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监狱迷宫（十一）
不出所料，姜凛立即反应过来：“……肯定有副作用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凌苋坦然极了。
目前毒性最高的试剂百分百是禁果，就算黑场里真的有什么科研型人才，也绝不会在短短六年内造出超越联邦研究院的更强效的有毒性试剂。
但是姜凛一时没反应过来，失焦的眸子扫过她的面庞，下意识伸手想要确认她的位置：“真的？没骗我？”
凌苋索性抓过他的手心，低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呼吸正常，神智清醒，我真的没事。这下放心了？”
然而她这个忽如其来的动作让姜凛彻底宕机了。
由于什么都看不清，除了视觉外的其他感官的灵敏度都自行调到了最高。他的手心处忽地涌来一股温热而轻柔的气息，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径直地落进了心里，又像是春风拂柳一样旖旎，更是一个非常自然、非常有效的撩拨。
……她的嘴唇好像也不经意地擦过掌心了。
他的呼吸莫名加重了几分，凌苋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松开他的手，刚往前迈了一步，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了。
“……你又抽什么疯？”
亮光下，姜凛失神的眼眸也乘了些许光芒，灼灼地盯着她，喉结上下滑动，冲动道：“小苋，我——”
他话才说了一个开头，却又不继续了，高挺的眉弓拧起，薄唇用力抿了起来，露出明显隐忍的神情。
凌苋简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她本来没什么感觉，但姜凛沉默得太久，那副样子又像是被负心人欺骗了，让她心里也油然而生出一种微妙的不自然。
她忍了半晌，眉心一挑：“有话就说，不说就走。”
姜凛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没什么，走吧。”
.
凌苋的方向感强得有点过分。
她已经大致在脑海中形成了一路走来的路线图，因此精准的知道每个岔路口该怎么走。
再被牵着拐过第四十七个弯的时候，姜凛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记下来这么多条路的？这种多层环行迷宫非常容易迷路，你一路过来的标记也没有了，全凭记忆走？”
凌苋语气平淡：“不，是凭心电感应。”
“……”
“就像你找到我那样。”
“……”
姜凛被她按自己说过的原话怼了回去，终于安分消停了。
吐真剂的副作用到现在也没有自行消失，他的眼前还是一片压抑的灰暗，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非常有节奏感地响着，感受到手腕处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忽然很没头没尾地想，要是这条路再长一点就好了。
要是能这样一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就算视力一直恢复不好，他也愿意。
金手指系统这时却出声了：“您为什么不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刚刚人家明明给机会了，您不趁着那时候表白，现在却在心里偷偷说，是觉得您的队友有读心术吗？”
它无意间戳了姜凛的痛点，姜凛瞬间怒气值拉满，气急败坏道：“你……我……你懂什么！要循序渐进，不能上来就把人家吓跑了！”
“哦。”金手指系统的毒舌属性又发作了，“抱都抱了，亲也亲了，现在开始觉得要循序渐进了。”
姜凛：“……”
他深吸一口气：“你不懂，现在还不是说出有些话的时候。”
金手指系统冷笑，表示洗耳恭听，却默默翻开侧写，在“其他”一栏里面填了一个【渣男】。
姜凛不知道它在做什么，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我不知道她的记忆恢复了多少，但如果根据我梦到的那些场景看，我和她在六年前的关系……不是很好。”
何止算不是很好，简直是很不好。
姜凛的思绪飘离了片刻，梦里的那些零碎的片段又像投影一样循环重播。
漫漫大雪中，少女定定地站在木屋之外，秀丽的眼眸里明明折射出了燃烧的火光，却仍然像是冰冷无机质的玻璃。
他们明明只相隔一步之遥，却像是隔了一道生与死之间的厚重壁垒。
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进门的，他想。是我硬要伸手，把她拉进像蝼蚁一样挣扎着苟活的境地，生拉硬拽地让她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能活下去的，拉住我——”
“快跑，不要回头！”
“65号最后和你说什么了？她也想让你活下去吧。”
“我们呢，虽然暂时困在这里，至少还有机会挣扎着活下去，比蝼蚁要幸运一点。”
……
“1号，很遗憾，没有人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例外。”
“所以我们现在是敌人了。后面几次任务，我不会手下留情，忘记我犯过的那三次错误吧。”
……但是我明明给她带来了希望，后面却又亲手推开了她。
姜凛用力闭上眼，颇为自暴自弃地想，如果她真的恢复记忆了，估计第一件事就是和他划清界限吧。
要是等1号恢复记忆，发现他们已经莫名抱过还亲过，估计能当场拔枪……哦，拔短剑出来给他来个断首吧。
“那您接下来好好表现，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减刑换成断手。”金手指系统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心路历程，犀利评价。
姜凛叹了口气，越想越乱，索性将这些暂时抛之脑后了。
.
第七十八个转弯时，凌苋脚步一停，姜凛也跟着收住了腿。
“到了？”他问。
“……”
凌苋掀起眼对着前方打量一番，“算是吧，但是门前多了个怪东西。”
她话音刚落，一声排山倒海的狮吼就响了起来，余音长久地回荡在过道之中，同时传来了翅膀抖动的声音，掀起的气压几乎逼得他们后退几步！
长翅膀的狮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扫描完毕，形象与古地球神话中的斯芬克斯极度相似。”金手指系统迅速搜索，“都是人、狮、牛、鹰共同组成的人兽合成体，不过您眼前这个应该是兽体与机械体的结合。”
迷宫的大门就在这个怪物的身后，“斯芬克斯”应该是整个迷宫的最后一关。
凌苋不动声色地往左挪了一小步，挡住姜凛的身形，精神力连上了短剑，提前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然而出乎两人的意料，“斯芬克斯”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坐直身体，奇怪的、混合着各种动物叫声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们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扇门的前面。我有一个谜语，如果你们回答正确，就可以顺利通关；如果回答错误，就必须和我决出胜负……也就是会死在最后一步。”
凌苋目光一凝。
她身后的姜凛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我听过这个，古地球神话中记载，庇比斯城的人得罪天神，引起天神的震怒。为了惩罚庇比斯城的人，天后赫拉派人面狮身的女妖驻守城外，向过路的人提出一个谜语，这个谜语是——”
“——什么动物清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他们面前的“斯芬克斯”不紧不慢地接了话，咧嘴笑了起来：“是的，聪明的孩子，就是这个谜语。而如今我向你们提出的谜语没有丝毫改变，一字未动，请回答吧。”
“……它认真的？”姜凛奇道，“我既然知道这个谜语，当然也知道答案啊，不就是……”
生怕他捣乱，凌苋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手动”一键静音了队友：“不会这么简单。”
她的金手指系统也在思考，语气十分困惑：“一模一样的谜语？您也知道这个谜语之前的谜底是什么吧，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答案了……”
凌苋沉吟着抬起眼，看到姜凛顺从地消了音，伸手在唇边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非常纯净，大概是由于失神无法很好地聚焦视线，那种流转摄人的神色淡去了很多，难得多了像孩童一样的天真。
……孩童。
用四条腿走路的是只会爬行的孩童，用两条腿走路的是正值壮年的成年人，而用三条腿走路的是靠拐杖辅助行走的老年人。清晨、中午和晚上代表着“人”在不同年龄段的状态，她的确知道原本的谜底是“人”。
但是这里的谜底又是什么呢？系统不会毫无意义地设置一个重复的谜题，又不是古代人类史的死板考试。
思考间，她侧过眼，余光扫到一旁那面被打碎了的镜子，抬脚对着布满裂痕、但并未全部损坏的镜面走去。
然而这次，镜面上浮现出的竟然不是三年前穿着学院作训服的她，而是梦里那个冷漠又凌人的1号！
她压下心头的惊讶，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若无其事地喊姜凛：“你过来一下。”
姜凛毫无防备地摸索着走过来，却看不到自己同样倒映进了“镜子”：“怎么，这边有什么线索？”
……
凌苋一眨不眨地盯着镜面，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不稳地加速。
镜面上多了一道修长身影。
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身，露出了那张反复撞进她的梦境里，更加年少却也更加张扬轻狂的脸。
镜中，5000号正站在峭壁前，身上的灰色风衣迎风翻起折纹，正要翻身跃下，却像是若有所感地回了个头，隔着六年不可打破的时间壁垒，冲着她扬起了一个露出犬齿的肆意的笑。
“没有。”凌苋坦然极了。
目前毒性最高的试剂百分百是禁果，就算黑场里真的有什么科研型人才，也绝不会在短短六年内造出超越联邦研究院的更强效的有毒性试剂。
但是姜凛一时没反应过来，失焦的眸子扫过她的面庞，下意识伸手想要确认她的位置：“真的？没骗我？”
凌苋索性抓过他的手心，低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呼吸正常，神智清醒，我真的没事。这下放心了？”
然而她这个忽如其来的动作让姜凛彻底宕机了。
由于什么都看不清，除了视觉外的其他感官的灵敏度都自行调到了最高。他的手心处忽地涌来一股温热而轻柔的气息，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径直地落进了心里，又像是春风拂柳一样旖旎，更是一个非常自然、非常有效的撩拨。
……她的嘴唇好像也不经意地擦过掌心了。
他的呼吸莫名加重了几分，凌苋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松开他的手，刚往前迈了一步，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了。
“……你又抽什么疯？”
亮光下，姜凛失神的眼眸也乘了些许光芒，灼灼地盯着她，喉结上下滑动，冲动道：“小苋，我——”
他话才说了一个开头，却又不继续了，高挺的眉弓拧起，薄唇用力抿了起来，露出明显隐忍的神情。
凌苋简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她本来没什么感觉，但姜凛沉默得太久，那副样子又像是被负心人欺骗了，让她心里也油然而生出一种微妙的不自然。
她忍了半晌，眉心一挑：“有话就说，不说就走。”
姜凛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没什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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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苋的方向感强得有点过分。
她已经大致在脑海中形成了一路走来的路线图，因此精准的知道每个岔路口该怎么走。
再被牵着拐过第四十七个弯的时候，姜凛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记下来这么多条路的？这种多层环行迷宫非常容易迷路，你一路过来的标记也没有了，全凭记忆走？”
凌苋语气平淡：“不，是凭心电感应。”
“……”
“就像你找到我那样。”
“……”
姜凛被她按自己说过的原话怼了回去，终于安分消停了。
吐真剂的副作用到现在也没有自行消失，他的眼前还是一片压抑的灰暗，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非常有节奏感地响着，感受到手腕处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忽然很没头没尾地想，要是这条路再长一点就好了。
要是能这样一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就算视力一直恢复不好，他也愿意。
金手指系统这时却出声了：“您为什么不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刚刚人家明明给机会了，您不趁着那时候表白，现在却在心里偷偷说，是觉得您的队友有读心术吗？”
它无意间戳了姜凛的痛点，姜凛瞬间怒气值拉满，气急败坏道：“你……我……你懂什么！要循序渐进，不能上来就把人家吓跑了！”
“哦。”金手指系统的毒舌属性又发作了，“抱都抱了，亲也亲了，现在开始觉得要循序渐进了。”
姜凛：“……”
他深吸一口气：“你不懂，现在还不是说出有些话的时候。”
金手指系统冷笑，表示洗耳恭听，却默默翻开侧写，在“其他”一栏里面填了一个【渣男】。
姜凛不知道它在做什么，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我不知道她的记忆恢复了多少，但如果根据我梦到的那些场景看，我和她在六年前的关系……不是很好。”
何止算不是很好，简直是很不好。
姜凛的思绪飘离了片刻，梦里的那些零碎的片段又像投影一样循环重播。
漫漫大雪中，少女定定地站在木屋之外，秀丽的眼眸里明明折射出了燃烧的火光，却仍然像是冰冷无机质的玻璃。
他们明明只相隔一步之遥，却像是隔了一道生与死之间的厚重壁垒。
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进门的，他想。是我硬要伸手，把她拉进像蝼蚁一样挣扎着苟活的境地，生拉硬拽地让她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能活下去的，拉住我——”
“快跑，不要回头！”
“65号最后和你说什么了？她也想让你活下去吧。”
“我们呢，虽然暂时困在这里，至少还有机会挣扎着活下去，比蝼蚁要幸运一点。”
……
“1号，很遗憾，没有人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例外。”
“所以我们现在是敌人了。后面几次任务，我不会手下留情，忘记我犯过的那三次错误吧。”
……但是我明明给她带来了希望，后面却又亲手推开了她。
姜凛用力闭上眼，颇为自暴自弃地想，如果她真的恢复记忆了，估计第一件事就是和他划清界限吧。
要是等1号恢复记忆，发现他们已经莫名抱过还亲过，估计能当场拔枪……哦，拔短剑出来给他来个断首吧。
“那您接下来好好表现，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减刑换成断手。”金手指系统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心路历程，犀利评价。
姜凛叹了口气，越想越乱，索性将这些暂时抛之脑后了。
.
第七十八个转弯时，凌苋脚步一停，姜凛也跟着收住了腿。
“到了？”他问。
“……”
凌苋掀起眼对着前方打量一番，“算是吧，但是门前多了个怪东西。”
她话音刚落，一声排山倒海的狮吼就响了起来，余音长久地回荡在过道之中，同时传来了翅膀抖动的声音，掀起的气压几乎逼得他们后退几步！
长翅膀的狮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扫描完毕，形象与古地球神话中的斯芬克斯极度相似。”金手指系统迅速搜索，“都是人、狮、牛、鹰共同组成的人兽合成体，不过您眼前这个应该是兽体与机械体的结合。”
迷宫的大门就在这个怪物的身后，“斯芬克斯”应该是整个迷宫的最后一关。
凌苋不动声色地往左挪了一小步，挡住姜凛的身形，精神力连上了短剑，提前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然而出乎两人的意料，“斯芬克斯”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坐直身体，奇怪的、混合着各种动物叫声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们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扇门的前面。我有一个谜语，如果你们回答正确，就可以顺利通关；如果回答错误，就必须和我决出胜负……也就是会死在最后一步。”
凌苋目光一凝。
她身后的姜凛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我听过这个，古地球神话中记载，庇比斯城的人得罪天神，引起天神的震怒。为了惩罚庇比斯城的人，天后赫拉派人面狮身的女妖驻守城外，向过路的人提出一个谜语，这个谜语是——”
“——什么动物清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他们面前的“斯芬克斯”不紧不慢地接了话，咧嘴笑了起来：“是的，聪明的孩子，就是这个谜语。而如今我向你们提出的谜语没有丝毫改变，一字未动，请回答吧。”
“……它认真的？”姜凛奇道，“我既然知道这个谜语，当然也知道答案啊，不就是……”
生怕他捣乱，凌苋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手动”一键静音了队友：“不会这么简单。”
她的金手指系统也在思考，语气十分困惑：“一模一样的谜语？您也知道这个谜语之前的谜底是什么吧，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答案了……”
凌苋沉吟着抬起眼，看到姜凛顺从地消了音，伸手在唇边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非常纯净，大概是由于失神无法很好地聚焦视线，那种流转摄人的神色淡去了很多，难得多了像孩童一样的天真。
……孩童。
用四条腿走路的是只会爬行的孩童，用两条腿走路的是正值壮年的成年人，而用三条腿走路的是靠拐杖辅助行走的老年人。清晨、中午和晚上代表着“人”在不同年龄段的状态，她的确知道原本的谜底是“人”。
但是这里的谜底又是什么呢？系统不会毫无意义地设置一个重复的谜题，又不是古代人类史的死板考试。
思考间，她侧过眼，余光扫到一旁那面被打碎了的镜子，抬脚对着布满裂痕、但并未全部损坏的镜面走去。
然而这次，镜面上浮现出的竟然不是三年前穿着学院作训服的她，而是梦里那个冷漠又凌人的1号！
她压下心头的惊讶，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若无其事地喊姜凛：“你过来一下。”
姜凛毫无防备地摸索着走过来，却看不到自己同样倒映进了“镜子”：“怎么，这边有什么线索？”
……
凌苋一眨不眨地盯着镜面，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不稳地加速。
镜面上多了一道修长身影。
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身，露出了那张反复撞进她的梦境里，更加年少却也更加张扬轻狂的脸。
镜中，5000号正站在峭壁前，身上的灰色风衣迎风翻起折纹，正要翻身跃下，却像是若有所感地回了个头，隔着六年不可打破的时间壁垒，冲着她扬起了一个露出犬齿的肆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