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来幸好没有拆了那儿的铺子。

    ········

    白闺能收拾带走的行头并不多,她并不在意,想来去了京城,爹娘会为自己购置许多从前亏欠自己的物件。她在马车上掀起幕帘,看着与庐陵完全不同的长街和街头叫卖的小贩,京城显得那么拥挤局促,和繁华。

    白闺瞧见母亲与父亲的丞相府,诺大的官邸让她第一次感到震撼,她跟在陈愠身后,尽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和自卑感。

    “闺儿,你的房间我们一早便备下了,在东边的厢房,一切都是你娘特地为你布置的,今日也不早了,你早早休息,明日随我进宫一趟。”白正对着爱女嘱咐道。

    白闺听话的点点头。

    “对了,她叫春婵,日后就跟着你了,这丫头机灵得很,懂得也多。”白正。

    白闺有过几个女使,她都瞧不顺眼,这个春婵既是父亲拨来的想来也不能太过刁难。

    ·····

    “郡主我来伺候您洗漱。”春婵与白闺年纪相仿,但一出生就决定了二人天差地别的身份,一人一世为奴为婢,另一人永世尊贵繁华。

    白闺尚且沉浸在与父母定居都城的喜悦,来不及思考从前的种种不快,今夜是她出生以来最好眠的一晚。

    翌日清晨,白闺便跟随父亲踏上了入京的马车,白正提前嘱咐她独自前往某个宠妃宫殿中,待自己下朝再接她去觐见皇上。在马车之中,父亲不断的嘱咐她,一定要对这位泠妃娘娘尊敬些,万万不可使些小孩脾性。

    白闺默默记在心中,进了玄武门,父亲便乘了另一辆马车,只管叫白闺独自前去。

    “郡主,到了。”宫人。

    春婵替白闺撑起幕帘,扶着她下了马车,白闺身着的白色莲花裙,淡雅清新,布料不知比她在庐陵所穿好了几万倍。

    白闺悄悄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四周皆是绿竹青梅,一处宠妃的宫殿,竟比一座皇寺还要荒唐奢靡。

    春婵压低声音提醒道,“郡主切莫东张四望。”

    白闺这才专心跟着泠妃殿里的宫人前行。

    “娘娘,丞相家的郡主到了。”宫人在殿外禀报。

    “进。”另一位宫女。

    “喏。”

    白闺记着母亲在府邸教自己的礼仪,用大礼拜见了这为尊贵的泠妃,

    “臣女白闺拜见泠妃娘娘。”白闺头抵在裙摆,忐忑不安。

    泠妃,“快起来孩子,来我旁边。”

    白闺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贵人依旧惴惴不安,“是。”

    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她不敢抬头直视泠妃,只瞧见她华丽的衣着和手腕处一瞧就价格不菲的汉白玉镯。

    泠妃却丝毫不生疏,一把握住白闺的手,像一件珍宝一般细细端详。白闺虽被吓了一跳,但她已经被寺人磨砺着很好的学会了隐忍自己的情绪,她错愕着抬头正巧撞上泠妃灼热的目光,那种眼神刺痛了她,就连十六年不见的父亲母亲都不曾有过的目光,她甚至仿若瞥见了泠妃眼底泛起的泪花。

    “好孩子,瞧见你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想必是你父亲教导有方。”泠妃满眼爱意。

    白闺不知为何,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但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感觉到生平未有之暖意。

    “是的,父亲母亲都待我极好。”

    “他们将你丢在皇寺十六年如今才将你接回京,你可曾恨他们?”泠妃。

    白闺不知她为何如此反问,“自然是不恨的,不论如何父亲母亲都是为了闺儿好。”

    恨,多年的龃龉怎能不恨。皇寺的女僧人与男僧人的苟且交易被她撞破,彼时她如一只破壳小鸡,无权无势,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泠妃听闻词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剧烈的咳嗽起来。身旁的宫女慌作一团,“娘娘,娘娘,您无事吧,宣太医!”

    “无妨,冬婵,你去替我取一些药来便好。”泠妃。

    冬婵应声,“是。”

    白闺瞧着,泠妃赶紧道,“别吓着你孩子,我这病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已如膏肓,”

    还不等她话说完白闺心想,莫不是这位贵人需要自己的童贞之血作为药引,总之以前在皇寺,那些僧人便操持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白闺在泠妃殿中捱过了最难熬的一个上午。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来报,“娘娘,陛下有召。”

    泠妃起身,牵住白闺的手,十分熟捻的口吻,“闺儿,一会见了陛下你不必害怕,我们都很喜欢你。”

    白闺默默点头。

    幸好自己父亲也在,白闺好奇又陌生的打量着一切。

    那位天下最为尊贵的人挥了下手,就遣散了所有宫人。

    “阿正,这局棋你又输了。”陛下。

    “陛下的棋艺,一向便胜于臣。”白正。

    白闺跟着泠妃去到二人跟前。

    “闺儿,快来拜见陛下。”白正。

    白闺听话似的跪下行礼。

    泠妃坐在陛下身旁,白闺瞧见父亲看二人的模样之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快来让朕好好瞧瞧,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出大姑娘了,朕为你备下了丰厚的妆奁,你的父亲是朕最好的兄弟,若无人时你便唤我一声阿叔。”陛下气宇轩昂。

    白闺谢过。

    “你成商哥哥去取送予你的礼物了,即刻就到。”陛下。

    白闺接话道,“成商哥哥?”

    陛下看着她发问的样子喜欢之极,“成商是我与你泠娘娘所生之子,他将来会继承这大成的天下。你们一般大,不过成商是早上出生的,你是下午。”

    白正听闻此言,不直接攥进了茶杯,许久才送开来。

    话刚落,便走进来一位气度不凡的少年郎。

    “父皇,泠娘娘。”

    “成商来了,快来见过你白闺妹妹。”陛下。

    成商捧着一个木匣,看见了面前矮了自己足足一个头的小人,露出清朗的笑容,“早听闻白闺阿妹窈窕淑女,娉婷而展,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白正道,“你小子,从小便能言善辩,必定是继承了你父皇的衣钵。”

    “白叔便别打趣我了。”成商有些羞涩,“白闺妹妹,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瞧瞧。”

    白闺双手接过,打开瞧见了一副皇寺春景图,署名正是成商。

    白闺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谢成商哥哥,闺儿很喜欢。”

    泠妃开口道,“闺儿喜欢就好,以后要多多进宫才好。”

    白闺不是傻子,瞧出来父亲与陛下还有泠娘娘都有意要将自己与成商做媒。

    若是诚如陛下所言,日后成商会继承大成的江山,那么嫁与太子也未尝不可。

    ·······

    回府途中,白正忽然问道,“闺儿觉得成商如何?”

    白闺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一定不会顺心而答,“父亲觉得好闺儿就觉得好,一切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白正,“你自己便毫无主见吗?”

    白闺被白正突如其来严肃且略带责问的语气吓了一跳,张口翕合却吐不出一个辩解的字眼。

    “罢了,明日我便替你收拾,陛下和泠妃有令,将你接进宫,做成商的伴读。”

    白闺不解,慌忙道,“可我才刚到京城,与父亲母亲不过相处了几日。”

    白正看着她稚嫩未褪的小脸,又堆满了心疼的思绪,“闺儿,或许人的命运是天定的,你注定就是要生活在皇宫之中的。”

    ·····

    翌日,春婵便陪着白闺入了宫,她就被安排住在了成商的宫殿之中,白闺看着比丞相府还有大的宫殿,在心中哂笑父亲与母亲,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一枚结交皇权的棋子。

    可现在还不到抱怨的时候。

    成商吩咐宫人要对白闺毕恭毕敬,不久陛下又为白闺亲自拟定了郡主徽号,永乐,对于白府自是无尽的荣耀,可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成商的缘故,将来的太子妃一定不能身份不尊。

    在宫里的这几月,泠妃常常带着她在宫中嬉笑游玩,成商亦然对她百般宠爱,??♀?两人不光成双成对的出入学堂,成商在一众皇子中成绩斐然,而白闺的女学丝毫不逊色宫中其他公主。

    成商特地在院中为她搭了一个葡萄秋千架,两人会在傍晚一起坐在秋千上看天上的晚霞,数晚上的星星。

    直到二人定亲的那晚,成商看着月光下无暇单纯的白闺,忍不住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脸,白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后退半步,脸颊也开始如天边火烧的云霞。

    成商看着她羞涩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永乐,你的脸像喝醉了的虾。”

    白闺没忍住嘟囔了句,“虾怎么会喝酒?”

    成商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但是永乐,你迟早都是我的新妇,给你的郎君亲一下怎么啦?”

    宫人无不羡煞二人的感情,陛下与泠妃一手撮合的婚事,无人敢反驳,就连太后也是十分满意这个孙媳妇。

    二人的婚事就定于明年的八月初八,不过四个月。

    ········

    白闺和往日一般等着成商用晚膳,但迟迟不见他归来的身影,直到成商身边最亲近的宫人来报,说今日朝中发生了大事,是皇后之子成霁归于故国。自从成霁被胡国要求做质子后,皇后无法承受失子之殇,患了失心疯,妄图谋杀泠妃母子,被陛下幽禁椒房殿,不过数年便幽愤暴毙,自此后独宠泠妃一人,因为皇后之党极力反对泠妃成为继后,陛下无奈,只得暂且虚悬皇后之位,随后立了先皇后亲妹为后。

    成霁被胁挟十六年后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大成的土地,今日正打算宣布立太子之事。

    不知等了多久,成商才终于回了来,白闺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生了何事?”

    成商抬头看见无暇如白玉的脸,“大哥回来了。”

    白闺不解,“他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成商摇摇头,“开心,可是大哥竟敢公然反驳父皇做的决定,他说若如父皇不给他太子之位,就要让你做他的王妃。”

    白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怎会允许他如此放肆?”

    “是我们欠大哥的。”成商呢喃着。

    “想来这就是那位永乐郡主吧,真是生了一张让人忍不住怜惜的面容。”

    成霁不知何时来了麓德殿,打量着白闺,竟还妄图伸手抚上白闺的脸,被成商拦在面前,“大哥,永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请自尊。”

    成霁听闻,忍不住发笑,白闺从成商背后瞥见他的笑容,冷得让人发寒,又让她觉得十分熟悉,“弟弟,你合该知晓你要的是什么,天下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道理。”

    “今日天色尚晚,我还得应父皇之召去与母后的椒房殿用膳。”成霁冰凉的眼神又落在白闺身上,白闺赶紧错开眼神,她自小便有一种分辨危险的能力,此人的侵略性的眼神更加印证了他十分的危险。

    成霁走后,成商有些失神,转身紧紧抱住白闺。“永乐,你是我的,不能让任何人抢走你。”

    白闺看着院中的秋千架,露出和成霁一样诡谲的笑容,“成商哥哥,我们先去用晚膳吧。永乐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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