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的回答,三言两语下就解释了钓鱼途中行为的矛盾,室内随话音落下变得安静。

    Kindle被置于沙发侧,容霁浅眸明晰通透,静默地投映着男人的身影,随后视线缓缓下落停在已经滑落到男人腰腹的米色毛毯。

    秀眉不自觉蹙了一瞬,容霁突然起身向他走去,步伐停在一步之外,在周应川疑惑的目光中,她伸出手,“身上盖的毯子给我吧,我还回去。”

    垂目望向腰间,周应川伸手去拿的动作却迟钝了几秒,直觉容霁有些不对劲。

    默默细究着仍然毫无痕迹可查,长指这才伸向那质感软糯的毛毯。

    “等等,”他才抓住毛毯一角,就被容霁急切制止,“手机在上面,刚才已经摔过一次了,别再来一次把屏摔坏了。”

    周应川目光于是仔细地搜寻,果然在边缘找到了被毯子蜷起的褶皱遮了大半的黑色手机。

    “刚才摔过一次了?什么意思。”他将手机随意丢在一旁,一边叠毯子一边问。

    “你睡得太沉,手机开的静音振动,来了电话自己就慢慢掉下去了。”

    “谁的电话?”毫无迟钝,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停顿,周应川极为自然的问出。

    “我没看……”

    二人相处间的古怪感觉再次涌上,容霁眼眸闪烁,还是选择撒谎。

    擅自接别人的电话对她来说是失礼的事,因此发现周应川有来电时,她选择不管。而后,就是她解释的那样,手机振动无人接听闷声掉到地毯——她捡起来,发现来电人是陈雨汐。

    “嗯,没事,”他闻言并不在意,将毯子妥善叠好,丹凤眼已经完全清明,“走吧,一起。”

    不想再细究这种古怪,容霁含蓄拒绝:“你还给工作人员就行,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从这里出去,难道还有第二条路?”

    娱乐室在民宿生活区最里面,自然是没有第二条路的。

    容霁转身的动作一僵,回头神情严肃,“先不谈我不知道你的感情状况,就论异性朋友之间,也理应保持适当距离,今天……”

    她没说完的话在男人失笑声中被打断,显然愉悦的笑声在室内回荡,容霁心中升起些恼意。

    “那是否还有一种可能,我是单身呢?”周应川手握成拳掩唇轻咳收了笑意,黑亮的眼凝着容霁,也一本正经的肯定,“不过你说得对,异性朋友之间的确应该保持适当距离。”

    语罢,他拿着东西站起来,身形高大压缩着容霁刻意留下的一步距离,无形而隐晦的传递着真实答案——徒劳无功。

    -

    次日一早,昨晚的失眠让容霁看起来有些萎靡,醒了醒神,她熟练而快速的收拾了东西早早出了民宿。

    温芮今天依旧工作繁忙,容霁于是一人出行。

    此行目的地是民宿周边山道,至于目的,尽管她不愿承认,但的确是为躲周应川。

    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好好理清现状。

    水泥马路逐渐消失,步行在人为清理踩踏出的土路上没有几步,路就斜往下去,比旁边低了一两米。

    向下环视一圈,还葱郁的树木遮掩着这一处低地,对面和容霁此时站着的地方一样高的土岸上有山泉往下流,而低地中间靠近水源的地方,一块大的、显然是人为削出的长枯木桌已经生出青苔。

    容霁记得,郦城这边生活的某些少数民族人们,就有上山野炊的爱好。

    她沿着斜路下去,探头往已经腐出洞来的枯木看,黑漆漆的树洞深处,一对反光发亮的眼睛却在此时缓缓转动与她对了个正着。

    容霁眉微皱,往后退了两步,暗自思考这里面的是什么动物。

    一般来说,动物发觉人类大多会选择逃跑,它却缩在里面没有动。而刚才瞥见的那样大的眼睛,显然不是蛇一类喜好潜伏的动物。

    那会因为什么呢?容霁心中逐渐有了猜测。

    脚步再次上前,将手电筒打开,鹰头便暴露在视野里,是一只猛禽。

    见被人发现,缩在里头的“鹰”就扑动起羽毛,容霁将光对向它的翅膀,却发现只有一边在动。

    果然是受伤了,难怪会缩在这里。

    容霁将手电撤去,拿出手机拨打林业局电话。

    简单概述了它的特征与情况,容霁将位置告知对方,由于此地偏僻距林业部门较远,可行的解决方案只有等待或容霁将其送去。

    挂了电话思虑再三,容霁决定双线并行。

    好在容霁也不算外行,加之这只猛禽可能受伤龟缩有了几日,已经体力不足,反抗得并不算剧烈,将它装进背包时,却发现其左翅受伤严重,棕黄羽毛与白羽毛都沾着血。

    容霁想起民宿是候鸟主题的生态民宿,或许会有应急药品,欲寻找号码时却想起来此前都是温芮联系的民宿。

    没有办法,电话只好打给温芮。然而接连几个,都没有被接听。

    方才林业局电话中,对方就根据容霁描述的特征透露,这很有可能是前不久监测到迁徙入境郦城的大鵟,属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

    事态紧急,容霁也顾不得其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将电话打给周应川。

    “喂?”沙哑惺忪的语调。

    察觉到他或许还在睡觉,容霁还是松了口气,“你稍微醒醒神,听我说。”

    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在水声之后,男人再次说话:“你说。”

    “我在民宿外面发现了一只受伤的保护动物,你现在去找民宿的工作人员准备一些急救用品,我马上给你发个位置,你找人开车过来,我沿路往回走。”容霁一口气说完。

    “好,你别着急,注意安全,我现在去。”

    周应川随手套了件衣服,给方齐和关林去了电话。

    民宿内有观光车,平日里客人的车和民宿接客的车都不会开进里面,以免过于混乱。

    这会也管不了其他,方齐将车开进里头,周应川等了一会不见关林过来,就叫方齐按导航往容霁那边赶。

    接上容霁一行人又回到民宿,看关林满头大汗的拎着医药箱站在门口等待,心中皆闪过喜色。

    然而下了车,等容霁将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脸却黑了个彻底。

    “关先生真的是在做候鸟主题的生态民宿吗?”

    容霁并没有看关林,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的质问,却有种格外的冷漠与生气意味。

    聊胜于无地拿了绷带,又去折了树枝,容霁背着大鵟转身往车走。

    周应川这才看见医药箱中的东西,与文件中要求的小型救援中心需要的配置毫无关联……

    黑眸彻底沉下,周应川不欲再多说什么,此事他也有责任。

    车子再次发动,目的地是林业部门。

    容霁取下背包,将留出的换气小缝拉大,这大鵟实在聪明,一路都在积蓄力量,拉链缝隙变大一瞬间,头就探了出来,鹰嘴直对着容霁的手去。

    “唔……”

    男人的闷哼在车内响起,方齐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周应川眉目蹙敛,而容霁正手忙脚乱地制服大鵟。

    “没事吧?”她回眸分神去看他。

    周应川将手臂往后藏,缓和脸上的表情,开口时嗓音已经听不出异样:“没事。”

    用绷带把大鵟绑住,容霁小心翼翼把它受伤的那边弄出,周应川看她拿了树枝,明白过来,“我帮你抓着它。”

    一阵处理,总算把它骨折的地方稍微固定了。

    忙完这个,容霁看了眼导航显示的到目的地时间,再次播出电话,“你好,我刚才来电发现受伤动物,现在已经开车过来,还有十来分钟到,伤处已经简单做过处理。”

    ……

    到林业部门后,全须全尾将大鵟交给救助人员,吸入适量麻药后,恐慌闹腾的大鵟总算倒头就睡。

    这家伙体型实在是大,是只淡色型大鵟,棕褐色纵纹漂亮的不行。

    救助人员已经开始处理伤口,容霁三人功成身退,出了林业局。

    再次回到车上,方齐视线不住透过后视线看向自家老板的手,欲言又止。

    “回民宿……”

    “回什么民宿?”容霁嗓音淡淡传来,含着愠怒,“方先生,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

    医院内,容霁本想去挂号缴费,却被周应川以方齐有他的身份信息为由留下。

    等待的过程中,容霁小心翼翼的拉开他被啄破的衣袖,里头的浅色家居服已经被血浸染。

    看了一会,容霁站起身去找护士先简单处理。

    “对不起。”护士走后,容霁接过按在伤口的棉签,闷声道。

    “这可不是你造成的,”周应川看她低落的模样,不知从何开始安慰,“也没多大的伤口。”

    容霁摇摇头,低头去看他伤口,明明那样触目惊心。

    顿了片刻,周应川扬了扬眉,突然笑,“你这样可不在普通异性朋友之间的适当距离了。”

    知道他想岔开话题,容霁头都没抬,心里十分愧疚,蔫蔫道:“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当然,”他顿了下,眼眸凝着她,不易察觉的紧张弥漫,“毕竟我也不知道你的感情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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