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还是回到了当铺。

    他的生活在穿越之后,所有的一切经历都不算是波折。

    天底下哪有比忽然丧失半截人生更痛苦的事呢?赖以支撑半生的亲情、友情,一切曾经为未来所付出的一腔热血与努力,已如空中楼阁一般破碎坍塌。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这一剑利刃斩下来,断送了他的过去,摧毁了他的将来。让这只没有养分的灵魂早晚会枯萎。

    当铺伙计见到他站在门口发呆,笑他一声,“哎,迷路啦?还不回来?”

    宁平笑了一下,“嗯。”

    他走进门,伙计一边和他说话,“你惨喽,大掌柜干嘛把你卖了?早就说让你不要这么乖张,你就是个贱骨头。”

    伙计嘚瑟地看他笑话,好好的工作不就是让宁平自己作没的吗?谁能看得惯他这种有毛病似的性子,报应终于来了。

    账房见他回来,朝后院示意了一下,“在后院等着你呢,去吧。”

    二柜朝奉忍不住骂他两句,“你这个扶不上墙的蠢货!大掌柜怎么这么好心,不把你打死!”

    宁平临了还要被他一顿骂,堵住耳朵,转身就进了后院。

    人牙子果然已经到了,是个穿粗布短打的中年男人,长得人高马大。

    他过来检查了宁平的身体,又看了一下他的牙口,“人倒是不差,我给大掌柜多加一点,给十五两银子。”

    大掌柜同意这个价钱,将宁平的身契交给他,“带走吧。”

    宁平没话说,跟着人牙子出门。

    这一行的属于灰色生意,人牙子办事也齐全,还带了两个打手防止他闹事逃跑。

    宁平被推上马车。

    人牙子也坐了上来,“听说你还会写字,倒是能买个好价格,表现乖巧一点,到时候给你找个好东家。”

    宁平一笑,“我若是值这个钱,当铺干嘛把我卖了,你就没想过你被骗了。”

    人牙子哈哈一笑,目露凶光,“小子,我们干这一行的,没有没遇到过硬骨头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牙子拿出一个小荷包,恐吓他,“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如果听话一点,给你找个好东家,说不定以后还能吃香喝辣。”

    “不听话嘛,哼哼,我们也有对付不听话的办法。”

    那是一包完整的指甲,为了能让人看清,人牙子用的是很薄的丝绸做的袋子,几乎透明。

    被卖的人往往被这么一吓,十有八九腿都已经软了,哪还有叫板的底气。

    人牙子嗤笑,“那些典儿卖女的,有几个是自愿的。都想要钱都不愿意卖身,难不成让我们当散财童子去?”

    “我那里一套棍棒打下来,再硬的骨头都能打软喽,别说是卖给人家为奴为婢,就算为娼为妓都得乖乖过去。”

    “你也读过几年书,不要不知好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怪就怪你自己没钱。”

    人牙子挺喜欢文人这些文绉绉的词,说起来就是好听。

    能动嘴皮子就把人说服的事,他也不想动手。打伤了人影响卖相,还得留在家里养着,白费几日饭钱。

    可惜宁平一直不太听劝。所有人都劝他认命现在的生活,服从上司的安排,融入同事的圈子,做着每天日复一日的工作,似乎这样就能打发且充实好他的人生。

    没有人觉得这种日子会是错误的,他们甚至感慨他的张扬洒脱,羡慕他只用动动笔就能赚钱的轻松舒适。以及在闲暇之余,畅想着攒钱娶妻生子的乐趣。

    可他受不了这种苦,每到午夜梦回,灵魂在颤抖,心脏被撕裂的痛楚。

    孤独、绝望、迷茫……

    他只有把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折腾得筋疲力尽,才能得到片刻的彻底沉睡。

    宁平叹了一声,“我这个人……不太听劝。”

    “善用刀者死于用刀,善戏水者死于戏水,善机变者死于机变。”

    “机变之心,扰神劳身,令人疲于奔命。”

    他是个笨人,学不会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宁平笑了一下,趁他听不懂的时候,一拳朝他脸上招呼了过去。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就听一阵不对劲的响动,人贩头子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打手一见不对劲,赶紧扑上来抓人,“狗娘养的!抓住他!”

    宁平跳下马车。

    这大街上人多,一些不知内情的路人只见他暴起伤人,甚至出手来拦他。

    宁平被人群挡了一下,人牙子的打手就已经追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宁平扣住他的手腕,反手掐他的腋下,往下蹲身,将人一顶,一个过肩摔就把他从头顶丢了出去。

    人群哗然,几个拦宁平的路人被抛出来的打手砸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叫。

    宁平笑了一声,滚到一边,随手在摊子上抄了根木棍。

    这棍子还挺长,足有一人多高,是贩子用来撑幌子的,正好顺手。

    人牙子把他拦在路中间,脸色铁青,目光喷火一样盯着他,没想到这个混账东西真敢动手。

    几人很快又围了上来。

    宁平用棍子横扫周围半尺距离,盯着人牙子。

    他既然不喜欢这种生活,自然也不强迫自己非要融入这个世界。

    善于变通者不受形势所苦,可他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蠢货,做不到随机应变来宽慰己心。

    此心匪石不可转。

    此心匪席不可卷。

    既然承受痛苦又无法改变,就让此身葬于天地间。

    宁平对他一笑,猛然动手,提棍直刺他胸口。

    这一棍来势极快,出手果断凌厉,毫不花哨,直取要害。

    人牙子一惊,哪敢硬接,赶紧侧身躲避,狼狈地滚到地上。

    大掌柜怎么没和他说这人是个练家子!!!谁家把打手当下人卖掉的!

    人牙子虽说做的是灰色地带生意,带的打手虽然身强体壮不错,但并不是各个都精通武术。

    宁平见他躲了一下,将刺出去的棍子微微往回一收,紧跟着就继续朝他抽了过去。

    他又不会把人牙子打死,躲什么?

    打手见头子挨揍,赶紧朝他扑了上来。

    宁平一直分心留意有人偷袭,抽了人贩头子一下之后,立即抽棍回手,双手握棍,棍尖点地借力跳起身,一脚踹开打手,随后落地站稳,反守为攻,将棍朝打手扫过去。

    他这脾气是天生的,他也没办法了。

    小时候爷爷逼他练字,练得着急上火了,就大逆不道地动手揍了他爷,拆家途中连带着不慎砸中太奶的头。他爸气得火冒三丈,将他揍了一顿后,送到一位传统武术世家的世伯手下练武。

    奈何这么年学武挨揍没让他这脾气变得软和几分,反倒家里更没人管得住他了。好在习武之后顺带多次斩获的省国级武术冠亚军奖牌让他爸在痛苦之余也有寥寥几分欣慰。

    而这同样也让他在现在有了和人牙子叫板的底气。

    这三人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宁平又两棍就将两个打手也扫趴下。

    他倒是可以直接把身契抢回来。

    “拿出来。”宁平把棍子横到人牙子面前。

    人牙子捂着被打痛的肩,连连点头,“大爷,别冲动。”

    人牙子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身契,扔到他手上。

    宁平看了一眼,他签过两份契约,一份是大掌柜给他办的户籍,一份是身契,这里只有一份身契,“还有一份呢?”

    人牙子说:“早就被你们那个大掌柜送官府了,你这是死契,要入籍的,我们拿了没用,得去官府销。”

    宁平把身契扔回给他。这么说他抢走这张纸也没用,只要官府有备份,这个人牙子去报案一报一个准。

    人牙子呵呵笑,拿捏了宁平的把柄,语气也渐渐变得不再畏惧,“别冲动,你这么冲动,不就把官爷给招来了吗?”

    “干什么干什么?!”巡捕的脚步声穿过人群,快速来到几人面前,严肃地看着宁平,“你干什么?!放下!”

    宁平扔掉棍子,实际上这里早就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负隅顽抗是错误的。

    人群之中有人喊,“就是这人把我摔伤了!”

    巡捕把宁平按住,“都带回去!”

    人牙子点头哈腰,“抱歉官爷,对不住大家伙儿,是我没管好人。”

    他捡起棍子,抡圆板膀子,一棍打在了宁平背上,“去你娘的疯狗!”

    大街上闹了一场,让人牙子给被压倒的路人多赔了二两银子。人牙子少不了把这笔账算在宁平头上。

    宁平被他从官府捞出来之后,直接被捆住了手,拖上马车。

    人牙子憋着一肚子火,反手就给了他两巴掌,“你倒是横啊?!”

    宁平说:“你把我杀了。”

    “哈?”人牙子吐了口唾沫,他是合法做生意的,又不是杀人犯?!“你脑子有病。”

    宁平翻了个白眼,“我没病他把我卖给你干什么?”

    人牙子脸色又青又红,这人在当铺里看着的时候挺正常的,怎么一到他手里就犯病。

    宁平手脚又快,是个练家子,卖出去若是暴揍东家惹祸,他也落不着好。

    这单生意莫非真砸手里了。

    “你他娘的在当铺了也这么做事的?”人牙子受不了。

    宁平相比于过去已经和气多了,“我又没下重手打你。”

    确实和气,只自己求死,不拉垫背的。

    人牙子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里死气沉沉。

    这下只怕真是要砸手里了。

    他不怕怕死的,随便吓唬一下就乖了。不怕死的百不遇一,处理起来棘手得要命。

    宁平对他笑了一下,忽然对着他的头重重磕过去,甚至发出“砰”的一声响。

    人牙子被他撞得晕头转向,滚出车厢,深吸着气,回去再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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