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不知从哪飞出来的一块石头,将那冷厉的兵刃弹倒在地。

    明姝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干涩的喉管,一面捂着狂跳的心脏,下意识地往后面躲。

    很快守在周围的将士、衙役将人都镇压了下来,混乱的场地得到暂时的平静,但有不少的人都别吓坏了,心有余悸怔怔然。

    在当场管事的人也是个顶用的,反应极为迅速,将闹事的人拿下,又让人护送前来赈灾的贵人,而后又安抚了无辜受怕的百姓,将剩余的粮食分发下去。

    谢玄璟将明姝扶进裴意满躲的帐篷内,急声问道:“可伤着了?有没有事?”

    明姝呆滞地摇着头,在他又要开口询问之时,抱住他的腰:“我没事……”

    声音闷闷地从他怀中传出来。

    谢玄璟怜爱地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好了,别怕,那些人已经被抓拿了,现在没事了。”

    明姝心还是扑通扑通地狂跳,那把冰冷锋利的短匕,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抵上她的脖子了。

    她缓了缓,慢慢松开环住他劲腰的手,长舒一声:“方才吓死我了……”

    谢玄璟眯眼笑,“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抓住了。”

    他的语调轻柔,像是将她当做孩子一样哄。

    明姝不太好意思地咳了咳,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裴意满那边也缓好了,见她进来了,急忙上前查看她是否有事。

    明姝连说自己并未受伤,裴意满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霎时垮了下来。

    幸好此次事故并未造成伤亡,护卫的将士都反应及时,只是很多人被吓到了,并未受伤。

    后面听到谢玄璟等人传来的消息说,那些人是故意谋划的这次事故,为的什么目的,背后之人是谁,这些暂且未得知。

    在全城戒严之际,也迎来了一件大事。

    春试的结果出来了,明晔自然是不负众望得了榜眼,大夫人得知喜讯时险些晕厥过去。

    相比于明家的欢喜,谢家就显得过于的静、冷了。

    “你说谢玄璟他落榜了!?”明姝噌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明姝又想到他上辈子无论是在打仗方面的功绩还是在助萧临治理国家的伟略,怎么看也不像是连春试都不过的人啊?她摇了摇头,心道难道是因为她重活了一遍,事情有转变?还是他少年之时的确平庸,她前世没有参与他的少年时期,并不知晓是不是这样,明姝抿了抿唇,继而道,“不可能吧,学堂内的儒生都曾夸赞过谢九郎有治世之才,并非是个庸人呐……”

    “谁知道呢!”裴意满抿口茶水,淡淡道,“你也不是没瞧见他回回上课那样,不是睡觉,就是逃学,哪像是学问厉害的样子?”

    “……”明姝默了默,事实确实如此,她也不能替他反驳什么,谢玄璟实在是太过放肆了,行事张狂。

    明姝甚至还在想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故意将他的考卷判低。

    “你还记得你之前监督他学习之事么?”裴意满斜乜道,“一整个不正经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学好的。”

    明姝头疼,她之前确实是监督过谢玄璟学习一段时日,受人所托,知晓谢玄璟比较听得进她说的话,便让她来劝学,但那人也是散漫惯了的,她来了也不太管用。

    前一阵还好,还能给她装装样子,到了后面,直接当着她的面睡觉,全身心的功夫全在调侃逗弄她。

    明姝对上他无可奈何,也无济于事。

    本以为谢玄璟落榜这件事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结果又发生了一件关于谢玄璟的事,让她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

    某日,天气渐好,城内也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祥安。

    明姝应约前往裴府参加赏花宴。

    此次前来的都是熟悉的贵女贵妇,明姝礼仪举止得体地同她们问过好,径直走向裴意满。

    这几年里同她一起参加过不少的宴席,对这些高门贵人都面熟了,也能知晓一些她们的性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谢玄璟的母亲,谢王氏。

    她一如当初在谢家酒宴上的端庄疏离,面上端的是得体的笑,但好似在寻找着什么,明姝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结果下一刻,两人的视线无意中对视,她迟迟没有移开,明姝冲着她笑了笑,点点头。

    只见谢夫人对着俯身附耳的嬷嬷说着什么,说完也对她扯出一抹笑。

    明姝不明所以。

    之前她也去过谢府,也在府中见到过她,那时的她对于谢玄璟认得这个“妹妹”熟视无睹,虽说不上鄙夷,但也确实没将两人过家家似的认亲放在眼里,更多的是无感。

    所以谢夫人陡然冲她笑了,反倒让明姝不太适应,心中登时疑惑丛生。

    直到赏花宴结束后,同谢夫人耳语的那位嬷嬷上前请她一叙时,明姝心中的那点不安和疑惑更甚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们也说不上有什么过节。

    除了谢玄璟这个联结,也未曾单独见过。

    难道是谢玄璟出了事?

    一想到这个,明姝的右眼皮忽地跳了一下。

    马车跟在她身后,一路悠悠驶向云来酒楼,二人要了一个雅间,门方方阖上,一向从容端庄的谢夫人眉头紧皱,说不出来的焦急,握住她的手,急切问道:“阿璟这段时日可有寻过你?”

    明姝对她突如其来的触碰,身子一僵,又被她这一问,怔了怔,摇摇头:“没有啊,九郎这段时日没有相邀……”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明姝心下一突,问道,“九郎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夫人黯然神伤,摇摇头,掩面跌坐在椅子上。

    “夫人,可是九郎出了什么事?您告诉我吧……”

    谢夫人紧紧扣住扶手,咬唇,像是几番挣扎,喃喃道:“告诉你也没事……阿璟与你相熟,或许你有办法知晓阿璟在哪……”

    她喃喃自语,像是说服了自己,又握住她,道:“阿璟他——”她眼里藏了悲切和痛苦,顿了顿,才道,“他离家出走了!”

    “什么!?”明姝惊愕,忙问,“这是何时的事了?”

    谢夫人悲切:“已有半月了。”

    “可是因为春试的事?”明姝不由猜测。

    她因他落榜一事不敢轻易去见他,怕安抚不好他,又怕他介怀此事不想分出心思应付她们无济于事的安慰。又因她开的小店事务繁忙,竟有月余未与谢玄璟相见了。

    谢夫人摇摇头。

    明姝纳罕,不是因为落榜一事,那是为何?

    “府中可有派人去寻?可有寻到什么踪迹?”

    “府中一早发现九郎不见便派人去寻了,他最可能去的地方,会见的人也去问过了,都未发现他的踪迹。”谢夫人身边的嬷嬷插嘴说道,“我们夫人知晓姑娘您同九郎要好,想问问您您可知道九郎会去哪?”

    明姝忽略他们在事情已然发生月余后才来寻她问消息的事,沉思半晌,她道:“九郎离家前可有什么异常?或者你们猜测他可会因为什么而离家?”

    “姑娘您这,若是我们夫人知晓,也不会来寻您——”

    “沁莺。”那年轻的女婢还未说完,便被谢夫人制止了,她盯着明姝,眉心紧蹙,回忆道,“阿璟知晓落榜一事时,并未有任何的异常,我们都担心他是过于伤心而强颜欢笑,所以那几日都没怎么和她相见,想着不去刺激他,让他独自疗伤消化……但,就是那几日,阿璟就不见了!”

    明姝点头,那就不是因为春试的事了,那还能为何?

    她一时也猜测不到。

    “他可留下什么字条之类的?”

    “没有。”

    谢夫人看她也像是不知道阿璟的行踪的,心中更是凄然,扯了扯唇角,道:“今日叨扰你了,若是有阿璟的消息,可否劳烦姑娘通知谢府?”

    明姝对她的话感到惶恐,客气道:“您客气了,九郎既将晚辈认作妹妹,他若有什么事,我也会寝食难安……您就放心吧,若是有消息,定会同您说的。”

    谢夫人点点头,感激地笑了笑,又让小二上了菜,付完食费后,便离开了。

    明姝望着她凄然的背影心中也说不上来的有点难受。再看看一桌子的好菜,也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谢玄璟,你到底去了哪里?

    明姝没想到,谢夫人才找过她的第五日,她便见到了谢玄璟。

    快要到夏日了,夜里习习凉风吹得人很是舒爽,她入睡前都要打开那窗户,将屋内的闷热气味散走。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照例地打开窗户,哈欠打到一半,却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咽回了肚子里。

    “!!!”

    明姝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困乏的眼,震惊道:“谢玄璟!你你你你……”

    你了好几遍,却不知从何问起。

    谢玄璟笑着揉她发顶,眉眼间好似少了些什么,轻声对她道:“你什么?怎么?明小妹见到哥哥话都说不利索了?”

    “……”明姝推开他的魔爪,端详着他,发现他黑了不少,眉眼间也坚毅了不少,吞下那句抱怨,不禁恼道,“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辞而别让多少人担心?”

    谢玄璟唇角的笑淡了下来,眸光闪了闪,看着颇似心虚。

    “你也担心我?”

    明姝拧眉,有点气他这个时候了还在同她玩笑,还在逗她,更气他的孩子气,说也不说一声便离家出走。

    “你问得这不是废话吗?我、晔哥哥、霍泽,还有谢家的人,他们都很担心你。”

    “嗯。”谢玄璟撑着窗台,眸色如这黑夜一样暗沉,让人看不懂,“此事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们为我担心这么久。”

    “所以,”明姝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像是生怕他一眨眼就不见了,“你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

    见他沉默,明姝佯装受伤,声音低落:“连我也不能说么?”

    谢玄璟摇摇头,叹了口气,似是无法对她敷衍:“我去参军了。”

    “参军?”

    “嗯。如今北疆战局混乱,早晚要生事,我作为本朝子民怎能坐视不理?而且——”他顿了顿,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而且,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你要建功立业,完全可以通过春试进入朝堂,一样可以施展你的抱负……”

    “不,你还小你还不懂,”谢玄璟摇摇头,认真地道,“这不仅是我的心愿,更是我祖父的夙愿。”

    “……”

    明姝确实不懂,她松开抓着他的手,却被他反握。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也知道我的武功,想来在战场上亦能安然无恙,等闲之人近不了身的。”他忽地打趣道,“说不定还能搞个将军来当当呢!”

    “……”明姝默了默,挠了挠他的手心,轻轻地嗯了声,扬起一抹笑,“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谢玄璟露齿笑,笑得特别的憨,明姝破涕而笑。

    “对了明小妹,你先别告诉他们我回来过,他们不会同意的参军的。”

    明姝一愣:“为什么?大家都很担心你。”

    谢玄璟转过头看向夜空,今夜的星空黯淡,瞧不到一颗星星:“等我在军/营里稳定下来了,我会向家里寄信的。”

    他又转眸看向她,目光认真又肃穆,没有半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他道:

    “明小妹,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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