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回忆囹圄的还有一人。

    叶景璋回到家,翟翊尘还没有从外婆家回来。

    空荡荡的客厅,叶景璋开了瓶酒独自在阳台坐着。

    今晚满月,清灵的月光洒满大地,影影绰绰。

    脑海了翻涌着剩下的情节,回忆形成一个圆。

    一回到家,叶景璋和陈禾便开始收拾东西,叶朝出去办事,忙完回来,一家三口就一起去爷爷奶奶家告别。从爷爷奶奶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又大致收拾一下,就睡觉了。

    睡意朦胧中,叶景璋打了一个激灵,想起来还没给江骆告别。但无奈困意袭来,翻了个身,脑海里默默闪过:明天再说也不迟,就迷迷糊糊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叶景璋就被陈禾叫起来。起来后,叶景璋洗漱完收拾好自己,就坐在沙发上直犯迷糊,而叶朝陈禾正在往车上装行李。不知道这样迷瞪了多久,模模糊糊中听到陈禾叫他:“走了,璋璋,上车再睡吧。”

    叶景璋拖着疲惫的身体朝门口走去,陈禾站在门口,准备锁门。叶景璋走出来,一脸困倦,陈禾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叶景璋抬头笑了一下,两人最后看了眼房间,关上了房门。

    楼下,叶景璋先上车,一上车就倒头就睡。

    叶朝装好后备箱,站在陈禾旁边,把人往怀里揽,故作轻松:“没事,以后会经常回来的。”

    陈禾往叶朝身上靠,伤感地点了点头。

    “走吧”。

    “陈禾姐,”从楼道传来一个声音。

    陈禾循声望去,泪眼汪汪:“小笙啊,你怎么起来了?”

    “我来送送你们。”骆笙也是满眼不舍,伸出手来抱住陈禾,轻声安抚:“没事啦,经常回来看看就好了。”

    陈禾贴着她的脸点了点头。

    “路上慢一点啊,到了的话,打电话报个平安。”骆笙站在车外叮嘱。

    “记住了,你也赶快回去吧,骆骆还在家呢!”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快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叶景璋在车上惊醒过来。

    “妈妈,这是哪儿啊?”叶景璋睁眼看着外面飞速闪过的道路,似乎忘记了自己搬家的事情。

    “醒了,我们正在去江市。”陈禾扭过头来说道。

    叶景璋揉着眼点了点头,忽然看到手里抱着的飞机:“糟了,我忘记和骆骆告别了,飞机还没还给骆骆。妈妈我们能回去一下吗?”

    叶景璋满脸焦急。

    “璋璋,我们现在在高速公路,不允许调头。等到新家了,我们给骆骆打个电话告别,飞机的话,就下次回去再还,好不好?”

    “那骆骆会原谅我吗?”

    “到时候妈妈帮你解释一下,骆骆会原谅你的。”

    “那好吧。”

    果然还是小孩,没一会儿,叶景璋就被车外的景色所吸引,忘记了没来得及和江骆告别的自责。

    由于没来得及告别,叶景璋每次想起来这件事,都感觉是自己抛弃了江骆。

    特别是这次重逢,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客厅洒下余辉。阳台上的人杯起杯落,一饮而下。

    相遇那天,一丝一缕,栩栩如生般浮现在眼前。

    咖啡厅。

    叶景璋拿着勺子不停地搅着自己面前的咖啡,不时偷瞄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江骆也盯着这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面色平静。

    放下手中的咖啡勺,叶景璋先打破尴尬:“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骆拿起杯子往嘴里送,平静道:“挺好的啊。”

    咖啡杯遮住了微颤的眼睫,以及,眼底的绝望。

    放下杯子,江骆换上平常的面孔,嘴角带了笑:“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

    江骆笑得有些苦涩,像是很久都没有笑过,一直盯着她的叶景璋有点瘆得慌。

    “我也挺好的。”叶景璋一脸明朗,又继续补充道:“我爸妈也挺好的,改天一起回家吃个饭。”

    江骆淡淡回应一声,没了下文。

    也是真的关切,叶景璋继续追问:“江爸江妈呢?他们现在身体怎么样?也在S市吗?”

    “他们”,江骆的视线从对面人的脸上缓缓向下,定格在了咖啡上。许久,江骆似在出神,轻轻地回了一句:“他们,他们挺好的。”

    接着,江骆盯着咖啡杯子久久出神,没有听到叶景璋接下来的问题。

    叶景璋见她也不想说话,就没有往下问,思绪又飘回了从前。

    刚分开的时候,叶景璋每天晚上都会往江骆家里打电话,但江骆一开始闹脾气,不接他电话,但每次骆笙接的时候,江骆都会凑到旁边听。慢慢的,骆笙怂恿着江骆去接,但江骆接了也不说话,只听着那一头的叶景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之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后来,叶景璋一家回去了几次,被其他邻居告知江骆一家也搬家了。

    回忆消散,叶景璋扫了对面人一眼,突然感觉她似乎被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所裹挟,死气沉沉,无法逃脱。

    猛然惊醒,江骆看了眼时间,“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行。”叶景璋起身,忽然想起:“你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江骆从桌面上抽出那张入职表,“谢谢。”

    啪。

    客厅大亮。

    “怎么没开灯?”翟翊尘望见叶景璋的背影,走到身后。

    叶景璋回头看着翟翊尘,脑袋里莫名又浮现出江骆的模样。

    仅仅那天中午短暂的相处,他都能明显地感觉到江骆和之前不一样了,有了一种距离感。而且,她看起来,不高兴。

    虽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两人之间关系疏离是很正常的,但江骆看起来有事情瞒着他。

    叶景璋也不能直接问。

    也许在这不能的背后,更多的是不敢吧。自己缺席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比起当初的突然离开,更让人意外,也更为自己增添了一份羞愧。

    那天下午送她回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还有那警惕又厌恶的眼神,叶景璋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蒙。

    不喜欢让别人触碰。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叶景璋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又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叶景璋的酒量在同龄人中还算好的,不过今晚情绪的酝酿,有点上头。回过神来,叶景璋朝翟翊尘笑了笑:“回来了。早点睡吧。”

    翟翊尘看着他的状态,也没多问。等他上了楼,翟翊尘到厨房兑了蜂蜜水给送了过去,随后便回房间了。

    “反正她也没爸没妈,那又怎样?”

    “把自己爸妈都克死,跟她分一个班,真晦气。”

    “呸,灾星。”

    灾星,灾星…

    深夜,江骆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这些。

    这么多年,江骆其实对这些都免疫了,无关痛痒。

    说这些话的人也纯属口嗨,抑或人云亦云。

    把她归为异类,来显得他们是“正常人”。

    相比后来比这难听上千倍的谩骂和侮辱,江骆现在觉得这些骂她是“灾星”的人也没那么可恨了。

    翻了个身,江骆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自己现在这种在几坨屎里挑一坨最不臭的,然后说这坨是香的心态,真的是有病。

    轻嘲了一下,江骆慢慢放松下来,随即很快进入梦乡。

    另一边,难以入眠的翟翊尘也在翻来覆去的思考一个问题。

    一见钟情,或者,更准确地,见色起意这件事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不然无法解释江骆的脸为什么一直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一直以来,翟翊尘,包括他周围的亲朋好友,都觉得他是一个相对慢热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不急不慌,慢条斯理。换句话说,还没有什么事情调动过他那根名为紧急的神经,至少在他人生的前24年如此。当然,这和他顺遂的成长环境不无关系。

    鉴于此,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是:爱是一种能力,也就是说,爱是可以培养的,不只是一时的激素飙升。

    但今天晚上,在见到江骆,两人对视那一刻,他才感受到这一时的激素飙升所带来的眩晕感。

    他也承认,他属于见色起意。

    但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把他引向这场盛大跌宕的爱情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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