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的目光在那一排武器里面逡巡而过。因为本身就是比较血腥的比斗场合,角斗场配备的武器包含了各门各类的冷兵器,除了常见的刀剑类器具,连比较小众冷门的钢爪都有。

    虽然飞坦满怀恶意的倒计时确实起到了一点压迫感,但艾莎经历了这么多的大场面,还没有到遇到他就自乱阵脚的地步。

    并且,她清楚地明白,跟莉亚和猎人协会等一些组织有牵涉的其中一点好处就是,为了旅团的利益和背后的收尾工作,飞坦也会因此畏手畏脚,绝对不会轻举妄动杀死她。他嘴皮子功夫再利索,做出的行为还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可惜的是,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太明白这一些道理。如果让时间重新倒回到碰到库洛洛·鲁西鲁的那一天,她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以至于让自己位于那么受制的地步。

    这正是因此,她第一次动用了念能力,出于愤怒拔下飞坦指甲用作挑衅,后来又在宴会上亲手解除了飞坦的能力。

    想必,作为第一位在她的念能力上吃瘪的人,飞坦这次一定对她的能力有了相当一定程度的了解和研究,就算一副面上若无其事的挑衅姿态,他心中也必然是警铃大作了。

    艾莎一直避免频发地使用念能力,一方面是因为她身上的念就那么多,用了就没有了,没有了只能想办法从别人身上拿。另一方面是因为能力用的越多,就会愈发暴露使用天秤的具体用法。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想着,艾莎抿了抿嘴角。

    燥热之下,干燥的唇角有了点起皮,顶着明晃晃的太阳,她伸出手,慢悠悠地握住了一把匕首。

    兵器库里面并没有枪械,匕首是最轻的武器了,这也是艾莎选择它的理由。

    冰冷粗糙的刀柄握在手中,艾莎将匕首抬起,明晃晃的刀尖十分锐利,她向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向了飞坦。

    她非常清楚,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搞什么同态复仇,而是为了获取情报。

    想着这些事情的功夫,飞坦口中的倒计时已经划入尾声。

    他极富冷酷的上挑眉眼微微睁开,双手握成拳头互相摩挲了片刻,似乎是在做着意味深长的热身运动。

    艾莎却微微一笑:“在我们开始之前,我希望可以提前做几则说明,不然胜之不武的话,恐怕我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可以吗?飞坦。”

    飞坦:“?”

    受到挑衅,他却很平静,充满了违和和隐忍后的冷酷。

    艾莎不理会,继续道:“想必你也有自己的情报网,早就听说过莉亚的念能力吧?莉亚的念能力叫做安全监狱,大概是一个开辟三维空间并且可以自行上锁的能力。唔……这大概是外界对她能力的描述。但是,实际上,这个能力还有别的特殊用法哦。”

    “现在。这个特殊的用法正作用在我的身上。保护我不受任何危险的困扰。难道飞坦你不奇怪吗?身为协会眼中的‘危险产物’,我却可以随意出门,没有任何监视和保护。既然我如此受到看中,莉亚却没有为我派遣任何保镖。我肆无忌惮出来找你合作的原因,就是因为安全监狱不仅仅是开辟空间的用法,能力的主人也可以将‘犯人’关入监狱,处于监狱中服刑的犯人,在服刑期结束前,将会是绝对的安全。”

    闻言,飞坦不动声色,只是上下眼睑半眯。

    他的确从团长那里获得过一些关于莉亚能力的情况。但“安全罪犯”这个概念,对飞坦来说的确是闻所未闻,他也并不打算相信艾莎的话。从艾莎所说的这些东西中,只有一点是飞坦可以确信的,那就是她对于自己的安全无比确信,即使她说谎了,那也仅仅说明“安全罪犯”不是莉亚的,而是接下来她自己所展示的念能力是属于她自己的。

    至于这个罪犯到底是不是“安全”的,由他亲身检验一下即可。

    艾莎:“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

    “你们旅团的人之中,对我的念能力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和推测吧?但你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我的能力具体是什么,这很正常。为了展现我的合作诚意,我决定透露我一部分的念能力规则。怎么样?你要接受我的这部分提议吗?当然,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展现自己的一部分价值,不然,旅团是不可能答应跟我合作的,是吗?”

    飞坦:“你说。”

    艾莎盯着飞坦半天,突然嘴巴一撇,任性地说:“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飞坦,你的诚意并没有达到我的标准,所以我就不打算……”

    呵。

    只是话音刚落,飞坦已经一个箭步,右脚蹬着地面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朝着艾莎冲了过来。

    下一秒钟,飞坦手中的匕首就已经以十分不讨喜的姿态抵上了艾莎脸颊前的肌肤。

    刀尖在太阳下泛着精光,尖锐而锋利,只要再近一点就可以直接把皮肤的豁口划开一道缝隙。现在,这把致命的匕首被主人握在手中,随着手的动作不断地上下摆动,做出挑衅的动作。

    飞坦冲着艾莎一笑。

    这笑容夹杂了欢迎和恶意等几种极为复杂的成分,明明是上扬的嘴角,眼神却是如一潭冰冷的死水,彼此糅杂在一起让他显得十分邪恶。

    “现在你可以说了。”

    飞坦加重了语气。

    不仅是语气,他手上的匕首也几乎嵌入肉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其实在遇到艾莎以后,飞坦就对她的念能力有过一些推测。旅团内部,对艾莎最了解的人是团长。而飞坦虽然清楚地知道艾莎曾经对他做了什么,但他还是不能由此推测出艾莎能力的具体机制。

    首先,艾莎取下指甲而不夺走他的性命,并不意外着她的仁慈,只是意味着当时她的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危险。至于她在那么多选择之中特地拔下他的指甲的原因,那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可能是幼稚的报复,发泄那些小家子气的委屈,面对他的挑衅,所以故意选择拔下指甲泄愤。毕竟,当时的艾莎看起来是如此的天真又脆弱。当然,现在飞坦倾向于第二种推测,那就是艾莎属于特殊的“迎击型”念能力,本身她并不能主动伤害别人,所以她只能“以牙还牙”,被打了才能还手。

    至于那个保密和不存在的功能,其本质上,都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可能是“以牙还牙”的附加产物,又或者,她的身上本身就具备多重的念能力。

    当然,这只是飞坦自己粗糙的推测,在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被侠客揪出了不少推测的漏洞。

    反直觉地讲,这么简单的能力不会特别引起猎人协会的关注,也不会出具专门的危险研究报告。

    飞坦知道自己不可能全对,但他也十分自信自己不可能全错。

    不过,因为刚才艾莎“安全监狱”的说法,飞坦基本上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艾莎的能力真的属于他所推测的迎击型,那么这时候她应当不顾一切激怒他才对,让他动手杀了她才对。

    ——之前的艾莎的确是那么做的。

    但现在她一副诚恳和谈又有恃无恐的样子却让飞坦彻底起了疑心。

    艾莎两颊被掐起鼓成两团,嘴巴微张成小圆,露出半截粉色的舌头。急促的呼吸,带动了整个脖颈的血液流动,红晕是可爱的粉色,好像微醺了一般,眼神湿漉漉的。

    看起来很可怜,却又让人兴奋得要死。

    然而她的湛蓝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飞坦,眼神是燧石一样深邃的宁静,反而成了一种耀武扬威式的挑衅。

    既然怀疑的话……亲手试试就行了!

    在艾莎开口之前,飞坦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握着刀柄的手呼的一旋,刀尖灵活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朝着艾莎脖子的位置冲了过去!

    这样脆弱又没有遮挡的部位,飞坦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力道,或者说,他就是存了心要试一试艾莎。

    一想到她匕首戳中时的样子,飞坦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眼尾兴奋地抽搐了一下。

    脆弱的脖颈被锋利的刀尖滑出一道狭长的豁口,血液争先恐后地从瓷白的皮肤中喷涌而出。这些粘稠的血液如同温度计之中的水银一般,在皮肤四周沸散开来,凝固以后,留下一串串黑紫色的淤痕。

    而她就像一个被弄坏的人偶,残破的身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摆弄着关节,掉几滴无用又可怜的眼泪。

    当他的手握着她腰的时候,温度从发热的衣角传来,跳动的肺脏和微弱的喘息又在告诉他她还活着的事实。而他会亲手拂去那些眼泪,然后温柔地帮助她缝合伤口,给她戴上锁链。

    这种感觉并不啻于飞坦在录像中看到艾莎死而复生后亲手握着她的脖子那一刻的兴奋和颤栗。

    心脏在怦怦直跳,这种无与伦比的陶醉妄想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他产生该死的冲动。

    可惜的是,如飞坦计划中预测的那样,他的动作扑了个空,只是戳中了一团空气。

    只是瞬息,艾莎就出现在了离飞坦将近十几米左右的位置。

    那里还在表演台的范畴,距离不是很远,周围没有任何空间阻隔。

    飞坦低着头看了看他的身旁。

    艾莎已经不见了,留下来的是一具尸体。按照外形初步估计,应该是之前的主持人。

    应该不是“瞬间移动”这样的能力,而是“借物移动”,把她自己和尸体换了个身位?

    不过……

    飞坦冷血的转身,反身迅速蹬腿,借着反冲力向艾莎的位置挥出匕首。

    这次,他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仔细地观察匕首的动作和艾莎消失的时刻。

    这一次,艾莎出现在了观众席的位置,是离表演席最近的位置,而她原来的位置那里也有一具尸体。

    她消失的时间,是匕首快要割到喉咙的那一刻。

    飞坦磨了磨牙,他转身看向了武器库,随手从那里随便取了一把武器。随手试了试手感,他就面无表情地朝着艾莎的方向走去。

    艾莎也不跑,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朝着飞坦挥了挥手,问:“这是你的诚意?”

    她周围没什么人,表演席上的观众已经基本撤离了,留下来的也基本是些躺在地上没什么行动力的伤患和尸体——这倒是多亏了酷拉皮卡的帮忙,如果不是他留在控制台里面疏散观众的话,死的人可是要比预想的多一点。

    飞坦没吭声,他没有理会艾莎的激怒,大步向前,手一挥就把手里的武器往艾莎这个靶子那里继续投掷。

    当他重复这个动作几回的时候,飞坦总结出一些心中的规律。

    艾莎描述中所谓的“安全罪犯”,实际上只是一种借物瞬移,距离并不远,大概只有直径二十五米左右的距离。并且,借的对象只能是特殊意义上的“物”,她不能与活体、甚至物品交换位置,也无法穿墙,只能和死掉的尸体互相换位。

    照飞坦所观察的结果而论,这个能力的弱点很明显,显然明显得有点可疑。这意味着,只要掌握尸体的动向,然后逼着艾莎进入封闭的室内,“安全罪犯”就会完全失效。

    可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飞坦双手插兜站在台中,神经却愈发紧绷。

    刚才他已经发现艾莎似乎是刻意的在围绕着表演台移动,照她的做法,似乎是很极力地绕着表演台转圈。但台上的人只有他一个活人。那么,她故意这么做是因为表演台还有什么重要的作用吗?

    周围能借的“物”,已经基本被艾莎用过了。

    四周都是开放的露天空间,如果硬要找密封的室内的话,除了剧情很远的活动室,贵宾室外……最合适的密闭空间非平台下方那个专门开设的水牢莫属,大片的水,不是为了游泳,而是为了惩罚和取乐,是专门为角斗场内临阵脱逃的人而设立的惩罚项目,也是为了娱乐观众而设立的。

    此时。

    艾莎正坐在座位席中,她笑盈盈地蹬着腿,注视着飞坦。

    “需要我提醒你吗?飞坦,接下来你要小心了。”

    她脸中洋溢着强烈的自信,连衣裙的衣角扬起,任谁也想不到,艾莎暗暗地握住了藏在衣角后面的右手。

    她当然不是来找幻影旅团合作的,合作只是为了放松旅团警惕的借口。旅团也根本不可能跟她合作。

    而这个所谓“安全罪犯”,跟之前的合作一样,更是胡编乱造的谎言一个,基本上她就没什么说过真话。

    莉亚确实什么保镖都没派就让她出来调查了,但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艾莎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谜题,故意说出来,她还指望从飞坦的反应那里看出点什么,结果他似乎也对此一知半解,让艾莎好是失望。

    刚才她展现出来的所谓的“瞬间移动”,实际上是她最近研究念能力的结果之一,同样也是艾莎伪装过后的能力产物,非常畸形,因为这个能力只能让她和尸体交换位置。

    这样的谎言,算不上高明,很容易就被识破,这也只是暂时给飞坦布置的障眼法而已。

    看飞坦的反应,他好像并不了解莉亚,也并不清楚她的能力如何。从这一点看,旅团应当有很大可能并没有拿到莉亚说的“情报”。

    艾莎:“团长在哪里?他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飞坦一言不发,随手掏了一把长柄武器。

    这次他没有把武器抛出去,而是整个人迅速地朝着艾莎所在的位置劫掠而去。之前他一直留有余地,这次却没有掩饰地全力冲刺,手臂上的肌肉发力鼓起一大块面积,足以显示他的力道,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武器破空而出的瞬间,飞坦看到了艾莎凝重的表情。

    现在,先把她逼回表演台上。

    这花不了太多时间。

    只要把握好武器投掷的方向和这附近五十米直径内尸体的位置,他就可以马上达到目的。艾莎也确实如飞坦所想,最后她重新瞬移到了舞台中心,主持人尸体旁边。

    艾莎发动能力的速度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虽然十分平均,但还是能看出人为发动的迹象——这和她之前在密室里面演示出来的能力相似,消除记忆,反击,这些都不是自动出现的能力,而是她主动使用念能力的结果。

    所以,“安全监狱”应该并不存在。但这样的结论就更让飞坦感觉到匪夷所思了。

    她怎么做到一个人身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种念能力的?

    飞坦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仿佛蛰伏了一般,小拇指抵着指腹来回摩挲。

    表演台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圆形舞台,大概半径在二十米左右,在舞台和观众席之间,大概有宽达一米的围栏,中间是一道深深的沟壑,把舞台和观众隔开。

    这也意味着,即使站在中心的位置,艾莎也有余力直接瞬移到观众席上。围栏对艾莎够不成阻碍,对飞坦却是阻碍,虽然他毫不费力就可以跨越地形,但栏杆毫无意问会耽误他的行动速度,更别提,刚刚的惊鸿一瞥中,飞坦发现栏杆和舞台的中间地带下方,有一条环带状的小路,小路上赫然有着一具面部肿大的尸体。

    这也意味着,通过瞬移,艾莎可以直接到达下方沟壑里的小路上,和尸体换位,然后下一刻又就马上出现在观众席上。而他,却不能瞬间追上她的速度,以至于极有可能要因此被她掣肘。

    被曾经看不起的小家伙戏耍?

    越到这样窘迫的地步,飞坦反而愈发兴奋,肾上腺素带动他全身的肌肉抽搐起来,大脑皮层异常活跃。

    飞坦摩挲着手掌,一只手将身边那具扭曲地不能再扭曲的尸体撕裂。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先把尸体摧毁捣碎,但即使用武器捶乱到不成人形的样子,“安全罪犯”依旧安全无虞地发动着。只要这个能力还存在着,他就没有办法接近艾莎本人。

    飞坦有一点庆幸,那就是刚才的时候,他并没有怎么对席位上的观众下手,所以观众席上的尸体大部分都是骚乱产生的,数量

    不多。

    但是这里地形太过于开阔,艾莎几乎是故意似的绕着表演台死都不走,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要把她逼到死角才好动手。

    四周都是开放的露天空间,如果硬要找密封的室内的话,除了剧情很远的活动室,贵宾室外……最合适的密闭空间非平台下方那个专门开设的水牢莫属,大片的水,不是为了游泳,而是为了惩罚和取乐,是专门为角斗场内临阵脱逃的人而设立的惩罚项目,也是为了娱乐观众而设立的。

    此时,水牢的水抽干了,里面的确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密闭空间。

    水牢的开关在哪里?

    飞坦一边观察艾莎的动静一边寻找,没有费多少工夫就在主持人的身边找到了一个小型的遥控器。借着破坏尸体的功夫,他默不作声地扫了扫上面那个十分简单易懂的红色按键,然后将遥控器收入怀中。

    艾莎没有看到飞坦的小动作。飞坦背对着她,她的动态视力也不支持她在二十五米左右的距离看清飞坦的一举一动。

    但她心中,已经对“幻影旅团究竟有没有偷走资料”这件事情几乎有了定论。

    没有。

    既然如此,假合作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必要了。

    和飞坦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然而她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按照艾莎之前的想法,她叫酷拉皮卡来的目的一方面是直接告诉他幻影旅团的行踪,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让他帮忙收拾“把旅团惹来”后的烂摊子。所以现在麻烦搞定,现在她应该直接走人,然后直接找酷拉皮卡汇合才对。

    可是……

    酷拉皮卡在控制台,她如果走了,那他怎么办。

    他是疏散观众的主力,从刚才的广播里,旅团必然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即使旅团不知道她和酷拉皮卡相识,但是她一走,酷拉皮卡有很大可能性成为旅团的迁怒对象。

    所以现在艾莎要走的话,得把酷拉皮卡一起带走。

    然而,她刚才说的一切皆为谎言。这样的能力终究不是真正的瞬移,她只能自己走,不是真的能直接带人离开。

    怎么办?

    正当艾莎沉思的同时,一柄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袭来。下意识的,能力又她被发动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艾莎意识到了不对劲。

    必须尽快处理掉飞坦,毕竟等侠客回来,他们两个人一起,更是麻烦。

    然而,飞坦已经遥遥地在不远处的地方,对着她露出了张扬的冷笑。

    下一刻,艾莎突然感觉到脚底下一空,失重的感觉,她完全没有反应的力气,几乎是瞬间就开始飞速下坠。

    糟糕了!

    表演台的展台下方,突然被拉出了个口子,她就处于平台中心,而展台足足有十几米的高度,下面是一大块空地。

    下坠的力量拉扯着她的身体,让她没有办法平衡四肢,只来得及用薄薄的念力裹了一层在身躯的四周保护自己。

    摔下来的感觉并不好受,太阳穴痉挛似的抽搐,有念的保护,艾莎还能行动。但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抬头向上看去。

    头顶的天窗还能看到一小块的天空,但此刻,天空开始倒转晕眩,舞台的承轴发出刺耳的声音,铁皮做成的天顶开始缓缓的闭合。

    太阳的光辉被缓缓遮盖,只留下一个弧状的阴影,狭小的口子处,有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迅速地跳了进来,停在水牢上方的一个圆盘状的小平台上。

    这里显然是为了主持人而设立的小型站台,头顶的位置有一盏明晃晃的台灯,和一架闪着红光的摄影机。

    盘坐在圆盘上,但飞坦此时也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

    一股不自然的反作用力在将他拉扯着推离艾莎。

    一旦他试图反抗这种推力,身上的念就开始以十分惊异的速度开始消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念力就消失了一半。

    这种不正常的情况第一时间就让飞坦的精神异常紧绷。尤其是在他关注到艾莎毫无行动力地倒在地上以后,这种不安立刻开始加剧。

    这是什么能力?

    即使到了现在的地步,飞坦也完全不相信“安全罪犯”是莉亚的能力。但是,在关注到艾莎身上出现的异常情况以后,他的心中,却隐隐将刚才发生的诡异一幕和另一样东西联系了起来。

    那就是《巴莱娜夫人》。

    这幅画像一直是旅团来到艾肯西尼亚的首要目标之一。

    因为这幅画并非是仅有观赏作用的画像,而是其象征着一个具现化的念能力。只要拿到这幅画,就能掌握诅咒的力量。

    飞坦并不清楚《巴莱娜夫人》的具体机制,旅团之中对《巴莱娜夫人》了解最多的人是团长,而他清楚地记得,拍卖会行动前,团长曾经告诫过他们,进入会场之后,必须用“凝”包裹住眼睛,才能看画像,因为所有看到《巴莱娜夫人》的人都将会被诅咒。

    当时,参与行动的大家都不是很在意。

    而团长的语气却很意味深长,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要看轻这幅画所产生的作用力,它的使用条件十分严苛,也就意味着他导致的后果非常严重。被画看到以后,人将不属于他自己。”

    如今,画像还掌握在莉亚的手中。

    飞坦知道,艾莎是看过画像的人,当天晚上,她失踪进入画廊的时间正好是在午夜左右,而且她多半不知道用凝来保护自己。

    这也意味着,她有极大可能是看过画像,受到诅咒的人。

    也许这才是莉亚能够放任艾莎离开加西亚那一块保护区的原因。她根本不担心艾莎的安危,因为艾莎受到了诅咒,也就意味着——除了诅咒本身,任何人都无法夺走她的生命。

    真是可怜而不自知。

    思及此,飞坦反而暂时停下了动作,他低着头,看着艾莎,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也许艾莎本人不知轻重,说出了“安全监狱”这样的假话。但飞坦心中却不得不开始重视她所提到的谜题,那就是,为什么加西亚家族就这么自信的放任她出门,不给任何的监视和保护?

    艾莎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副被抽空力气,没法反抗的样子。她倒不是站不起来,而是故意这么做试探飞坦的。

    费力的撑起上身,还好她是背对着飞坦,飞坦看不到她现在一脸快乐又兴奋的表情。

    因为她终于解决了天秤身上的最让人头痛的难题——念量短缺了。

    以往的时候,艾莎发动能力只能挑挑拣拣,能省则省。因为她不是人类,自身无法产生念能力,所以只能从死人身上汲取念力残留。但是现在,艾莎却惊讶地发现,通过发动天秤来迫使对方违规后,天秤居然会抽取对方的念力填补自身。

    从始至终,艾莎对飞坦说过的话基本上皆是谎话,除了“借物换人”以外,她只用过天秤定下过一个制约,那就是她和飞坦双方必须要保持二十五米的安全距离,只要距离少于二十五米,就会被认定为违规。

    因此,刚才飞坦打开机关,将艾莎困于底层水牢,这本该是他的破局之法,然而,正是因为飞坦踏入水牢,和她的距离小于二十五米,所以他反而因为天秤的掣肘,被迫吸干了近乎大半的念量。

    所以现在,艾莎现在根本不用害怕飞坦会接近她,反过来还怕他警惕心太强,不敢过来跟她干耗着。

    如果飞坦已经察觉了身上念的离奇消失,他反而会畏手畏脚。同样的,他并不会放弃试探她的机会,所以——

    她真正需要小心的,是飞坦身上的武器。

    刚才艾莎已经见识过飞坦的臂力,飞坦看起来身材瘦小,但是四肢却很有力,几十米开外投掷一把武器把她捅个对穿几乎不费劲。

    显然,现在他还颇有余力。

    实际上,飞坦确实还有留有余力,但身上出现的异常状况却让他开始迟疑起来。他清醒的知道,现在的最优解是等侠客过来一起处理,只要有侠客的小恶魔天线,他们就能毫不费力地控制住艾莎。然而,另一方面,他并不甘心这样的让步。

    艾莎瘫在地上,双腿僵硬,无法站起,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蓝眼睛里一片阴翳。

    短促的呼吸声,剧烈的喘息声,夹杂着痛苦和惊惧。

    她的手故作镇定的撑起摇摇晃晃的上半身,是任谁都能看到的状态不佳。

    飞坦没留给自己太多思考时间,他往四周瞟了一眼,就冷酷地下了最后的通牒。

    保存剩下的念力,是他留给艾莎最后的警惕。不亲身收拾艾莎,他也要让她尝尝教训。

    手边还有武器,是他刚才随手从尸体旁边捡来的一把,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是一把造型奇异丑陋的飞刀。

    与其说这是一把飞刀,倒不如说这是一把月牙形状的镰刀,除了短短的刀柄以外,刀刃的两侧就像树木开枝散叶一般延展出嶙峋的刃叶。无论是哪一侧,刀尖均是银光闪闪,看起来锋利无比,在皮肤上轻轻一划,少说都要皮开肉绽。

    按照之前对她的念能力“同态复仇”的推测,飞坦这一次非常的谨慎,他并不废话,也无视了艾莎看似憔悴的身体状况,一边小心地握住刀柄,一边估算着下手的力道。

    上次的失手已经在旅团之中人尽皆知,从直觉上来讲,她的反复行为就足够让多疑的他竖起雷达。

    飞坦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心脏在急遽地紧缩抽搐,甚至感觉到一丝抽痛。强烈的紧张刺激,以至于他的瞳孔兴奋的缩成一小点,紧握着刀柄的手甚至有一点到达极点后的软弱无力。

    不能太重,如果割破了艾莎的身体,造成太过严重的致命伤,在“同态复仇”的作用下,搞不好到最后受到致命伤的人会是他自己,飞坦没有自残的爱好,况且艾莎可以复活,这是旅团里面人尽皆知的事情。

    最好是割伤她的腿,这样,即使他也受伤了,玛奇的念能力也可以快速缝合残缺的器官,不会影响他们在拍卖会的后续行动。这一次,即使她再一次清除了他的记忆,派克诺妲也可以用她的能力复盘过去的事情。所以……最理想的状况,飞坦若无其事的目光遥遥地在艾莎身上一扫,下一刻,手臂便骤然发力,抛掷的镰刀几乎成了残影状,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朝着艾莎的脖子飞了过去!

    即使做了那么多预设,最后,飞坦还是下了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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