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试剑大会的最后一天,城民大多跑去看比试了,所以街上人并不多,要不然,和司城歧风一起拿着这种巨丑无比的风筝走在街上,夏林儿真得尴尬死。

    两人来到附近的一片小山坡,今日日头不热,但也没什么风,司城歧风举着风筝东跑西跑,风筝却总是摇摇晃晃地栽下来。司城歧风叹一口气,坐到了看笑话的夏林儿身边。

    “怎么不放了?”夏林儿取笑道。

    “等风来。”

    “这等到什么时候?”

    “不等也没办法啊。”司城歧风说。

    夏林儿站起身:“我回去了。”

    “再等一会儿。”司城歧风连忙拉住她的手,“你这么心急做什么,做事情不都得等一个时机?放风筝也是一样。”

    少年手掌温热的触感使夏林儿脸上一红,她甩开手,犹豫一会儿,重新坐了下来。

    司城歧风看看她有些臃肿的腰身,伸出一指在她腰间戳了戳,说:“这种天裹这么厚的布不热吗?”

    虽然腰间裹了厚厚的布匹,但少女的敏感还是使夏林儿浑身一个激灵。她一下子跳起来,涨红了脸:“你再动手动脚,小心我剁了你的手指!”

    “好好好,”司城歧风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动,不动。”

    这时,一丝轻风索罗罗地卷来。司城歧风大喜,赶紧起身,将风筝线塞到夏林儿手中。

    “起风了,机不可失!”他将风筝举起,往空中一掷。风筝果然抖擞着往天上升去,风筝线一下子绷紧。

    “林儿姑娘,快放线!”司城歧风提醒。

    夏林儿连忙转动手中线轴,风筝便乘着这一阵风越升越高,越升越高,长长的尾巴,就像一条游龙,在空中起舞。

    “啊!”夏林儿不由得叫出声,“放起来了!”

    司城歧风走过来,问:“好不好看?”

    “嗯,好看。”夏林儿连连点头。

    “不觉得它丑了?”

    夏林儿直摇头:“不丑。”她不经意间扭头,便迎上了司城歧风注视的眼神,胸膛里忽然咚地一蹿,连忙将视线移开。

    “风筝美还是丑,跟飞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司城歧风说,“再丑的风筝,只要飞得够高,也会觉得它美了,对吧?林儿姑娘,生得美不美和习剑又有什么关系?剑法高超,在别人眼中自然形若天神,不可逼视。你不再为外貌分神,做事才能专注,剑法才能精进。”

    夏林儿一怔,她的双眼似乎突然清明,看到了长久以来禁锢自己的枷锁。

    她再次去望司城歧风。她本以为所谓放风筝,不过是这个登徒子取悦姑娘的玩意儿罢了,这风筝也不知和多少姑娘一起放过,却没料到,他突然讲起大道理来。

    莫非,他这风筝,竟是特地为她扎的?

    她仰着头出神,风筝乘风飘游,威风凛凛,睥睨天下。

    司城歧风望着她,突然皱了皱眉,问:“林儿姑娘,你怎么不笑呢?”若是别的姑娘,看到风筝放起来,早就高兴地又跳又笑了。

    当然,这种话可不能说出口。

    夏林儿又是一怔,心里忽然冒起股酸楚滋味。

    “没什么好笑的。”她淡淡答。

    司城歧风皱着眉,隐约好像明白缘由。

    收了风筝,两人一同往回走,此时的夏林儿竟也不再为风筝而尴尬了。

    城里的人多了起来,街上许多背着包袱的人行色匆匆,看来试剑大会已经结束,人们都要打道回府了。这几日的热闹就要散了。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夏日轻薄的衣裳互相摩挲,两人默契地沉默着。

    这时,一胖两瘦的三名男子大摇大摆地迎面走来。

    这三名男子夏林儿可以说非常熟悉,为首那个矮矮胖胖的是屠立门门主屠三拳的独子屠虎。虞阳城以司城剑宗独大,其余门派若非要排个高低,那头一个当属屠立门,门主屠三拳也算是精明人,可惜生个儿子是个蠢货,与其叫屠虎,不如叫糊涂。

    这屠虎非常痴迷蝶剑仙子,常在比武会事上争着与虞青蝶比剑,还总想借机扯下虞青蝶的蝴蝶面具。虞青蝶自然不惯着他,每每将他揍得鼻青脸肿。

    他身边的两个瘦子,是常贴在屠虎两侧的跟班,夏林儿倒没计较过他们叫什么。

    就算作为夏林儿,对于屠虎三人她也很熟悉,因为以往屠虎常会带着两个跟班来清灵阁偷看,妄想一睹蝶剑仙子真容,被夏林儿狠狠揍过几次后他们就不敢再来了。

    夏林儿跟蓝无心所学虽称不上上乘剑法,但她勤学苦练,根基扎实,对付这几个酒囊饭袋绰绰有余。

    屠虎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两条缝的眼睛,一看见司城歧风就放出光来,简直就像猎手看见了猎物。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嘴里高声说着:“瞧啊瞧啊,这不是司城二少爷吗?”

    “是啊,”其中一个瘦子接腔,“不去参加自家举办的试剑大会,倒在这儿和美女放风筝。”

    “那东西能叫风筝?”另一个瘦子说。于是三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司城歧风不作声,将夏林儿挡在身后,想要带她从三人边上绕过去。

    屠虎忽然将一只胖乎乎的手朝司城歧风肩头抓去。在他眼里,自己毕竟是屠立门的嫡传,且不论剑法有多少高明,教训下这个司城家的笑柄总是足够。

    司城歧风轻叹一声,侧身避过。屠虎那只胖手又紧跟着抓过来,司城歧风再次默然避开。

    司城歧风忍气吞声,夏林儿可不乐意惯着这屠虎。她格开司城歧风,从风筝后面露出脸来,说一声:“屠虎,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三人这才认出夏林儿来,不约而同地齐“啊”了一声。

    “怎么是这个女魔头?”其中一个瘦子说。

    屠虎嚣张的脸立刻一僵:在清灵阁的院墙底下被胖揍一顿也就算了,如今在这大街上,那脸可就丢大了。

    他赶紧躲到两个瘦子身后,俩瘦子肩并肩倒刚好挡住他胖乎乎的身材。“好……好男不跟女斗!”屠虎撂下这一句,赶紧掉头走了。俩瘦子也紧跟着灰溜溜地走。

    夏林儿满意地回头,就迎上了司城歧风那双笑吟吟的眼眸。

    “女魔头?”他的口吻中有丝惊喜,“我真好奇林儿姑娘对他们说过什么?”

    “无非见一次打一次之类。”夏林儿说。

    “厉害啊。”司城歧风赞叹。

    两人接着往清灵阁走,司城歧风止不住地发笑。

    钟真真听到“女魔头”三个字时也曾这样取笑。夏林儿有些不快地竖眉:“你笑什么?”

    “林儿姑娘替我解围,我很高兴罢了。”司城歧风说,一双好看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夏林儿脸一红,扭过头,不敢再触少年的视线。“其实,”她掩饰着窘迫,问道,“你何需我替你解围——你让着那胖子做什么?”

    “我若不让着他,怎么能知道林儿姑娘对我这么好呢?我以后真该再多让他一些。”司城歧风笑着说。

    夏林儿无奈地摇头,这登徒子嘴里真是掏不出一句正经。

    到了清灵阁,夏林儿说:“二少,我把衣服还你罢。”

    “好啊。”司城歧风说。

    夏林儿走进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子衣服。

    司城歧风的眼神中几乎有种期待,他提起衣服,便有一股脂粉香飘出来。

    “没洗?”司城歧风隐约露出一抹笑来。

    夏林儿脸一红,忙又去夺衣服:“我洗了再还你。”

    但司城歧风躲过,抖开衣服,转眼就套在了身上。他高兴得翻了两个跟头。

    “不用洗,我喜欢。”他说。

    夏林儿愈羞,就想把衣服扒下来:其实她并不是没洗,只是洗过之后又在上面撒了些脂粉。此时却发现这根本比不洗更令人羞赧。

    但司城歧风跳上了墙头。

    “林儿姑娘,我过几日再来陪你练剑。”说完,翻着跟头走了。

    套着飘出脂粉香的衣服,司城歧风也想不通为什么心情这么愉悦。他经过司城宗宅,本不打算进去,但站在门口张望的廖五叫住了他。

    “二少爷!我正愁哪里找你去呢!”廖五说,“宗主找你呢。”

    司城歧风一愣,看来试剑大会结束,各门派都散去了。

    他当然知道司城圣山为什么找他。他回想了下前天夜里荒坟密室中的场景,确定没什么纰漏。司城圣山最多只是疑心,这几日城中人杂,被疑心的对象不会只有他一人。

    司城圣山多疑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他将从夏林儿处拿回的衣裳脱在自己院里,便往司城圣山的书房去。司城圣山的书房位置偏僻,且靠近外墙,平时夜士也会入内参见,禀报事宜,是这宅院中最污秽不堪的地方。

    司城歧风到了书房门外,照例恭谨地问候,推开房门,忽然心头一震。

    他赶紧低头跪倒,尽量将声音控得平静:“孩儿见过父亲。”

    司城圣山就站在书案前,周身无形的气息怒张,竟使这宽阔的书房显得逼仄。他高大的身躯投下厚重的影子压在少年的头顶。

    “前天夜里,”他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口吻中的怒意,“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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