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黑色十九告知,她可能还会被蒙在鼓里。

    桑落急急而行,赶在越境天时之前,找到了质辛。

    花园草木枯,垂露惜别离。

    “质辛兄长。”

    她轻声唤了一句,语气轻柔,像风筝断线,明知徒劳,却仍想抓握住什么。

    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壮士去也,该当百夫。

    他是质辛,魔族之血在体内流动,不朽战魂在胸膛沸腾,不该在中阴界困为质子,成为天之佛与宙王权衡下的棋子。

    桑落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生活在父兄羽翼下,现在终于要透过羽翼缝隙,窥见外界的残酷寒冷了。

    “并非什么大事。”质辛轻笑一声,唤回了桑落思绪,他神色轻松道:“不必如此伤别情态,吾之能为,你最清楚,待吾事了,相见便在近时。”

    桑落想窥见质辛内心,可目光却只能浅薄的停留在表情上。

    “话虽如此,但兄长独自一人……”

    桑落眉目担忧,犹豫片刻,自手腕取下明月珠钏,拉过质辛的手套在了他手腕上道:“兄长赠我不染,我便将逐流念珠赠与兄长吧,虽不如父亲的狩灵念珠,还望兄长不嫌,随身携带。”

    “……”

    其实有点很想说自己很嫌。逐流念珠光晕柔润,一看便是女儿家的饰物,他戴着算什么?

    质辛将逐流念珠向小臂推了推,让衣袖可以遮住,这才笑道:“安心吧,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父亲和十九。”

    “好。”

    桑落露出了一闪而过的惋惜表情,质辛心中确认她是故意。这样嬉闹冲散了临别忧伤气氛,只是笑过之后,又有几分不舍。

    命身皆不由己,告别之后,便是要离开了。

    “回去吧,落儿。”

    风筝断了线飞远,她抱着手轮,欲哭无泪时,大概也是这样的神情。

    质辛苦笑一声,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另一处,缎君衡坐于上位,见黑色十九走入,沉声问道:“十九,质辛走了?”

    黑色十九不理他。

    见严肃绷不住,缎君衡只好叹气。

    “哎呀,你们两个不孝子皆是为父一手带大,脑子里想的什么,瞒得过为父吗?只是质辛太过着急,此时非是最好时机……唉,罢了,他想去便去吧。”

    缎君衡又叹息一声,站起来道:“王向来多疑,为防缎某异心,想来我们是要准备搬家喽,去和桑落一起收拾下东西,要是落下了什么,吾一定会扣你薪水去买。。”

    “好。”

    黑色十九点头应下,转身出去。

    “哎呀,家有不孝子,老父白发鬓。质辛趴趴走,带坏家风气。十□□叛逆,冷漠少言语。还有小桑落,不识六与七。子女共有三,没一个省心。苦恼啊……”

    缎君衡试图轻笑,倚回座位,手指敲打扶手,不过片刻,便有人传王手令,“请”他前往王城。

    一个月后,游戏的场景换成了【逍遥居】,游溪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便拿了钥匙下去吃饭。

    随她离开,正布置逍遥居的桑落忽然像是人偶断线了一样,摔落在地。

    “桑落!”

    她往常失去意识时间尚有规律,此时来的突然,黑色十九担心她体质异变,扶起桑落去寻缎君衡。

    “哈,落儿无碍,只是意识离开而已。”

    缎君衡摆了摆手:“你送她回房中休息吧。”

    “她要睡多久?”

    “这嘛……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她那一方的时间与吾境不同,都有可能。”

    黑色十九顿时气息阴郁起来。

    “唉,缘之一事,不可强求。”缎君衡拍了拍十九肩膀道:“落儿在另一个世界,也有她的人生,本就不该是困在我们身边,珍惜好相处的时日,不负当下便是足矣。”

    “我明白。”

    黑色十九沉默片刻,便点头应下。

    “你有疑惑,就要讲出来,你只说明白,为父又不是长在你肚子里的蛔虫,哪有清楚你在想什么。”

    “她灵魄如何完整。”

    “重要吗?”

    黑色十九点头:“重要。”

    “即便是那时,落儿未必会选择留下?”

    黑色十九犹豫只一瞬,便坚定点头道:“是。”

    “哈,好十九。”

    缎君衡袖中一拂,取出一盏六角宫灯,提手天青玉色,有宫铃流苏垂坠,分别绘着鹿,白鸟,流萤,玉兔,溪流,月下花前,其内中青白鬼火摇曳。

    “这是?”

    “此名明烛衔泪,吾托付鬼师缉氏打造的引魂灯,如今方得功成。你将其放在桑落枕前,抽出当初重塑之力,她便可逐渐神魂归位了。”

    “嗯,好。”

    黑色十九接过明烛衔泪,提灯受他身上千年鬼力影响,画面流转,灯火摇曳,宫铃轻响。

    见此情形,黑色十九收敛气息,平息灯上异动,又沉吟一瞬,藏鬼力于灯芯,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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