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芙蕖难耐地仰起头来,细声嘤咛。

    她知道赵深即将如何待她,而她却推波助澜,只盼望他尽快将她拆吞。

    赵深顺着她的暗示,舌尖舔舐过她的耳根,吮吻着游移而下,张口咬住了她的颈项。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孙芙蕖大抵是在今夜,方总算得以学会。

    赵深实则,甚至已暗下了决心,要伴她一生一世。

    这样重的承诺,他虽尚未脱口,可他既然抱她,便是会对她从一而终。

    但孙芙蕖太在乎当下的这一夜了。

    顾此失彼,她终是什么也都未得到。

    赵深在嗅到她颈上浓重酒气之时,倏然放开了她。

    “你与韩愫,究竟喝了多少?”

    他哑着嗓,极力克制着炽烈情|欲,以仅剩的丁点清明,冷肃问她。

    孙芙蕖迷蒙睁眼,同样沉醉在己身的情|欲当中,过了许久,方才极缓慢地摇头。

    赵深却只当她这番媚态,是因为喝醉罢了。

    毕竟无论韩愫,又还是他,从未经过风月,又怎懂这当中的玄奥?

    他因她答得含混,再无耐心,只牵起她的衣袖,沿着她的肩颈,一路嗅至了她的指尖。

    自然,赵深闻到了极明显的酒气。

    孙芙蕖这身衣裳,唯独在肩侧与袖笼处,浸湿过青竹酿。

    但赵深却以为,她是在韩愫那儿,喝了太多的酒。

    赵深的确想要抱孙芙蕖。

    可他们的交合,不该在她喝醉,已不清醒之际。

    他有着自己的坚持。

    虽非君子,但他却不愿乘人之危。

    孙芙蕖来他这里发疯,原来就只是因她喝醉。

    赵深自嘲一笑,撑身坐起,离开冰凉潮湿的地面,也离开未被采撷的她。

    待到明朝酒醒,她定是要觉得悔的。

    好在他不曾真的失控,未铸下无法挽回的过错。

    孙芙蕖见他起身,亦急忙从地上坐起。

    她按住赵深系衣带的手,不肯任他将袍服重新穿好。

    赵深仅仅是冷了语气,未再碰她,却并非已熄灭心头欲|火,真正地平静下来。

    他克制着自己,不以她这副身子泻火,但她却一再纠缠,惹得他那把欲|火,一路焚至肺腑,化作灼灼怒焰。

    几乎是未经过思考地,赵深愤然开口,喝问于她。

    “只要是韩愫之外的男人,只要你醉了酒,是不是都可以随便抱你?”

    这样的话被问出,实则有因。

    就如同空穴来风,哪里会真的毫无缘由可寻?

    他们本该在假山密道之内,便就开诚布公的事,因为他仓皇离去,孙芙蕖未能够深入道明。

    那事情便成了隐秘的结,盘亘在他心底。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将其无视,毕竟孙芙蕖于他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

    但如今不同了。

    正因为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爱她,那么从前她说过的那些话,便仿若犹在耳畔,反复折磨着他,化作最难解的心结。

    赵深记得,孙芙蕖在密道里,曾对他提起乔络。

    国之储君,宋三太子,高贵如天龙般的男人,她却说什么“有过夫妻之实”。

    时至今日,赵深倒是懂了。

    若此间,她苦苦哀求的人,并非是他,而是乔络……

    她这样百媚千娇,尽态极妍,凡有男子得见,自无法轻易将她推开。

    赵深承认,他的满腔恼火,半是因孙芙蕖,半是因为乔络。

    他掐住孙芙蕖的下巴,迫她凑近自己。

    孙芙蕖正因他莫名其妙的问话,不知所措,无从作答。

    但她清晰地感受得到,他极可怖的怒意。

    “在你眼里,我同乔络一样,都仅是你摆脱韩愫的工具,对么?”

    赵深冷冷地冲她逼问。

    “你和乔络那所谓的‘夫妻之实’,也是像这样开始的么?”

    这些令孙芙蕖难堪的逼问,源自赵深的怒火,亦源自熊熊妒火。

    赵深在因为她曾经的话,而极吃味,无比嫉妒着占有过她的男人。

    孙芙蕖哪里辨得清这么多呢?

    单是“乔络”二字,就足可以搅乱她的心神,令她停止思考,全身心地僵冷而又惧畏。

    乔络与她之事,绝非赵深错以为的那般样子。

    但她尚没有准备好,将她凄楚荒诞的前世,对赵深全部摊展开来。

    好在她至少知晓,赵深误会她“人尽可夫”。

    相比之下,这番误会,她倒是极容易对他澄清。

    孙芙蕖微微分开双腿,将被雨淋湿的裙摆,提至膝上。

    “赵深,你进来。”

    她启唇,轻声唤他。

    赵深初时未懂。

    于是孙芙蕖悄然而沉凝地,再度唤他。

    “你进来,便会知晓,我尚是完璧之身。”

    她绝非是在说笑。

    寥寥数言,她说得毫无轻佻魅惑之意。

    孙芙蕖只是郑重地向他解释,她与乔络,绝没有半点的瓜葛。

    他若不信,自可以亲身探明。

    她被他钳着下颚,提裙跪坐,毫不挣动,无比诚恳地望住他。

    其实她这答案,稍有些避重就轻之意。

    赵深想知道的,绝不仅止于她是否已与乔络媾合。

    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他想要巨细靡遗地尽数知晓。

    但孙芙蕖一双水眸,专注地盈盈望他,沉静而又真诚,令他熄灭了一切火气。

    欲|火、怒火、妒火,统统退去,他松开钳制着她的手,顷刻间失了气势,无地自容。

    他本也就没有立场,像那样冲她质问。

    孙芙蕖不属于任何人,并非是他的附庸。

    更何况,她不想道出她与乔络之事,那么他就该尊重她的意愿,任她缄口不言。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三缄其口,连他究竟是谁,都不曾对她讲明?

    人活于世,多少皆有着不能吐露的事情。

    这道理,他再明白不过,因此自不当宽容待己,却反而再三逼她。

    赵深错开眼去,不再看孙芙蕖。

    他低低地清了清嗓,摇头,语调轻缓温和。

    “不必了,我相信你。”

    孙芙蕖脸上挂着残泪,心头一松,展颜而笑。

    这笑,却并未能被她久留。

    屋外惊雷骤响,电光映亮她这抹美好的笑,也映亮她眼底陡生的恐惧。

    她本是提着裙摆的手,将衣料骤然捏紧,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同于在韩愫面前,孙芙蕖没办法对着赵深,表露她害怕雷声之事。

    这事情丢脸得很,若不是韩愫同样怕雷,她哪里会全无顾忌地缩入他的怀中?

    此时此刻,她只是极力克制着不去颤抖,但雷声“轰隆”不止,似乎就连苍天亦不肯将她放过。

    无论是她戛然而止的笑,还是她此刻的怪异蹊跷,赵深正坐在她的近旁,又如何觉察不到?

    她竟然害怕听雷。

    赵深原以为她胆子大得可以,撒谎从不眨眼,手腕利落狠辣。

    但是他未料到,孙芙蕖会怕雷声。

    可他转念一想,却又唯觉得她极可怜。

    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怕的东西,她自幼于府中无人庇护,一路成长至今,倒也难怪仍旧惧怕至极。

    雷声未止,赵深轻叹了气,对孙芙蕖张开手臂。

    他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问她缘何怕雷,也没有对她轻视、嘲笑。

    他只是静默地,借予她方寸温暖,将怀抱供她依靠,容她暂且安身。

    孙芙蕖本也就难再强撑得住。

    既见赵深如此,她几乎是不假思索,便接下了他这无言的善意。

    赵深拥她在怀,被她紧紧地攥住衣襟,感受着她的颤抖,轻抚她的脊背。

    她这一身春衫,因为湿透,本就轻薄的衣料,甚至勾勒出皮肉下的骨骼。

    他的指尖,不带着任何欲念,温柔地划过她背后一双肩胛。

    两片骨骼,随着每一声雷响起,便轻轻地翕动一次。

    明晃晃的闪电,将她背后这一对骨骼的轮廓照亮。

    每一道闪电划过之时,赵深垂首,望向她的脊背,便仿佛觉得他入手处,是她缓缓张合的一对翅膀。

    待今夜风雨过去,她便将振翅欲飞。

    彼时节他的怀里,什么都剩不下了。

    若折了她的翅膀,她是不是,就永远地属于他了?

    赵深有能力做下此事,甚至不以为耻,但他却不忍心,伤害到孙芙蕖分毫。

    他甚至不敢略微将怀抱收紧。

    明明舍不得她离开,可这雷声渐止,他还有什么理由,能对她继续挽留?

    门缝之外,雨势渐歇。

    细碎的春风漾入屋中,带着寂夜的平和安宁,抚慰赵深的遗憾,亦吹散孙芙蕖的余悸。

    她带着一丝女儿家的腼腆,再度对他展颜。

    “我害怕打雷这事,你可千万别讲出去。”

    赵深轻轻颔首,与她相视而笑。

    “孙家的四小姐,胆气过人,既不惧打雷放闪,亦不惧被相爷喜欢。”

    他这会儿同她凑趣,假意挖苦。孙芙蕖也极上道,轻哼一声,傲气扬头。

    “我天不怕地不怕,就只害怕那点检之差。如此,你可满意了呀?”

    “你就真的那么怕昙花疫?”

    赵深听罢暗笑,带了点儿宠纵之意,低声问她。

    “毕竟是夺人性命的病,我既惜命得紧,哪有不怕之理?我虽拒绝韩愫好意,明日仍欲点检收尸,可说到底,我却是极害怕的。”

    孙芙蕖叹息摇头,神色明显地低落下去。

    赵深却忽然有了主意,知道他究竟该在何处,对孙芙蕖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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