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关于吃饭这件事,不存在都行。

    游溪想了想,问道:“甜还是咸?”

    “咸。”释阎摩老实回答。

    “吃不吃辣?”

    “吃。”

    “嗯……吃荤还是素?”

    “荤。”

    “好的,稍等。”

    游溪笑着请他到一边坐着等,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系统自动刷新了推荐菜单,是鱼。

    释阎摩坐着餐桌旁,只能听到偶尔处理材料时的水流声和刀背接触案板的切割声。

    葬云霄趴在厅中央的树下,耳朵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厨房的那扇门,像一块定格在那里的望妻石,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类。

    实话讲,释阎摩不理解。

    房间内渐渐飘起了一股辛辣又鲜美的鱼香味,那是与漂浪无关的安定味道。

    他不由得在记忆中去勾勒那个心底埋藏最深而漂泊的宿命。

    来处,归处,无处。

    烹调的声音连成变调的归曲,总勾勒人停驻休息的渴望。

    也许葬云霄也是被这种感觉所困。

    “葬云霄。”

    释阎摩唤他。

    因受妖形所困,葬云霄无法说话,只好依依不舍的扭头过来,以视线询问——

    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困惑而已。

    可这困惑,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释阎摩微微摇了摇头,葬云霄没有深究他的心思,快乐的继续痴望着那道门,尾巴摇的欢快。

    归曲停了。

    葬云霄轻车熟路的化回人形,在释阎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进了厨房去把人抱到卧室。

    因穿堂而过,香草的气味重新萦绕嗅觉中,连烤鱼的厚重浓烈味道都无法阻隔,分明是浅淡的香。

    烤鱼被葬云霄端了过来,又端过来两碗米饭和筷子。

    “唉,你不来时,游姑娘只做我一人的餐食的。”

    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酸味,释阎摩不是很懂葬云霄这种失智一样的发言,捏着筷子的手逐渐用力,杀意冲淡了酸味。

    “不过游姑娘做的饭非常好吃,你快尝尝。”

    葬云霄只酸了一下,便又开始莫名其妙的显摆起来,不由幻视他身后是不是有只尾巴正甩来甩去。

    经过这三个月的锻炼和进步,葬云霄说出这句话时脸不红心不跳,选择性忘记了一开始那些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的菜。

    释阎摩夹起一小块鱼肉送入口中,鱼肉入口即化,微微辛辣,细嫩鲜美非常。

    他不是口腹之欲强烈的妖,也觉得十分好吃。

    “怎么样?”

    “还行。”其实是好吃的。

    葬云霄一点都没被打击到,夹起一块鱼,眼角眉梢都是安定而幸福的弧度。

    “吾未来此地之前,你连她名姓都不知晓。”

    释阎摩忍不住出言打击他,希望能让葬云霄清醒一点。

    “那重要吗?吾心悦她,与她姓甚名谁有什么关系?”葬云霄反倒是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话一样的反问。

    “那只说明你对她一无所知。”释阎摩理性分析。

    “吾知道你担心什么,释阎摩。”葬云霄认真地说:“吾已心悦,早了解还是晚了解,一样都是钟情。”

    这怎么会一样呢?

    释阎摩仔细的观察葬云霄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像橄榄石一样浅透妖异的绿色的眼眸里找到一丝说笑的痕迹,然而没有。

    那双眼里只有一厢情愿的赤诚,明知飞蛾,偏要扑火。

    “……不可理喻。”释阎摩面无表情。

    “妖嘛,当然是随心所欲。”也不知道葬云霄哪来那么多的歪理邪说,偏偏又总叫人找不到反驳的话。

    “闭嘴。”

    平等罗暗化在掌心,放到桌子上,葬云霄瞬间安静下来,捏着筷子熟练的夹走了鱼腹上的一块肉。

    过了片刻后,他又忍不住说:“释阎摩,你不像一个妖。”

    “从未有过像你这样,总是执着一些无形之物的妖。”葬云霄补充道。

    这句话从此时已经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葬云霄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虚浮,不过释阎摩没有否认。

    有时,他也觉得自己不像一个妖。

    起码不会像是葬云霄这样的妖。

    鱼不算大,很快就吃完了,葬云霄又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把空盘撤走,流水哗啦的声音说明他在清洗那些盘子和碗筷。

    连释阎摩都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才会有这样不真实的幻觉。

    妖的世界简单的可以,爱和恨总是一看就分明,而释阎摩总是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随着风来,随着风去,在妖界穿行,沉默,无声,寂寞。

    他倚着厅中那棵树坐下,吃下去的食物渐渐化为一股妖力流转在经脉中。

    然而他此时却懒得去多想,合上眼睛去浅眠。

    葬云霄找到了他想停留的地方,而漂浪的妖是没归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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