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骏有点发愣。霖铃笑道:“我说过做斋长有奖励的。你做了这么久的斋长,又做得这么好,我还没奖励你呢。”

    子骏不好意思地笑笑,跟着霖铃走进主厅。

    霖铃到里屋拿好东西,走出来对子骏道:“把手心给我。”

    子骏疑惑地摊开手掌,霖铃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子骏手心上。

    子骏往手心一看,是两个圆锥型的小东西,外面包着一层销金纸,剥开里面是个黑乎乎的物事。

    “你放嘴里吃吃看。”

    子骏依言剥了一颗放到嘴里,入口即化,甜如蜜糖,比酥糖又多了一份粘腻,里面还有碎碎的花生末儿。

    霖铃笑着说:“这叫巧心酥,吃了能叫人开心。怎样,你有觉得开心些么?”

    子骏微微变色,低下头道:“我没有不开心。”

    霖铃一看,大哥还要面子不肯承认。不过这也不意外,一般学霸都要面子,不像自己这种学渣,整天没脸没皮的。

    她正想说句什么话调节下气氛,肉圆忽然在这个时候悄么丝地跑过来,在子骏脚边蹭啊蹭。子骏低头看见它,脸上立刻现出淡淡的笑容。

    霖铃蹲下来在肉圆身上撸几下,说道:“哈你个小坏蛋,平时叫你你也不过来,今天看到个小帅哥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啊?”

    霖铃说的这些现代词汇,子骏听多了也能听懂了。他被霖铃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见肉圆还在蹭他,便学霖铃的样子蹲下来,在肉圆身上撸几下。

    肉圆一被撸,立刻在地上打个滚,把白白的小肚皮对着子骏露出来,还发出撒娇似的喵喵声。

    子骏笑得更开心了,忍不住去摸肉圆的肚皮。

    霖铃阻止不及,肉圆居然跳起来在子骏手上抓了一下,把子骏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霖铃也吓了一跳,对肉圆跺脚骂道:“你这只臭猫!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不能抓人你还抓!你看我不打你!”

    她说着就要把肉圆抓起来打它屁股。子骏忙阻止道:“先生,算了。不要打它。”

    霖铃稍一犹豫,肉圆飞速爬起来逃之夭夭了。

    霖铃有些愧疚,对子骏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子骏一开始不肯,不停说手没事。在霖铃的坚持下,他才把手伸给霖铃看。

    霖铃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幸好没有出血,但有几条划痕。

    说实在的,霖铃心里是非常害怕的。肉圆又没有打过疫苗,而且古代肯定也没什么很好的治疗猫抓病的办法,万一子骏被肉圆传染了什么疾病,自己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她焦虑的脸色被子骏看得一清二楚。子骏没想到霖铃竟然这么在意他,一点连伤都算不上的小刮痕都紧张成这样。

    他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霖铃把子骏的手翻来覆去检查了半天,心里还是不放心,就对子骏说:“你等一下。”

    她到里屋拿出几贴现代带过来的创可贴,撕下一片轻轻贴在子骏手上被猫抓的地方。

    子骏呆呆地看着她的操作。他完全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但是却动也不敢动。

    霖铃贴完创可贴后,又把剩下的几片递给他,叮嘱道:“这些是涂了药的布。剩下这几片,你每天换一片贴,就贴在伤口上。还有,如果你感觉身子有什么不适,要立刻告诉我,知道么?”

    子骏看着她的眼睛,呆呆地应道:“是。”又要给霖铃行礼。

    霖铃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抓住他的手臂说:“你不要这么客套了,快回去休息吧。”

    子骏走出鹅毛斋时,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他走到宅子门口的梨树旁,忍不住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手上贴的药布。

    药布小小的,凉凉的,贴在手上感觉挺舒服。

    他又回头眺望鹅毛斋的方向,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九月过去后,霖铃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胡文柔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她终于抛弃道德枷锁卖掉了苏东坡的字画,然后…赚了一大笔钱。

    这样一来,她手头的钱已经足够给李之仪看病,也不用霖铃每月给她寄钱了。

    霖铃的手头一下子宽裕起来,又给自己添了几件生活用品,什么暖炉油毯之类的,再给肉圆做了一个暖暖的窝,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有一天,她吃完早饭后溜达去洗心斋备课。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孔寅在房中大吼大叫,貌似又在训学生。

    霖铃皱皱眉头,忍着心中的厌恶走进洗心斋。

    刚一进去她就傻眼了。

    只见地上跪着五个学生,分别是子骏,常安,王燮,左廷和朱勉。

    孔寅手里拿着把戒尺,徘徊在他们身边大声呵斥着,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除了孔寅,祝山长,岑观和何净也在房中。祝山长坐在椅子上,紧锁眉头怒视着几个学生。何净正在喝茶,看上去倒比较悠闲。

    他见霖铃进来,抬头对她笑了笑。

    霖铃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热血一股子往头顶冲。她三两步走到子骏几个身边,对孔寅质问道:“他们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让他们跪在这里?”

    孔寅脸色铁青地瞅霖铃一眼,冷冷道:“你斋里的学生半夜不睡觉,躲在号舍里偷念Yin书,难道李先生不知道吗?”

    “什么?!”霖铃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又去看祝山长。

    祝山长抬头看看霖铃,指指桌上的一本书,道:“孝仁昨天查房时听到他们念的,就是这本书。”

    霖铃忙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本《金瓶梅》!

    她脑子里一团毛线。这本书不是她给王老爹看的吗?怎么王老爹重新刻印了一个版本,还被王燮他们拿到宿舍里夜读?这都是什么操作?!

    孔寅脸色铁青地看看地上跪着的几人,怒道:“小小年纪不钻研经文,却沉迷这些yinhui读物!伤风败俗心智歪曲!说!这本书是谁带进来的?!”

    他拿着戒尺在桌案上猛拍一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他逼问几次后,朱勉有点撑不住,朝身边的王燮看了一眼。

    孔寅立刻收到信号,走到王燮身前喝道:“王燮,是不是你!”

    王燮顿时也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孔寅气得七窍生烟,用戒尺在王燮手臂上狠狠打了几下。

    王燮吃不住痛,求饶道:“先生别打了,是我父亲在家中放了这本书,我看到了才拿进号舍来的。学生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孔寅吹胡子瞪眼地用戒尺指着王燮喝骂道:“你别以为你老子有两个钱,就能在书院里胡作非为。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点做学生的样子,若是你不想念书,便趁早与我滚出去,反正书院也不少你家两个阿堵物!”

    说着,又连连用戒尺抽王燮,抽得王燮叫起来。

    霖铃气得头皮都炸了,奔过去挡在王燮面前,对孔寅喝道:“你说王燮没有做学生的样子,你又哪里有点做老师的样子!天天不是打人就是骂人,你以为你是老几!”

    孔寅双睛瞪出,怒视着霖铃说道:“圣人有云,教不严,师之惰。你这样包庇学生,实则是害了他们!”

    “放屁!”霖铃跳起来和孔寅对骂:“他们晚上在号舍里看看书有什么不行!又不是杀人放火,用得着打他们吗!”

    孔寅眯起他的三角眼:“看书?他们看的这是什么书?这是yin书!看这些书还不如一字不识的好!”

    “放你的狗屁!《金瓶梅》算什么yin书!稍微看到点男男女女的描写就说人家是yin书,我看是你自己心术不正,看什么都是yin的吧!啊啊我差点忘了,孔先生不是喜欢在《论语》夹放春宫图,每日早晚欣赏么,还写什么‘念卿念卿’。怎么你可以偷偷看小黄图,学生不可以看几本讲述男女关系的书吗!”

    这番话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祝山长他们都惊呆了。岑观趁机说道:“念卿...不是应六嫂的乳名么?”

    霖铃听得一惊,继而哈哈大笑三声:“啊哈哈,孔先生,原来你暗恋应六嫂?我奉劝你,趁早打消这番心思,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应六嫂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看不上你这个丑八怪,哈哈哈,哈哈哈。”

    孔寅气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浑身颤抖着连话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指着霖铃说“你”,“你”。

    霖铃呛道:“我?我什么我?我又没有暗恋应六嫂,又没有在《论语》里夹春宫图。怎么孔先生是敢做不敢说吗!哎呀孔先生!人都有七情六欲,何必要压抑自己!你这样活得不难受吗?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要在这边装你的伪君子啦!”

    孔寅气得整张脸都变形。他心悦应六嫂多时,只是默默埋在心里,没想到竟然被方霖铃当众抖搂出来,还是以这么龌龊的方式!

    他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霖铃,恨不得把这个小白脸一刀捅了直接扔到茅厕里去!!

    他身子颤抖着冲到祝山长面前,对祝山长道:“祝山长,此人满口一派胡言,完全是刻意污蔑我!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就是他平日里教学生一些yin词艳曲,才会扭曲了他们的心志。长此以往,桃源精舍的名声必然毁在这个黄口小儿的手里。请祝山长痛下决心,将此沽名钓誉之辈赶出书院,还此地一个清净,请祝山长三思!”

    霖铃也冲到祝山长面前争辩道:“祝兄,这本书确实是我送给王员外的...”

    孔寅立刻插嘴:“祝山长,你听听,他也承认这本yin书是他带来的...”

    “是我带来的,但这本书不是什么yin书。是你自己心术不正,yin者见yin说的就是你...”

    “就是yin书!”

    “你才yin!”

    “就是yin书!”

    “你才yin! 你才yin!”

    祝山长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好了好了别吵了!两个先生在这里吵什么yin不yin的,成何体统!”

    他长长舒一口气,侧身问何净:“润泉,此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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