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师兄一路将师姐给抱回了山上,师兄们看到这一切都悲痛不已,小倩更为伤心。

    我们将丁师叔押去了大殿,他将在这里接受大家的审问,承担他该有的罪责。阳师兄将师姐抱回了房,小倩也跟着去了。

    九师叔不知给丁师叔闻了什么东西,他立马就醒了过来。看到大殿里黑压压的一群人,丁师叔应该知道自己的后果了吧。

    吴师兄首先跳出来问:“师父,师妹她如何就......”

    吴师兄说不下去,我说:“丁道长是我见过最心黑手狠的师父,为了利益,连自己徒弟的命都可以牺牲,他不配做你们的师父,也不配做观里的主持。”

    三师叔说:“师弟,你怎能如此糊涂,婉儿可是你门下的弟子啊。”

    丁师叔笑着,他的笑是对师徒之情的蔑视,是对大家之间情谊的蔑视,更是对师姐这条生命的蔑视。

    我说:“各位师叔,丁师叔的罪行你们都已经一清二楚了,不为我们三人所中之毒,就为李师兄和婉儿师姐他们二人的性命,今天也不能饶了他。”

    观里的师兄们齐声喊道:“不能饶了他、不能饶了他。”

    三师叔征询各位师叔们的意见:“各位师弟,依你们看该如何处置啊?”

    五师叔说:“观里没有先例,不如就逐出道观,让他下山吧。”

    九师叔不同意:“那我门下的弟子岂不是白死了。”

    三师叔又说:“师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九师叔瞪着眼,心里的怨恨都摆在了脸上:“师兄......”

    六师叔说:“师弟,毕竟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一起在山上修行几十年,大家都不愿看到他死啊。”

    是啊,他们是同门师兄弟,他们之间也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可感情归感情,责任归责任,丁师叔所做的错事,不能因为一句同门师兄弟就被抹掉了。

    我站出来说:“我深知各位师叔心地善良,说不出来重话,也做不了残忍之事,如果各位师叔们有什么顾虑,我们这些弟子愿意代劳。我只愿丁师叔得到他应由的惩罚。”

    大殿里的各位师兄都十分挺我:“我也愿意代劳、我也愿意代劳.......”

    吴师兄犹豫片刻后也呼喊道:“我也愿意代劳。”

    三师叔让大家停下来:“既然如此,我与各位师弟们再商议商议。明日等办完婉儿的身后事,我们再行定夺,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吧。”

    丁师叔由几位武功高强的师叔们轮流看管着,我们也都散了,毕竟死者为大。临走时各位师兄们还在议论:“师姐死得太冤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师父;他真是死不足惜.......”

    总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回到道舍,小倩已经帮师姐换好了新的道袍,阳师兄选了一支簪子给她戴上。师姐的模样很安详,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阳师兄给了她温暖和爱意。

    稍晚些,吴师兄来通知我们师姐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阳师兄呆呆地守在师姐身边,不愿离开她半步。

    吴师兄说:“师弟,我要将师妹抱去偏殿了。”

    阳师兄一把按住吴师兄的手:“我来。”

    阳师兄抱着婉儿师姐向灵堂走去,他每走一步,心里都应该在滴血吧。阳师兄将师姐放进了棺材里,上山短短一个月,我们就见证了好几次生命的陨落,生命对于我们渺小的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脆弱了。

    五师叔给师姐做着法,这一套程序我已经熟烂于心了,每一次都让我心痛不已。希望师姐能投胎到一户好的人家,做个快乐的人,能爱自己喜欢的人。

    做完法事,师兄们给师姐盖棺钉钉时,阳师兄并没有阻拦,他很安静,安静地看着师姐一点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晚上阳师兄和吴师兄为师姐守灵,我私下嘱咐吴师兄一定要盯着阳师兄,我怕他想不开做傻事。冷师兄说他也要留下来为师姐守灵,有冷师兄在,我就不担心阳师兄了。

    回到道观,柳指挥使不禁感慨:“真没想到丁道长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要是在我们哪里,他肯定被判死刑。”

    “向道长,今日听观里几位老道长的意思是有意要放过他呀。”

    “我不管,反正我不会让师兄放了他。”

    “你如何打算?”

    “明天看师叔他们的意思,再行定夺。”

    “这要是放在我们锦衣卫,也是不可饶恕的。”

    我看着柳指挥使,难道你们真的就能做到情是情,法是法吗?我看也未必吧。

    第二日午时,师姐下葬了,她就葬在了冷师兄的那座空墓旁。料理完师姐的身后事,我们都去了大殿,今天一定要给师姐和李师兄一个交代。

    丁师叔目无旁人,一直在地上打坐。

    三师叔发话:“经过我们商议,最终决定将师弟逐出师门,永不上茅山。”

    我站出来质疑:“师叔,这太便宜他了。”

    其他师兄们都在身后声援我:“对、便宜他了、便宜他了。”

    九师叔问我:“你觉得该如何?”

    我知道九师叔心里有怨恨,他故意这样问我。

    我对冷师兄说:“师兄,你废了他的武功。”

    冷师兄二话不说,上前就点了丁师叔的穴位,并用内力狠狠打在了他的头顶。其他师叔们想上前阻止,阳师兄出手阻拦了他们。

    约莫几分钟,冷师兄就完成了任务,丁师叔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三师叔叹气说:“如烟,他可是你的师叔啊。”

    冷师兄反驳:“我没有这般心狠手辣的师叔。”

    我又说:“这都是便宜他了。”

    九师叔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那行吧,逐他下山。”

    “等等,我还要他亲笔写一份忏悔书,这样才不会害了观里的师叔们和师兄们。”

    小倩拿来纸笔,我递到丁师叔面前,只见丁师叔抓起纸就往嘴里塞去,一边咀嚼一边大笑。

    有师兄喊道:“他不会是疯了吧?”

    丁师叔随即起身,一边围着桌子跑,一边大笑着,那模样跟疯了没两样。我疑惑地看着他,废除武功应该不会把人弄疯吧?

    冷师兄一掌将丁师叔打晕,并将他交给了吴师兄。

    三师叔说:“小吴,带你师父回去,明日再送他下山。”

    吴师兄将丁师叔带走了,我们也都回了自己的道舍。

    冷师兄将玉佩交给我,我拿着玉佩,心情十分复杂:“玉佩是回来了,可这家又该如何回去?”

    阳师兄坐着不说话,我知道他需要时间,也只有时间能治疗他。

    我建议:“师兄,处理完丁师叔的事情,我们就下山吧,这个伤心地,阳师兄怕是待不下去了。”

    冷师兄也看着呆呆的阳师兄,他眼里的心疼不比我的少。

    “我们下山。”

    能不能回家,我现在已经不想去考虑了。只要师兄他们没事,即便我回不了家,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辰时,天已大亮,我没有心情去晨练,便一直在房间陪着阳师兄。吴师兄跑来说丁师叔是真的疯了,我们都跑去了丁师叔的房间。

    师叔们和好多师兄们都在,丁师叔□□着上身在道舍的院子里来回瞎跑,他的发髻也散了下来,整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疯癫癫不成样子。

    我问:“吴师兄,你可别包庇自己的师父。”

    “他做的那些错事,我还能认他为师父吗?他确实是疯了,我替他把过脉,他的脉象极其紊乱,应该是失心疯。”

    阳师兄问:“师兄昨日只是废了他的武功,并没有伤他,为何会这样?”

    吴师兄说:“他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吓到失心疯了。”

    九师叔回忆:“前日晚上师弟做了一个梦,他在梦里哭喊着,可我没听清他在喊什么。突然他就坐了起来,一直打坐到昨日午后婉儿下葬。”

    原来丁师叔昨日,不,是前日就已经疯了。

    冷师兄和柳指挥使也赶了过来。

    我对柳指挥使说:“丁师叔他疯了,忏悔书写不了,你和你的兄弟该怎么办?道观该怎么办?”

    冷师兄说:“我与子逸随柳指挥使进宫当面向太子解释清楚。”

    “可太子不让我们踏入应天府半步呀。”

    阳师兄说:“师弟,我与师兄下山便是,你们留在山上。”

    阳师兄这是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吗?

    我阻止:“我们是兄弟,我不会让你们独自去面对的。”

    阳师兄很平静:“师姐走了,我也不愿留在山上。下山后会怎样,我已无所谓了。”

    冷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我陪着子逸,你还不放心吗?”

    “师兄,不是我不放心,而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天空中突然闪现出一片金光,照得我们都睁不开眼睛。只听见丁师叔嘴里喊道:“恭迎神仙降临、恭迎神仙降临........”

    我勉强睁开眼睛抬头向天空看去。

    小倩突然喊道:“向前,是师父,是师父。”

    对,就是师父,我也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师父满头银发,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手持白色拂尘,脚踏祥云,身后微风习习,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赶紧给师父跪下。

    师父不仅衣着自带仙气,说话也像加了混响:“你们三个随我来飞仙台。”

    师父所说的三个指的是我、小倩和赵自刚。不只是我们三人去了飞仙台,观里所有的人都去了山顶的飞仙台。

    我们三人根据师父的指示站在了飞仙台上。

    师叔们和师兄们都议论纷纷:“师伯他真成仙了?师兄他果真修得正道。”

    “你们三人归家时辰已到,今日为师便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对师父大喊道:“师父,等等。我们就这样走了,太子那边如何交代?”

    师父笑笑:“你果真是为师的好徒弟,一切我自由安排。”

    我看着师兄二人,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好好跟师兄他们道别,师父就要带我走了。

    我拿出玉佩,扔了一块给冷师兄,并对他们大喊道:“师兄,你们别忘了我。”

    师兄二人对我笑着。

    阳师兄说:“师弟,你回去了一定要把《笨侠闯江湖》给画完,我于师兄也会继续去闯属于我们的江湖。”

    看来这座山已经不属于师兄二人了,他们将踏上师父的游历之路,走遍大好河山、济困扶弱,为他们心里的江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师兄,我们江湖再见。”

    我跪地叩谢了师父的恩情:“师父,您的恩情,我来世再报。”

    小倩和赵自刚也跪地给师父磕头。师父挥动手中的拂尘,一道更亮眼的金光闪过,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师兄,你们千万不要再忘了我,我叫——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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