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

    “褅皈,你又要去哪儿。”

    褅皈顾不上九厥的问话,瞧着腕骨处的镯子变成簪子掉在地上,抬手,簪子就回到她手心。

    “是不是那位的转世出现了?”九厥。

    “嗯。”褅皈感应到瑶姬簪的指引。

    千里冰霜消融际,我在此处待君归来,君临天下故长安。繁花似锦,曲终人散终别离。

    九厥一路随着褅皈来到相府,瞧着撵轿下来一位女子,翩迁孱弱,打扮华贵,面颊的苍白之气与身上的华贵之色略微不符。

    “这是,这是阿窈。”九厥兴奋又有些诧异。

    褅皈看着她久不上前,瞧着是豆蔻年华,却这般虚弱,不复该年纪女子的活泼欢动。

    “小姐留步。”

    褅皈上前去。

    周遭的小厮拦住她,警惕的看着二人。

    “什么人。”

    “无碍。”棂茴示意面前人退下。

    每一世的瑶姬都一如既往的良善,待人毫无心计。

    褅皈不知为何会这样想,但是想来应该只有陆窈那一世,才算真正待在自己身边过,还有些想念那个聒噪的丫头了。

    “郡主的簪子掉了,刚好被我拾到了,特来归还。”褅皈摊开手掌,银色的簪子嵌着珠花。

    棂茴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公子许是认错了,这并非是我之物。”

    九厥也感觉这一世的阿窈看起来这般陌生,陆窈根本不会唤褅皈为公子,对待他们两人的态度更是淡漠琉璃。

    “不会错的,且收下,可保郡主此生喜乐无忧。”褅皈。

    九厥只看见在陆窈面前,褅皈才会有这般的好言语。

    “走开走开,哪里来的商贩,别来打扰我们郡主。”小厮开始不耐烦的催促。

    棂茴在风中站了许久,有些轻微的咳嗽起来。

    “可我不信这些。”她执意不肯收下。

    褅皈将瑶姬簪直接插入她的发髻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人。

    “郡主可感觉咳疾有好些?”

    棂茴半信半疑,觉得眼前人不靠谱,但确实没有想咳嗽的感觉了,伸手想摘下簪子归还给褅皈,褅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这本就是郡主的东西,万物有情,留下吧。”

    九厥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褅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情。

    “告辞。”

    棂茴觉得两个人奇怪,但又不像是坏人,叫住他们,“敢问两位公子,姓甚名谁?”

    “城南有一家铺子名曰‘寻物启事’,郡主得空可以来喝喝茶,若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也可来找我们。”褅皈说完便转身走了。

    九厥赶紧跟上去。

    棂茴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想拔下来又使不上力气,在心底觉得碰上怪人了,笑着摇了摇头,“回府吧。”

    “是,郡主。”

    ·········

    “棂儿回来了,快来见过九皇子!”相府夫人。

    丞相府只有一位夫人,也只有一子,就是棂茴,此女虽才貌双全,但年纪轻轻患了肺疾,一同上学堂的青年才俊都排挤她。

    圣上念及丞相为朝廷效力,收棂儿为义女,赐封永乐郡主,尽管有无限的荣耀还是没能让她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棂儿见过九皇子。”

    因为父亲常年跟随陛下征战,棂茴幼时是在宫中与各位皇子一同长大的,如今这位九皇子却是第一次见面,听闻他才从银川回到都城。

    九皇子的生母生前与自己的母亲相交最好,母亲一直惦念在银川作为质子的他,棂茴听母亲说过,九皇子从小就是一个聪颖的孩子,只是不知为何从小就被送去了银川。

    “这就是棂儿吧,第一次见面,作为兄长理应为你送上礼物才对,只是回的匆忙,未曾细细准备,就带了一件狐貂大衣送给妹妹。”

    相府夫人,“臻儿,你在银川受那么多苦,还惦记着我们,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阿蘅若还在看着你一定会很欣慰的。”

    母亲想起了幼时的闺中好友,念起旧事,红了双眼。

    九皇子慕臻风度偏偏,看起来弱不禁风,棂茴第一次见他就这样觉得,这样的人,怎能去银川那样的苦寒之地吃那么久的苦,举目无亲的他在那儿是怎样待下去的呢。

    慕臻像是在此特地见到棂茴才打算辞行,因为丞相并不与九皇子亲近,丞相只会效忠圣上。

    ·········

    “这几日天气都不怎么好。”九厥又看见褅皈在窗边发呆。

    青石桌上泡好了茶,氤氲的热气慵慵懒懒的,褅皈撑着手,闭着眼在窗边发呆。

    褅皈没有应答,九厥也就识趣地坐下,等着蹭一口茶喝。

    “二位好雅兴。”

    九厥看见来者不善,警觉的站起,是那位狐狸眼睛的仙子,北海巫女,泠祭。

    “小黑龙紧张什么,我又不是白玦,不是来寻你们打架的。”泠祭。

    泠祭的一双狐狸眼睛生的很是勾人,她自顾自的坐下,有意无意瞟了几眼窗边的褅皈,

    “这是什么茶?”

    褅皈睁开眼睛,缓缓走下来,坐到桌边,斟了一杯茶。

    “寻常龙井。”

    九厥略略吃惊,“你不是瞧不来人间的茶吗,不是嫌俗气吗?”

    褅皈修长的手指滑过小茶杯,淡淡说道,“泡茶的雪水用完了。”

    九厥,“你那雪水几时的啊。”

    “每年腊月的。”

    九厥给自己斟了茶,勉强给泠祭也倒了一杯。

    褅皈,“来此有何事?”

    泠祭饮了一口茶,“听说是你帮蔑历完了情劫。”

    褅皈冷漠的看她一眼,“没有,不过受人之事罢了。”

    泠祭也不恼,笑着说,“褅皈,你明明知我是感谢的意思,你还是不肯有半分好脸色。”

    褅皈,“你我本就不应有任何瓜葛。”

    泠祭见她还是如此,哂笑一声,准备起身,“罢了,早猜到你会如此,不过还是替蔑谢谢你。”

    临了泠祭起身,雪白的披肩光滑如狐狸的皮毛,她转头道,“若不是你我效忠不同,或许亦然可以成为挚友。”

    褅皈又端起茶杯,“你可以走了。”

    九厥看着她们两人,猜不出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准备开口发问,被褅皈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句,

    “对了,之前在金羌听你说那位叫蔑回的,是她的姐姐,怪不得来感谢你。”

    褅皈又撑着手坐在窗边去。

    九厥这几日很是担心,天谴迟迟未落,他始终悬着一颗心。

    ·········

    「九重天」

    青石砚台旁铺开着许多字画诗卷,围炉上煮着茶,窗外悬着日月星河,周围翻涌着云鲲,一片混沌的灰蓝色。

    头上插着金色凤冠的女子与人着对弈棋局,与她对弈之人朝正在煮茶的公子道,

    “你说这是何苦,她现在根本不认识你,你做这些连她一句谢谢也换不到。”

    “胤乐,你输了。”

    女子看着将死的棋局,笑着伸手找胤乐要东西。

    胤乐回神看棋局,果真如此,万般不情愿地拿出珍藏许久的青丘佳酿,半推半就的递给凤凰,

    “小凤凰,你说你一个女儿家,日日惦记旁人的酒作甚么。”

    凤凰才不管这些,笑了笑,“愿赌服输,再说我日日守在东海,无聊的紧,再不喝点小酒,我马上就要无聊的灰飞烟灭了。”

    凤凰又一转头,“对了墨白,胤乐说的对,纵然你我三人修为再高,也不是这样使的。”

    煮茶的公子,为二人斟了两杯热茶,披着白色大氅,有风吹进,他轻微咳嗽起来。

    凤凰,“墨白,你还是好好静养着,别乱走动了。”

    墨白饮了一口面前的热茶,“你们尝尝,这是腊月里的雪梅茶,醇香持久。”

    胤乐看着他摇摇头,“没救了。”

    凤凰一饮而尽,听着东皇钟声,“坏了时间到了,我要走了,告辞。”

    话音刚落,凤凰就幻成一阵清烟消失不见了。

    胤乐看着羲良,“平日里,你总开导我不要沉溺于过去,那怎么到你自己了,反倒是止步不前了。”

    墨白放下茶杯,他的睫毛纤长浓密,细细碎碎的像结了一层薄冰,衣袖滑落,手腕处满是血痕,“时机未到罢了。”

    胤乐,“我不懂这还需要什么时机,天谴雷刑九九八十一道,这是第几次了?散了你不少修为吧,皮肉之刑,这又是何苦。”

    墨白毫不在意,“无碍。”

    胤乐摇摇头,看着窗外的云霓,“红尘嚣嚣,缘由情网所困,终究是你我皆在局中。”

    ··········

    棂茴想起白日里两个奇怪的公子,还有赠与她的簪子,为何明明不是自己的物件,那位公子却坚持说是自己掉落的,想着明日还是差人去打听一下的好。

    近日长安的温度渐渐降了些,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翌日,棂茴尚未起床,夫人唤她去前厅,商议婚事。

    棂茴匆匆洗漱,穿戴好去到前厅,“父亲,母亲。”

    丞相同意夫人的想法,让棂儿结亲冲一下喜,这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对自家小女避之不及,线下唯有九皇子,不嫌弃棂儿。

    棂茴自幼听从乖巧听话,父母安排的婚事,她自然是不能说上半句。

    昨日九皇子慕臻刚回到京城,赶来相府,与棂儿见上一面,倒也还算善缘,起码棂茴不讨厌他,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纨绔之人,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父母觉得可行,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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