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酒店离文华东方不远,如果特地住和大家不一样的地方,被看到想说都说不清。

    她想了又想:“我还是回家吧,我家离会议酒店不远,明早直接过去。”

    沈问埕没反驳。

    姜桡想到的,他自然也早想到了,刚也是逗她成分居多。

    唯一意外的反而是曾姐。她误以为他们要住,还提前收拾了一下,一听他们晚饭后回市区,叹了句:“你们这一代满辛苦的哦,还是我们那代好,上班下班时间固定,加班也要是安排好几班倒的,大家都有休息的时候。你们这样,吃不在一起,住不在一起,聚少离多,逢年过节聚个餐,感情不出问题吗?”

    两人都笑了。

    这件事本就无解,只能说选择了什么路就要过什么日子,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么过的。

    沈问埕心情不错,喝了两杯,特地叫私人司机来接他们。

    两人等在客厅时,姜桡总觉得他像有什么话想说似的,但没等到。曾姐在楼下叫说车到了,沈问埕两手一撑沙发,利索起身,只是在下楼时,脚步慢下来,对她说:“我一会儿可能先去会议酒店。”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我明早过去。”

    沈问埕右手背到身后,拉到她的一只手,握紧:“一起吃早饭吗?”

    “不吃了,”她跟着他一步步下楼,“早餐厅都是同事。我自己在家吃。”

    沈问埕没说什么。

    等车送到她家小区,司机是头一回来,问了句,要不要下地库?

    姜桡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说:“不用了,小区门口就可以。”

    她说这话时,感觉到沈问埕看了这里一眼,她笑笑,说:“我们小区住了不少行业内的,怕你被看到。”

    沈问埕在车内的灯光里,看着她下车。姜桡推开车门,见他还瞅着自己,心软得不像话。尤其一想到沈问埕这两星期的行程,好像他都没时间好好休息。

    姜桡在无声里改变了下车的动作,悄悄侧身,对他伸出了双臂。

    沈问埕心领神会,一探手,把她拉到怀里抱住了。她明显有被拉扯过去的感觉,他的胸膛很宽,靠上去让人莫名心安。

    抱了好一会儿,久到她脸开始不自在。毕竟前头还有司机。但他没松手。

    “明天见。”他终于松开。

    姜桡刚要下车,又被他握着手腕拉回去。

    “送你上去?”沈问埕问。

    车内的光里,姜桡见他面色疲倦,心疼地哄他:“快回去吧,看你累得都不行了。一进小区第三幢楼就是我家,两分钟就到,很安全。”

    沈问埕没再坚持,目送她下了车。

    姜桡进了小区,沿着长长的走道穿过两幢楼,边走,边给他发消息:睡前和我说一声。

    客寻酒:ok

    姜桡回忆他刚在车里的神色。他会不会知道谁住在这儿?

    她家是一梯两户。

    隔壁的房子是王和砚买下来的,当初刚谈恋爱的时候,他说平时工作太忙了见不到面,索性和她买了隔壁相邻的房子,但没住过几次。后来分手还说到这个房子,王和砚想给她做分手纪念,她没要,只约定了她留着房子,王和砚卖掉,避免日后经常碰到。

    刚不想让司机开到地库,也是怕碰上王和砚或他的秘书。

    等等看他房子卖的怎样了,如果一直没出售,她可能要找个机会告诉沈问埕了,免得有什么误会。

    姜桡一进楼下大厅,就听有人叫自己:“姜桡。”

    她停下脚步,大厅右侧的深棕色的环绕沙发里,最里处坐着王和砚。他没像平时总是西装领带加身的模样,简单单的衬衫西裤,坐在那儿。

    上一回见还是在雍和宫那边,一个月前。

    王和砚起身走过来,没有了前两次找她的笃定,上一次在小院儿里见到沈问埕,他走后细想了想,并不觉得姜桡能很快接受新人新感情,她是慢热的人,且对感情很谨慎。

    但越久越觉得这次不一样。

    王和砚说:“我好久没回来,让阿姨帮着收拾了一下。”

    那个阿姨过去帮着照料两套房子,主要是在她那里,毕竟王和砚买了那房子也没来两回。刚姜桡回来路上和阿姨打了声招呼,难道阿姨和他说了?

    “想和你聊一会儿。”王和砚说。

    原封不动的一句话。这是当初她决定分手时,和他谈话的开场白。

    姜桡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太晚了。”

    她见面前的人不说话,想要走。

    王和砚再次出声:“没想到这次是真分手,”他顿了一顿,又说:“确实是我不对。”

    姜桡没说话,目光落到远处的瓷砖上。她不想有任何回应,怕让他误会。

    王和砚听不到她的回应,想到过去。

    当初还好的时候,姜桡和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愿意和你吵了,和你没话说了,那就是彻底失望的时候了。

    一旁,有楼上的邻居带着两个小孩子出来遛狗,那狗认识姜桡,开心地蹿过来绕着她,邻居认识他们这一对儿,笑着问了句:“在楼下聊什么呢,这么晚了。”

    姜桡和王和砚都礼貌地笑了笑,没说话。

    邻居说完,牵着狗,带着娃娃们出了落地玻璃门。

    姜桡借着这个机会对他说:“先走了。”

    她走前,最后说:“阿姨的工资你不用管,我一直让她帮你到房子卖掉。”这样一人结钱省事,她能直接叮嘱阿姨,不要再和他说自家的事了。

    回到家,阿姨被她一问,连连道歉,说还以为两人又没事了,才告诉他姜桡今晚回来。阿姨帮她做事好几年,和王和砚也熟,好心帮着说:“都谈了好几年,感情不是一根线,一剪刀下去,说断就真断了。你们去年还在一块儿呢,他估计刚回过味来,想着还能和好。”

    姜桡只说以后不再提这个人,也别再和他说自己的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沈问埕到酒店比较晚,办完入住,林泾深问他,一会儿要不要在他房间聊?沈问埕这里是套房,有能闲聊喝茶的长餐桌。

    沈问埕直接拒绝了:“不方便。”

    他洗了个澡,特助已经订好了行政走廊的一个小会议厅。沈问埕换上干净的衬衫西裤,一身正装去了行政走廊,一出电梯,就看到穿着连身套裙的王闻音微躬身,在前台签着单子。她拿到房卡,回头看到沈问埕,先是一愣,随后小声说:“门卡不管用,重新办了一张。”

    沈问埕点了下头,往里头走,大家今晚要在这里见一面的,碰上她并不意外。不是在这里,也要稍后在会议室碰到。

    小会议室里,特助在给大家安排酒水,进进出出的,余下的人都还没到。

    王闻音看了一眼斜对面的沈问埕,上一回认真说话还是去年。两人谈了一个白天,在沈问埕上一家公司的办公室里,他全程敞开着办公室的两扇玻璃门。两人从早上聊到办公楼的人要下班了,在天黑前,他结束了对话。

    那天,她问他:沈问埕,难道人就不能反悔吗?做了决定就不能反悔?凭什么你说没机会就没机会了?

    ……

    沈问埕太阳穴有点儿发紧,出差太久,休息不足的反应。他一手撑着头,用指关节揉压着太阳穴。斜对面,始终对着笔记本电脑的王闻音停下敲打键盘的手。

    沈问埕察觉到会议室里再次只剩下了两人,在王闻音出声前,不悦地拿了手机,直接拨林泾深的电话。

    门口直接传入林泾深同步的声音:“来了,来了,我说你俩也是,干坐在这儿也不要点儿干果盘。”

    ***

    第二天一进酒店旋转门,就看到十几个熟悉的面孔,楼上楼下忙活着,都是这次来开会的同事,没看到沈问埕。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姜总监,早啊。”

    她回头,是孙助和林泾深的秘书,两人刚用完早餐,准备到开会的地方,于是和姜桡一起并肩沿着大厅正中的台阶往上走。

    到二楼,三人看到穿着深灰色西装的沈问埕在二楼宴会厅门口,和几个人在寒暄。

    身旁两人说:“沈总,早。”

    姜桡和他目光交汇了短短的一霎,也打着招呼:“沈总。”

    沈问埕略一点头。

    他简略介绍了一旁的几个人,都是对方公司的游戏部门的高管。姜桡看过对方的资料,记得一个和沈问埕有过工作交集,叫王闻音。

    孙助和林泾深的秘书对这几个人都很有礼貌,或许日后这里边就有未来的同事。这次收购是因为对方裁掉了整个游戏部门,所以游戏核心员工很可能会过来一部分,包括几个高层。

    “都吃早饭了吗?”沈问埕问他们三个。

    “我们刚吃完。”孙助替小林总的秘书答了。

    姜桡刚要说话,沈问埕已经说:“姜总监没吃?正好和我一起陪下客人。”

    她笑笑:“好。”

    昨晚不是和他说过,在家吃完再来的吗?

    不过既然是陪客人,也是应该的。

    姜桡在自助台上拿了一点点水果和酸奶。她回到餐桌上,发现又多了一个技术部高层,她认识,据说当初还是林泾深看中,沈问埕亲自出马挖过来的,叫蔡深。

    “这是姜总监,宣传部负责人,”沈问埕说,“林泾深的得力干将。”

    蔡深一听是姜桡,想到了当初师兄讲的长白山偶遇兆赫资本王和砚,看着这个传闻中的王家女友,礼貌点头:“你好。”

    姜桡对蔡深友好笑笑。

    蔡深紧接着又看沈问埕,当初给他讲过这个八卦。他还记得吧?

    沈问埕似乎比在宴会厅外严肃多了,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里的工作页面,一页页批……姜桡留意到他一手撑着头,用指关节揉压着太阳穴。

    她担心着喝了一口酸奶,不知道他怎么了。昨晚睡前两人还打过电话……

    没几秒,手机跳出一条消息,正来自对面的他。

    客寻酒: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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