，而蝼蚁的挣扎除了供人围观取乐外，有什么意义吗？”
对方微微一顿，笑眯眯地给她洗脑灌鸡汤：“‘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原来你是这样想得吗？但是对于蟪蛄来说，它没有四季的概念，朝鸣夕死。而我们呢，虽然暂时困在这里，至少还有机会挣扎着活下去，比蝼蚁要幸运一点。”
回想到这里，凌苋染血的唇角极其轻微的弯了弯。
……在这里能遇到一个不求回报、屡次违规救她的人，的确比蝼蚁要幸运。
坚持住，活下去。她无声地对自己说。
很多事情只有活下来才能做到，从系统里出去才能查明真相，才能找回记忆，更重要的是……
他不该因为多次救了她而死在这里。
现在，她一定要把他从这里带出去。
即使是螳臂当车，也必须勉力一搏！
高涨的求生欲让她硬生生熬过了一个小时的精神力惩罚，竭尽全力地用强烈痉挛的手第六次按下跃迁键！
顶着几乎昏厥的疼痛，她终于实现了连续多次紧急跃迁加脱离机身的完美操作。
最后一次从跃迁点跃出时，穷追不舍的敌军战舰终于被甩掉，系统惩罚同时刚好结束。
系统：“对1号实施的精神力攻击惩罚结束。等本次任务结束后自行去地下城接受另一惩罚。再重复一遍，严禁主动帮助其他人的举动；严禁与他人交往过密；严禁主动救人；而主动击杀、出卖其他人的举动将获得物资奖励。”
刚受过漫长折磨的精神力攻击，凌苋的精神力大幅下降，再睁眼时感觉眼前模糊一片，连呼吸时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人机匹配度首次降到了百分之三十，即将断连。
撑住……她咬着牙想，机甲还在行驶，现在还不能断开——
然而一股轻柔温和的精神力如同泉水一样涌进了对接口，稳稳接过了驾驶机甲的任务。凌苋身后飘来一阵浓郁而清新的迷迭草味，对方冰凉的手环在她因紧绷地痉挛的胳膊上，像是给出了一个不成形的、小心翼翼的拥抱。
终于醒过来的少年声音低缓，令人有一种没来由的踏实感：“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
驾驶机甲回去的时间很长，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无法用跃迁来加快返程速度，只能慢慢驾驶脱离大舰体的漂流艇漂回去。
凌苋靠着窗，闭眼休息，而少年也难得安静地没有出声打扰她。
歇了很久后，她感到脑部的疼痛在逐渐减弱，终于有力气抬起头望向窗外。
恰好，漂流艇正从一朵绚丽迷幻的蓝色星云前穿梭而过，朦胧又迷离的蓝光从透明窗前洒下，她下意识伸出手，像是凭空捧起了一朵蓝色的花。
她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于是侧过脸，问：“怎么了？”
“……没什么。”
盯着她看了很久的少年收回过于直露的视线，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一下，“你头发上沾了浅蓝色星云的光，眼睛里也是，有一种和以前非常不一样的……很有生机的漂亮感。”
.
这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水池里扔下一颗石子，随着涟漪连天般泛起，凌苋忽地睁开眼，从梦境中惊醒。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光线非常暗，她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一掀眼皮，突然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前方的一面大镜子上。
——镜子里，她那几缕蓝色的挑染和梦里星云的颜色竟然如出一辙。
心中各种情绪涌动交织，她起身走近镜子，手指轻触在挑染的发尾上，想起入学在课上设定自己的虚拟形象时，没来由地想要加个挑染。
当时一旁的男同学凑过来，带着惊艳套近乎：“这个发色漂亮！显得你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美女，愿不愿意给我个通讯方式？”
她冷着脸冻走了同学，想着要不去掉这集缕惹眼的挑染，内心却忽然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强烈想要按下确定键的冲动。
她这么一晃神，系统的半分钟修改时限已过，虚拟形象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个不符合性格的挑染。
.
凌苋眼睫微动，心跳如鼓，从梦境和回忆中抽离出来，竟一时有些难以平静。
“检测到您产生了较大的情绪波动。”金手指系统在脑海里提示，“据我观察，您已经被传送进了系统发布的第三个任务里，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请保持冷静。您还好吗？”
然而凌苋却说不出话。
她对着面前那张镜子里的长发怔了片刻，指尖缓慢地触上那几率蓝色的挑染。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你就好了。”
梦里的少年失血过多，声音沾着疲惫的低哑，语调却轻快欢欣，空灵地回响在她的耳侧，“我想看你带着希望活下去，想看你……一直在光下。”
凌苋很重地闭上了眼，指尖徒然发力，脆弱的镜片上凭空出现裂痕，发出“咯吱”的脆响！
我会的。
隔着梦境和时间的重重阻碍，她在心里无比认真地回答。
我会从这里出去，会弄清“梦境”和系统里的这一切，会找到三年前的真相，活着把你带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