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遭遇,让虞青蝶养成了两个“不轻易”。

    不轻易吐露心事;不轻易相信他人。

    她自知有些天份,但还不至于教人看一场比试就想招为儿媳。她想到今日饭桌上易克柄突然转变的态度,心里疑窦重重,这易家父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不成真是看中她才貌双全?

    然而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各取所需未偿不可。她皱着眉犹豫。

    “世侄怕是很难回答吧,”易远发哈哈大笑起来,“世侄若不好答,那我就自作主张,改天去虞阳向蓝阁主提亲了,到时就教蓝阁主选罢。年轻时我与蓝阁主就颇有一段渊源,蓝阁主想来也愿意和我易家结成百年之好。”这易远发自诩名门,想着蓝无心和虞青蝶没有拒绝的道理。

    虞青蝶一颗心砰砰跳,思忖着师父会不会答应,想到自己还没有打败司城业成,师父多半不会答应,她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

    “易庄主不要再开晚辈玩笑了,”她说,巧妙地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晚辈还需留在清灵阁替家师完成一个心愿。”

    “世侄说的心愿就是打败司城圣山的儿子么?”易远发问。

    虞青蝶好不意外,心想他倒知道。

    不过,每年的试剑大会,师父都会特地教她与司城业成比试,易远发这种精明人要猜出来也不难。

    “世侄不用奇怪,”易远发说道,“多年前就有些风言风语,说是蓝阁主与司城宗主有个赌约。只是这些年司城剑宗势头大盛,没人再敢风传罢了。”

    “什么赌约?”虞青蝶忍不住问。

    “时间久了我也忘了,”易远发却又狡猾地推说不记得,“依稀记得是件风流韵事,只要蓝阁主的传人赢那司城宗主的传人。”

    虞青蝶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想:原来,师父教我练媚剑,就是为了一个赌约。

    不过,自己那师父做事从来不着边际,她也习以为常了。

    这个易老二,她敏锐地察觉,为了招我作儿媳,还想挑拨我和师父之间的关系。

    然而,还是那个念头:各取所需,未偿不可。

    “恕我直言,”易远发又说,“世侄若留在清灵阁,一辈子也赢不了司城业成。”

    “难道入了易玄山庄,”虞青蝶大胆地盯住易远发的眼睛,“就能赢吗?”

    易远发不以为忤,反而赞赏地笑了。“世侄,”他说,“不如我们试试?”

    -

    虞青蝶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易远发夜深离开时,她仍没有睡意,只是一遍遍回想着易远发传授的窍诀,然后提起剑,一遍遍演练,感觉就像有道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清早云紫烟推开院门进来的时候,虞青蝶还坐在院中冥想。一身昨日的装束和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师妹,”云紫烟非常奇怪,“虽然离了家是不太好睡,但你也不至于不睡吧?”

    虞青蝶心里还在想:如果真的能留在易玄山庄,对修为必然大有裨益。

    “我昨日太累了,和衣睡了而已。”她说。

    今日的比试虞青蝶感觉像开了灵智一样,手中的剑招竟比往常顺畅许多,对手的路数似也看得更明了了。一夜之间竟突飞猛进。

    但今日校场上最令人称颂的并不是虞青蝶的比试,而是易克柄与宣胜的比试。二人再次相逢,宣胜剑力势如山崩,明明已压得易克柄节节败退,偏偏又被易克柄窥机观变,一招制胜。

    “宣大公子,”易克柄拱手说声,“又承让了。”

    易克柄平白说个“又”字,自然是在借指三个月前的试剑大会上宣胜也战败的事情。宣胜当场黑了脸,愤然离场。

    傍晚,虞青蝶来到饭厅,却见宣胜和他两个弟弟以及司城业成、钊天秦也在。

    原来易远发见易克柄在校场上讥讽宣胜,十分不满意。他与宣家同在司城剑宗的挤压下生存,该互相扶持才是,怎可去得罪宣家?易远发因而将宣胜请来好生安抚。既然请了宣家,又怎能不请司城家?岂不更要受司城家挤压?于是司城业成和钊天秦便也来了。

    易远发备了一桌丰盛菜肴,他满面和气,说话也客气,几句言语间就将宣家三兄弟的黑脸哄成了红脸。易克柄被说成个口没遮拦的狂妄小子,他不痛快地喝着闷酒。

    吃过饭,易远发又安排了客房,请几位少年英才舒舒服服地住下。

    -

    司城歧风已在易玄山庄外观察了两天。易玄山庄的岗哨倒是新鲜,不仅设置了连排的弩箭,还有许多配着铜镜的火盆。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这些火盆一点燃,铜镜就能将山林照得透亮。那他司城歧风就被射成刺猬了。这易远发果然有些想法。

    药芦被捣,司城圣山显然疑到了易远发的头上——如今这武林,最不服司城圣山的,也就只有易远发了。于是他司城歧风就有幸来到了这里。

    傍晚,司城歧风注意到自家大哥和宣家兄弟被请进山庄,知道今夜就是时机了。

    他等到丑时人最易犯困的时候,寻个背月的岗哨,与夜士中轻功最好的夜浅一起攀上易玄山庄的壁垒。两人以匕首当作攀爪,贴着岗哨之下的石壁掠到顶,稍探身望望岗哨里头的哨卫。

    太平盛世就是太平盛世,自这壁垒建起以来,只怕连只山猫都没溜进过易玄山庄,哨卫正心安理得地打着瞌睡,简直形同虚设。

    于是,本就做惯潜伏夜行勾当的两人,连只麻雀都没惊动,就进入了易玄山庄。

    该去找易克旻,还是易克柄呢?司城歧风有点拿不定主意。他难得能有这种选择权,总得谨而慎之地好好选一选才行。

    易克柄同他一般排行老二,都是做弟弟的,相煎何太急?还是去找易克旻罢。

    司城歧风就这样“谨慎”地选好了。

    -

    虞青蝶昨夜没睡,今夜早早便睡下了,待到丑时时分却就醒了,已睡意全无。她提了剑想去院里再演练演练,想想毕竟是在人家家门,仍旧将面纱戴了起来。

    她甫一开门,便见一道黑影倏地从院前掠过。她刚想喝一声,又一道黑影携着一柄重剑到了眼前。

    好快!

    这是虞青蝶转瞬间的念头。

    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到害怕,那柄重剑就已架在她脖子上。

    这是人是鬼?她想。

    感觉到眼前人的气息,她知道了,这不是鬼,是个人,身法快如鬼魅的人。是什么人呢?看这重剑像是宣家人,但看这身法和身形,又完全不像。

    她已不敢嚷嚷,屏息望着眼前的蒙面人,然后,对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她眼神一亮:司城歧风?

    一只手掌劈上了她的脖颈,她眼前一黑,那四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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