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商明漪的对话框里,依旧只有他发出去的张智霖版郭靖傻傻地不停拉弓射雕拉弓射雕。

    第一次加她,还以为她是由郭靖指代自己:大智若愚,心地纯善,出手不凡。

    的确出手不凡。

    世上还能找到第二个猫仙人吗?

    当黄容坐在他的对面,炫耀同款黄蓉画方头像给他看的时候,他曾镇定自若问道:“你敢跟你姐说,这叫做情侣头像?”

    “没关系,她知道什么是情侣。”黄容脸上唯一和商明漪气质相似的凤眼往上一挑,对魏参的挑衅进行回击,“但不会拒绝我跟她用情侣头像的要求……”

    端起咖啡悠哉喝了一口:“你可能不清楚,水儿从不会拒绝我,以前,现在,未来。”

    魏参道:“哦,这么有经验,难道每一个追求水儿的男人,你都会提前赶跑?你母亲从不怀疑为什么水儿身边没有男人?”

    “有啊,谁说她身边没有。”

    黄容似乎抓住了魏参与商明漪相识不久的弱点,笑着说:“她那个师兄,你不会还没见过吧?那可也是个盼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怂货。”

    狂妄、无礼、倨傲,是黄容的代名词,才见第二面,魏参就将他摸透了。

    商明漪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服务员送上来一杯白水,魏参忍着没把它浇在在黄容头上。

    “我妈的态度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句话,水儿不可能喜欢你,她瞒着你的事多到你无法想象,你也不会接受,识相就尽早别跟她有进一步关系。”

    瞒着?

    魏参笑了,这会儿他才觉得有了赢的把握:“你以为她为什么给1900号取名欢欢?戴安娜之所以叫戴安娜,不叫0号,就是因为,她活在水儿的心里。”

    此话一出,黄容秒变阴沉脸,可谓精彩纷呈,“没错,你曾经是唯一知道她的特殊的人,不过不好意思,现在你不是了。”

    魏参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他的恶趣味并未打住。

    经过黄容身边时,他忽然凑近,打了个能将人从梦中唤醒的响指。

    “你错就错在愚昧无知,自以为了解她。”

    “没有人能断言,她无法喜欢上任何人。也许有些你曾认为是真理的事情,马上,哦不,已经发生了改变,因为我的出现。”

    当日谈话不欢而散,这场黄容单方面的约战以魏参莫名被拉黑删除宣告中止。

    魏参晕乎乎地趴在睡袋里,心痒痒的。

    有些话,他必须尽快说出来,每晚一天,他的生死簿就少一页。

    翻开通话记录,他拨通了那个拒接过6次的号码,忙音响了很久很久,这个时间点,商明漪可能在洗澡。

    嗒,接通了。

    商明漪果然把他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咳咳,是我。”

    他想表现得沉稳一些,一再将嗓子压低,醉意袭来,令他的脑袋越来越乱,越来越朦胧,在他听来沉稳可靠的嗓子,其实温柔得能掐出一滴浓浓的烈酒。

    商明漪没有说话。

    酒壮人胆,魏参紧接着说道:“我……没有生气,你如果想知道我为什么拉黑你,就在三天后,周六,对,周六,中午十一点零七分,在市游泳馆门口等我。”

    电话那透喧闹得连呼吸声都像风在咆哮。

    还在外面?也许是因为她妈妈,或者黄容在身边吧,魏参想,我可能太唐突了。

    他手忙脚乱挂断了电话。

    沉入梦乡时,魏参的手还紧紧握着手机,最后一刻萦绕在脑海里的想法是:以后再也不能让它没电了。

    大火过后,千里之外的湖京迎来初雪。

    一名快递员夹着电话,大声喊道:“喂?喂!你哪位!”

    那边断断续续传来一道腻歪死人的磁性男声:“我……生气……拉黑……零分……等我。”

    快递员狂蹬三轮车,悲愤怒吼:“别啊!哥!哥!你是哪个小区的?别给我打差评啊!哥!”

    湖京大学博士楼宿舍楼下。

    黄容将拐杖一扔,薄雪顷刻间落满一层,上头还残留他的手温,六瓣雪花融化后迅速结成冰壳。

    他握着手机,却神情激动,恨不得把手机扔出去。

    屏幕还亮着。

    蓝天头像:[郭靖射雕.gif]

    这是商明漪的手机。

    “阴魂不散。”

    手指冻得青紫,黄容握拳,用食指指节敲出一个简明扼要的字:滚。

    然后故技重施再次把魏参拉黑。

    他也不打伞,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还留在商明漪宿舍,路过的学生看他,对这个颇有几分混血姿色的帅哥感到好奇。

    “看什么看!”黄容恶狠狠地一个个瞪过去。

    “容儿!”商汀兰随后追来,边走边打开伞,想要罩在黄容头顶,可黄容根本不领情,将伞往旁边一攘,差点商汀兰都推倒。

    商汀兰:“又发什么疯!跟我上去!”

    黄容:“我不同意!”

    他甩手朝广场的方向走去,还没完全恢复的小腿忽然抽筋,脚下一滑,让他一个没站稳,在雪中跪了下去。

    “孩子,妈知道你不开心,但是……”

    黄容怒吼道:“妈!魏参是个丧门星!他走到哪儿,哪儿就有人死,他自己是干什么的?救援队?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救山火!他以前干过什么你查过吗?那是个亡命徒!”

    “你自己给他算的命,为什么还这么蠢!”他指着楼上商明漪宿舍窗户,“水儿多少年没昏倒过了?就认识了一个魏参,他妈的又要吃这么多的药?这还不能够证明他的灾厄体质吗?!”

    商汀兰亦情绪崩溃了,她俯身抱住儿子,近乎哭诉:“妈知道,可是妈没有办法!吃再多的药,吃再多的药都没魏参有用!”她又是哭又是笑地擎着黄容厚实的肩膀,露出怀恋憧憬的神情,“你知道吗,那天水儿冲出去找魏参,你知道吗,她是冲出去的——”

    “那我呢?!”黄容捶着胸,低头自嘲道,“妈,你和爸收养我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商汀兰哭声一顿,五官骤然凝固。

    她深知这里不是说家事的地方,用力带着黄容的腰,将他搀扶起来,低声恳求道:“妈求你,上去再说,水儿身边不能离人。”

    雪花无声簌簌飘落,将黄容用膝盖融化的地面再次涂满。

    天地间白茫茫,覆盖了辛劳、悲伤、议论纷纷,世间五彩皆被掩去,留下两串相互依偎的脚印,一串像逗号,一串像分号,与雪地一起,谱写出一腔无言的留白。

    -

    醒来后,魏参发现多了一条微信提示。

    郭靖画圆头像:滚。

    简简单单,是黄容的风格。

    他的心沉了下去。

    手机被黄容掌控了,那昨晚的电话可能也是黄容接的,黄容想拉黑就拉黑,想约战就约战,完全把商明漪藏在背后。

    更不能冒失联系商汀兰,不知道商汀兰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放任黄容对他亲姐姐的不伦之情,可怕的是,他们一家完全可以‘以爱之名’把商明漪牢牢禁锢在身边,任何人都没法提出异议。

    父母对儿女的控制权强到无法想象,他们甚至只需要签一个字,就能把好端端的人送去电击、囚禁,魏参不愿揣测商汀兰和黄容的底线,但要从他们手里抢人,他唯一的筹码,只有商明漪本人而已。

    商明漪来蓝天本部找他,无疑是为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飞机安全带勒得胸口有点闷。

    魏参长腿长脚,蜷缩在经济舱座位里,有点局促,周围是队员们呼呼大睡的呼噜声,他望着窗外的云层,眉头紧锁。

    几日下来烟灰吸入过多,救援队全体队员都要回湖京接受检查,另外,他的手臂还有灼伤的溃烂,这些都不能让商明漪发现。

    为今之计,只有去湖京亲自接商明漪出校,他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回到湖京之后,魏参先去宠物店接欢欢回家。

    小家伙一见到他就在猫爬架里横冲直撞。

    “胖了。”魏参摸摸它的脑袋,手腕上涂的药膏味道刺鼻,令欢欢躲过去,不停嗅着,魏参只好换只手给他闻。

    这招还是商明漪教给他的。

    “欢欢在你床上尿尿,说明它觉得这里有安全感。”当时商明漪这样说。

    同时,欢欢居然摆着尾巴点了下脑袋。

    魏参的三观都快碎了:“对不起,这不是你不让我换床单的理由。”说完推了推洗衣机前面的商明漪,她执拗挡在前面,他不得不用环抱的姿势拉开滚筒盖。

    欢欢在商明漪怀里,猝不及防被忽然靠近的两人胸膛夹了下脑袋,呆怔怔地望魏参。

    有种脑浆做成压缩饼干的美感。

    商明漪还在努力说服他:“好吧,那你要保证,你的床上有它熟悉的味道,猫咪是很认生的动物。”

    魏参将洗衣凝胶、杀毒丸、活性炭棉片一股脑扔进去,果断按了消毒洗,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震动的洗衣机上与商明漪对峙。

    “你呢,你怎么不认生?”魏参随口说道。

    商明漪举起猫爪:“喵喵?”

    用如此清冷淡雅的一张脸学猫叫,别说,还挺,还挺甜的。

    魏参用手揉鼻子,清嗓憋笑。

    商明漪点头:“嗯,就是这样,以后多让它闻你的手指。”

    “我又不抽烟,手指能有什么味——”魏参还没说完,商明漪就以一种学术研究的冷静表情凑上来,抓起他另一只手的食指,闻了一下。

    “你身上有水的味道。”商明漪思考一番,说。

    心如擂鼓,咚,咚,咚。

    那一刻,魏参暗自无奈叫苦。

    意中人日日狂撩而不自知,这甜蜜折磨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偏偏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占她便宜。

    因为商明漪不懂,所以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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