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乐心里忐忑不安,回家之后就和婆婆行大礼道歉,“娘,您别怪我爹,他也是心疼我才做这些的。”

    婢女一路替温夫人揉背顺气,温夫人休息了好一阵,才有精力抬眼看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真是请了尊大佛回来。”

    温夫人抬手指一指她,一字一句地和她说:“你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就算付儿没了,你也得留在温家。”

    林清乐抿抿嘴,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做好了一辈子守寡的准备,“我知道了,娘。”

    温夫人家见她还算温顺,摆了摆手,“去给付儿守灵吧。”

    温夫人说着,又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他都还没落葬,你们就闹出这种事来……”

    林清乐不敢多话,赶紧离开了,免得婆婆见到她想起伤心事,哭个不停。

    她对温付实在没有感情,为这个傻子掉上几滴泪不过也只是因为可怜自己现在的处境。

    林清乐长长叹了一声,虽然她不至于为这个半日夫婿哭得像婆婆那样伤心,但多少也有点惋惜这个傻子忽然就死了。

    她还记得温付迎亲那天傻乎乎叫她“新娘子新娘子”的声音,性子虽然像个小孩一样,但也挺可爱的。

    林清乐在他灵前替他烧黄纸,“来世找个好人家,少喝酒,别惹爹娘伤心……”

    停满七天灵后,温付就要出葬了。

    林清乐穿上丧服送他出门,彻底成为了温家少东家的遗孀。

    托这次意外的福,就算宁平没兴趣打听外面的事,也被铺子里的伙计同僚笑了个从头到脚。

    他挨了县太爷十个板子不说,又被大掌柜关了十五天禁闭,出来后见到阳光的一刹那,感觉身体都要融化了。

    受伤禁闭加根本不足温饱的饮食状况,让他短短十天里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没有擦洗过的脸上胡子拉碴,身形佝偻着,那双眼神死气沉沉得吓人。

    “没死吧。”来放他出来的伙计问了一句,宁平这样子实在瘆人。

    宁平闭了一下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后才睁开眼,视线慢慢聚焦,“我倒是想。”

    伙计见他没死就好,嘲笑一声,“让你多管闲事。”

    伙计瞧他也是可怜,劝他两句,“做好份内的事就好了,真当自己有多少能耐?跑到衙门口嚣张,这不是活该吗?”

    宁平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竹竿,拄着走了。

    伙计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明天就得上工啊!”

    任凭哪个世界里都有压迫,更别说当铺这种黑店里面,掌柜不仅从客人身上扒皮,自然也不吝啬压榨签了死契的仆役的劳动力。

    宁平回屋换了件衣裳,去打水擦了擦身体,实在饿得头晕眼花没有力气。

    他休息了一会儿,等到饭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食堂吃饭。

    铺子里的伙计并不少。

    在柜台上负责鉴别物品的朝奉就有三位,搭配三个下手。此外再有管账的账房、写当票的票台、迎来送往的伙计、负责安保的,以及看仓库的、打杂的,上上下下加起来有二十多人。

    他在房里睡了一会儿就晚了时辰,到食堂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

    宁平还能捞点底,打了碗饭,浇上一勺汤,因为饭菜不多了,再拿了个馒头。

    他端着饭,还没开吃,有人急忙过来拦住了他。

    “哎哎哎!”对方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宁平手里把他的馒头硬夺走,“嘿,宁兄弟,你哥哥我还没吃饱呢,把你的馒头让给我吧。”

    食堂里一众人一边吃着饭,一边暗暗等着看热闹。

    当铺里几个负责安保的伙计都是四肢发达的角色,平常上班除了在堂上杵着,也没什么乐子。

    但宁平来了之后显然事情多了起来。

    谁让这人脸上就写着“来找我事”这几个大字。

    打手们笑笑。

    宁平打一眼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刺头。大掌柜把人带回来的当晚,宁平拒绝签卖身契,甚至忽然暴起伤人,不要命的打法搞得六七个伙计都与他一时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当铺里人多的优势把他按趴下,逼着他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

    契约虽然是签了,大掌柜也快被气死,被这个疯子损坏的物件别说是一辈子的死契,就算把宁平卖两辈子只怕也还不起。大掌柜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扣住他来减少损失。

    宁平断了三根肋骨,其余皮肉伤不计其数,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后才能下地正常活动。

    这人古怪的地方就是他反抗得激烈,认命得也快,伤好之后安排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再跑过一次,只是嘴上跟点了炸药一样的性格倒是没改。

    活脱脱的还欠收拾。

    伙计们一致认同这个看法,显然也不介意来磨磨宁平的性子,免得他还有精力跑到公堂里怼县太爷。

    宁平看着馒头被夺走,幽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禁闭这几天吃得太少,没有力气跟这群人吵闲架。

    打手早就熟悉他的性格,对他呲牙笑了一下,猜到他心里骂娘,“要说就说。”

    打手停顿了一下,激一激他,“还是说……我们训狗训成了?”

    几个打手哈哈笑起来。

    宁平吐出一口气,开口骂了出来,“饭桶。”

    他们就等着这句话,果不其然一拳头就朝他身上招呼了过来。

    宁平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连人带碗摔倒在地,疼得额头青筋直跳。

    一众伙计虽然看得心惊胆颤,但都知道宁平也是个性格古怪的人,这两方打起来真不冤,也不好劝架。

    打手将人拖出去,冷笑着说:“哪有你吃饭的份?”

    宁平没有说话,被他们扔到地上。

    打手们也不折腾他,就是故意不让他进门吃饭,挡在食堂门口,“你就是个贱骨头。”

    他们算是发现了,宁平挨揍挨多了,话才会少。换作以前,宁平就连饭菜不合胃口都能骂上厨娘两句,哪像今天夺了他的吃的还不敢第一时间还嘴的。

    这种不打不老实的人,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宁平笑笑,从地上爬起来,“彼此彼此,看门狗。”

    打手们抄起木棍,朝着他的小腿又是重重一下,把刚爬起来的人又打趴回去。

    骂一句打一下,他们也不多打。

    “汪!”

    “哈哈哈。”

    打手们放浪地吓唬他,“你在地上爬的样子才真像一条狗。”

    他们哪能不跟宁平学点口才。

    宁平捂着痛到抽筋的腿,费力爬起身,不再理他们,回屋休息。

    饭是吃不了了,他干脆就不吃,至于让他向打手们服软求饶的事他也干不出来。

    他休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照常上工。

    宁平在当铺的里工作就是票台,因为他会写字,字迹流畅,又记得快,差错少,这份工作几乎是整个当铺里最轻松的。

    和他搭档的朝奉早就又听说他的“壮举”,见到他回来上工,忍不住啧啧感叹,“你说你这倔驴一样的性子,不是自讨苦吃嘛?”

    朝奉都觉得大掌柜捡回来的不是个人,而是头驴,脾气又臭又硬的蠢驴!

    沾这种屎干什么?

    公堂上的杀威棒下手不轻,宁平身上还有伤,根本不能落座,只能站着写当票。

    这铺子的生意并不差,两个柜台,每天迎来送往的的客人络绎不绝,古董字画、金银首饰,以及什么貂皮羊皮,值钱的东西一律都收。

    当铺有值十当五的规矩,时常还会压得更低,若是新客过来,听着朝奉把宝贝唱成破烂,少不了被气得半死。

    “扁头素银簪一对,做工粗糙,款式老旧,黯淡无光,一两。”

    宁平写好当票,物品的当期一般是三个月,三个月内当主如果不来赎回,活当就会变成死当,这对价值二三两的银簪就会被当铺以一两的低价收入囊中。当然,就算当主来赎回了,当铺里也能收到一钱左右的利息。

    只是一上午,一个柜台的流水也有近三十两。

    宁平把当票收拾好,票子一式三份,等账房核对好之后再统一存放。

    一晃就到中午,伙计们替换着吃饭去了。

    宁平也能休息一会儿,靠在边上休息。

    他伤势未愈,关禁闭的时候一天只有一顿饭,出来之后连那顿饭都没了,早上的时候就有些头晕眼花,写字的手直打颤。

    宁平靠着墙眯着眯着,眼前一黑,彻底饿晕过去,忽然软倒在地。

    “哎?!”伙计们惊了一下,赶紧过来扶人,“怎么回事?”

    他一摸宁平的身体,入手滚烫,显然是发烧了,“他病了,怎么办?烧晕过去了。”

    几个打手也围过来看了一眼。宁平连番受伤,他们昨天又下了重手,直接把人干晕过去了。

    几人咂咂嘴,这倔驴也是倔脾气,说不让他吃饭,从昨天到今天就没往食堂踏一步,也不服软,要把自己饿死的架势。

    “还能咋办……找郎中治病呗。”

    打手也是认栽,宁平虽然签了死契,但人也是铺子里的财产,病了影响干活不说,万一死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真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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