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勾住她的腰,气息并不稳,凌苋揽着他的后颈,被压得不住仰头向后靠,品到了少年心底疯长已久的那抹苦涩。

    “……可是我心疼你。”

    姜凛捧起她侧脸的指尖在抖:“所有人都觉得你背信弃义,所有人都看不到你的好。你明明知道了系统背后的阴谋,却连我也瞒着,那一个月……你是怎么过的?你不累么?”

    她只身孤影,一个人走了很久。

    剑走偏峰,才搏出了唯一一条生路。

    自始至终,少年色内厉荏的硬撑伪装下,都是无可复加的心疼。

    明明已经被失去一半理智的人按在了床头,凌苋的神色却很冷静,后肘向后一支,微微撑起身,甚至还带着点上位者的放松和纵容。

    方才,争吵间,随着他们激烈的动作,她的领口已然下移几寸,露出深陷的锁骨和鲜红的翅膀印记,雪白的肌肤上透着血色,凌乱的深色发丝掉落其上,蹭着他的指尖往下滑,触感若有若无。

    凌苋微微抬起下颌,冷色眼眸中含着前所未有的柔情,只说了三个字:

    “……补偿我。”

    姜凛呼吸一滞,压抑了许久的疯劲终于一点即燃,红着眼倾身下去,吻在那片印着罗马数字一的印记上,力度大得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中。

    ……

    向下探到某个位置时,姜凛忍了又忍,问:“可以么?”

    大概是由于怕她难受,他的动作过于细致温柔。这时候还在问这种话,凌苋几乎要觉得他是故意的了,碍于咬着唇,开不了口,只是略带无力地点头。

    姜凛一直在关注她的反应,低声不住地哄:“别咬……都留破口了。”

    见凌苋充耳不闻,他索性垂下头去亲自纠正,堵上了不断冒出血珠的一小段伤口。

    中途,他抵着凌苋的后颈,搂着她的腰,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弧度优美的光洁侧颈,想起以前在机甲上的那段略带荒唐的事,喉间微微发紧。

    凌苋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很难得地偏过头,哑声说:“……可以咬。”

    “亲爱的。”姜凛被她逗笑了,安抚地抚摸上去,像是想用抚摸盖过疼痛,“你不会真把我当四处做标记的小疯狗吧?我不想让你难受,不喜欢就拒绝,不用什么都忍……”

    “没有。”凌苋缓了口气,压着声说,“是我自己想要的。”

    姜凛一怔,按着心底的躁动问:“为什么?”

    “……”

    他追问一句,凌苋反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皮一低,不自觉地露出一线极难见到的脆弱和痛苦。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说:“它可以……证明你存在过。”

    她的话刚一出口,姜凛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心疼,望着那位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抖出一点真心话的人。

    多年前,在深夜里对着某个“信物”反复回想的不止是他。她也会偶尔卸下伪装,按着后颈发红的咬痕,无声地思念他。

    “……可是我不想让你痛,我想让你享受这一切。”姜凛轻轻揽过她的肩,让对方泛着水雾的眼眸对上自己的视线,温柔至极,“快乐也可以记很久很久,你会感受到的。”

    凌苋失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的人垂着眼低下头,随即忽然感受到了什么,耳廓一瞬间红透了:“不行,你不可以……”

    “不是说可以咬么?”他含糊道,“现在又为什么不可以?”

    他俯下身的时候,特意牵上了凌苋的手,此时正感受到了对方的指尖用力地蜷起来,像是难为情,又像是真的欲迎还拒,于是轻声安慰:

    “……好乖,舒服么?”

    原本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对方有意避开了一切令她难受的动作,一切以她的感受为先,令她几乎陷入了并不反感但十分难耐的晕眩。

    ……

    温柔比暴烈更难承受。

    凌苋往常的忍痛能力太强,伪装起来又太真。她接话很少,总是能忍则忍,姜凛担心她又在忍,于是哄着她把精神力连上接口,动作没停,偶尔分神扫向窗外。

    舱内的舷窗和地下城的窗相似,受操控者思绪和情感的影响。

    此时,舷窗玻璃上的阳光更盛了,晃的很灼眼。笼罩不去的灰雾散了,露出碧色天空和悠悠飘过的云,晴得不能再晴了。

    姜凛略微松了口气,专心回了神。

    一低头,他就错过了舷窗上极难见到的景象。

    荒芜土地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苗凭空而生,在暖阳和风的轻抚下,逐渐脱去翠绿外壳,层层顶开萼叶的阻碍,露出嫩黄的花蕊。

    引来了一只漂亮的长尾闪蝶。

    闪蝶轻盈地栖在花苞上,翅膀一收一展,金属光泽的磷粉纷纷扬扬地落下,裹住了花蕊,最终拥抱着花枝一起沉沉睡去。

    此前,舷窗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具体的画面,顶多有个雨天和晴天的区分。

    因为基低斯城里没有花,没有蝴蝶,没有温暖的拥抱,更没有……爱和欲念。

    但现在有了。

    不知道多久后,凌苋面色酡红,嗓音发哑,彻底说不出话了。

    房间那抹表示时间的模拟光束熄了又亮,她眼眸里的光随之明灭,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失了神志,只好强行按了暂停,抓着他的脖颈:

    “姜凛。”

    “嗯,我在听。怎么了,有让你难受么?”

    “……没有,想听你多说几句话。”

    姜凛拥住她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不假思索地开口:“我们小蝴蝶很漂亮,不苟言笑的时候很漂亮,现在半垂着眼也很漂亮,什么样子都好看。”

    “……”

    凌苋嘴角轻轻一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的?”

    姜凛想了想,坦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这样觉得了。”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确是在系统的第一关里。

    滚烫的红焰岩浆前,她面不改色,纵身一跃,不像是寻死,更像是向死而生。

    无人能拘的滚烫热风,将无根的绒绒草种吹进了他心中的荒原。

    从此枝叶扶苏,万物逆向生长,永夜中也有了裂痕和光。

    他说得认真,凌苋却以为他又在随口胡诌,只是眼皮一掀,没当回事:“一见钟情?你还挺会编。那时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防护服,你连我的脸都没看清吧?”

    很久前,1号也问过这句话。

    当时5000号的回答听着同样有点糊弄:“也许以前真的认识吧,万一以前我就住你隔壁呢?”

    然而现在,散乱的记忆终于失而复得,两人都不记得在进系统前见过对方,可见5000号当时的确是在胡编。

    然而姜凛没骗她,他是真的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于是问:“给我讲讲你进系统前的事吧,唐沉说你小时候性格和现在差别很大,是真的么?”

    凌苋嘴角的笑意逐渐隐去了,沉默很久,很简练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从佑川到帕特莫斯星的经历,却没怎么提到父母。

    她没详说,姜凛却也明白。

    在学院里的禁书区闲逛的那段时间,他看到了不少有关反叛者联盟的记载,知道为首的就是洛沅与凌璟舟。

    这个组织的成员主要是帕特莫斯星的居民,联邦戍边军前上校凌璟舟的旧部,以及居住在边缘星系的其他民众。

    他们反对人体改造计划,拒绝星际殖民,力图完善边缘星系的基础建设和保护系统,关注落后地区的发展质量。

    从新星历112年建立之初,反叛者联盟的规模就在不断扩大,一直到新星历114年,联邦决心铲除异己,无声无息地下了清剿令。

    此后,原先落后但富有生机的帕特莫斯星彻底成为了一座监狱星球,成为了三大星系中唯一一个官方认可的人间炼狱。

    “……迟早有一天,我会践行我曾经说过的话。”凌苋攥紧手掌,竭力保持冷静,“我要洗清我父母被打上的‘谋逆’罪名,我要亲手杀了西瑟里·赫卡忒。”

    盛怒之下,她口不择言:“帕特莫斯星被毁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要让佑川成为第二个人间炼狱,让这些上等人常住的中枢星系一同陪葬……如果联邦内部已经被虫蛀得无药可救,那就我就彻底毁了它!”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听上去像个反派,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别过脸去。

    姜凛对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点反应没有,只是心疼得牵上她的手,对着她新掐出来的红痕轻轻叹了口气。

    “动不动就喜欢伤害自己……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有的人说话看似很硬气,却始终习惯打碎痛苦和着血一起独自咽下去。如果真的能做到不顾一切,也不会这样矛盾挣扎了。

    “我和你一起。”他少见地强硬起来,捧着她的脸转回来,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眸,“不管你是想单纯报仇,还是想把整个联邦都炸了——我都跟你一起。”

    “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再抛下我了。”

    “让我做你最利的那把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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